中秋节过后,崔代峰和崔鹏杰因在电脑学校成绩突出,而在市里找到了新的工作。多日辛苦没有白费,二人终于可以离开这繁重的劳累活了,工友们都替他俩高兴。二人找到了工资较高,且轻松的活,对我更是启发;自己这么多年也没学个一技之长,并不是没有想,而是没有做。代峰和二杰文化都不高,又年轻,能有这种拼搏的精神,不屈的求知欲望,努力改变人生,改变自我,寻找出路的伟大思想,很令我佩服。二人又在市里租了房子,计划边工作边深造。二人辞了工地之活,把被褥、衣服搬出工地,我们默默地祝福他俩有个好的前程。他俩也对工地有所眷恋,之后也经常过来看望我们。r
在这里没有书看,曾经买的几本破烂,也被工友撕扯掉了。一是因为手中没钱,二是因为干活吃紧,没有时间。觉得最愉快的时光,就是夜深人静,躺在床上,与众多老乡海阔天空的畅谈。有时再跟顶头睡觉的姜正法学习点儿文化知识,觉得生活中还有一丝光亮。大多数时间却是自我怨恨。多少年打工在外,光阴飞逝,理想依旧成空;多少次彻底承认自己是弱者,是最无能的人;以前有点儿奋斗目标,在这建筑工地的劳累之下,变的越发渺茫;有时沉沦到无底的深渊,不能自拔,觉得离开人世,也许才是明智的选择;贫穷的家境,孤独的生活,使外出打工倒成了一条光明的道路。走进了城市,融入了社会,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r
“每逢佳节倍思亲”,八月十五前后,我也极度的想家。想家的感受是一种难受中的幸福,是一种痛快的折磨,酸辣苦咸甜,各种滋味尽在其中。古人造出“矛盾”一词,我对想家深有体会。r
代峰和二杰走了,工地上的活照常进行。年轻就是本钱,每天十一个小时的苦干,工友很少被累倒。王振刚也讲话说过,谁要觉得干建筑队窝囊,都可以撂挑子不干,大路朝天。可我们都愿意死心塌地干到年关。r
仍旧跟着翻架板,拆架子,外墙粘砖,如火如荼。那天,我和邵芳国、于帮学拆架子,邵芳国不爱闲着,大活干完,自己就寻摸点儿零活,深得王振刚爱戴;于帮学和我累了,就想坐一会儿。我俩翻完架板,把上一层的架子也拆完了,刚坐下,王振刚发了脾气,耍起威风,冲我们大喊:“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说一声,换人!”我赶紧起来,惹恼王振刚没用。于帮学起来晚了,被王振刚点了名字,说:“于帮学,你下来,不用你干了,快下来!”帮学笑着,露着大牙齿说:“王,王师傅,干啥哩,发脾气,俺刚坐一会儿。”王振刚说:“下次,这活你别干了,我再安排人。”看着于帮学不想下去,我就讲情,说:“王师傅,俺俩真没歇着,就刚刚坐下,被你瞧见了。”我一说话不要紧,王振刚更急了,说:“你也下来,这活也不用你!”邵芳国摸着安全网,呵呵直笑。r
翻架板,拆架子的活没干完,我又被安排到室内,干了一件叫“刺缝”的差事。干这活,我知道了一种物质叫白水泥,以前都没听说过,色泽明亮,用手一捻,柔软光滑。王振刚安排我和闫文报、周文春、周军国、崔代力等人干这活,每人拿着一个托板,发一个小铲子,也就是一扁指宽,很窄很窄的工具。和一些白水泥,在厨房等地方勾白瓷砖的缝隙。干了几天,不知白水泥性能,因为与手接触,我的手都被烧破,一层层脱皮。r
一日晚饭后,办公室没见多大动静。我们就躺到床上说话,姜正法嗓门最大,我们洗耳恭听。姜正法说:“屎吧,屎吧,这工地老板为啥能成百万富翁?人家有海量,俗话说‘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工地缺人时,蛤蟆、老鼠的都要,不管一只眼、瘸子、傻子、神经病的都留下,都管吃管住。”二星持不同意见,说:“正法,你没见开春时吧,人多势众,老板光挑选年轻力壮的人员留下,体弱病残的撵走了。”姜正法开春时还没来,不知道底细,就说:“那也是老板有心计,还是年轻的力气大。”周军国说:“你说,正法哥,咱都挣老板的钱,到最后,咋把他挣成了百万富翁?”姜正法好像懂得真多,接着说:“老板一天才开给咱十七八块钱,其实,咱出一天力气远不止这些;这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叫啥?叫榨取剩余价值,对,老板就靠榨取咱的剩余价值而发的家!”周文春不同意姜正法之说,反驳道:“你这叫忘恩负义,老板不留咱,咱不知在哪里流浪要饭哩,咱得感谢老板。”工友七嘴八舌,说天到地;后又回到正题上,拉一些清新脱俗,娇媚无比的女明星来。r
正在兴头上,闫文报忽然推开门,大笑着说:“您们都傻啦,憋在屋里干啥哩?办公室发工资啦!”闫文报不喜欢瞎闹,大伙对他特别信任。二星说:“发工资啦,打饭时怎么没见动静。”周文春和周军国、崔代力、闫书俊等早穿上鞋,跑向外边。我和姜正法、邵传庆、古立春也下来床。周军国又返回来,堵在门口高喊:“都快起,真发工资啦!”我出去一看,各个宿舍都屋门大敞,有的安徽工友就站在门口数钱,对着门灯照照真假。别的宿舍几乎都领过了,就剩下我们3号房了(以前是12号房)。不用排队,我们往窗前一探头,钱就递了出来,每人就四五百块,这时才知道,只发一个月的工资。工友说啥的都有,有家中急需用钱的,就骂几声;不想往家邮钱的,麻木不仁。r
煎熬很多天,才发了一个月的工资。有了钱,大伙要办的事就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