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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愧疚之事


天稍微亮,四人急忙起床。我和周军华再次要给代峰、二杰留些钱花,二人死活不接;并笑着解释,面临的“经济危机”马上过去,他们不会蜗居太久。我和周军华就祝他俩事业有成,二人也不谦虚,抱拳相谢。代峰和二杰并非好高骛远,而是脚踏实地,边干活边熬夜学习,睡眠时间极度有限,一步一步顽强的挺了下来。工友们都相信,付出会有回报,他俩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r

抬着行李穿过狭长胡同,来到红星路上。一辆小三轮车朝我们过来,周军华同司机讨价还价,我俩就上去了,代峰和二杰止步,频繁挥手,直至互相看不到。r

保定南站特别小,我们进候车室买完票,看了看才知道早晨七点发车,时间紧迫,匆忙扛着行李钻进回家的车内。客车不是很长,里面还有空座,我和周军华坐到最后排,等到车子发动,也没满员。车子徐徐驶出站内,我仰着头倚靠座位上,心酸的光掉眼泪。周军华拍着我的大腿,说:“二红,回家了,再最后一眼看看保定吧,看看楼房树木。”我低声说:“咱不是去死哩,咱是回家哩,以后有机会咱还会回来。”周军华闭着眼,难受的样子,二人不再说话。r

郊区附近,车子停下好几次,陆续上来一些乘客,我心里很乱,眯缝着眼,也懒得看他们。但车子驶到安国,又不断地停车,上来人,也有往车上装货的。突然,我雷霆大发,情绪失常,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破口大骂司机,并站起来,高喊:“不能停车,不能停车,俺回家结婚去哩!”司机回头看了我几眼,没吱声,随车人员,一个劲儿说好话。周军华双手搂住我的腰,说:“二红,二红,不能急,人家耽搁不多大会儿。”每停一次车,上来一个人,我就连司机带新上人员一同大骂,并挥手往前冲。周军华死死抱住我,大声劝我别惹事。新上人员见状,要下去,司机说:“没事,没事,就两个民工,可能有点儿毛病。”随车人员叮嘱周军华,千万别撒手,力争控制住,一定为乘客安全着想。周军华说:“您别再停车,就没事了,二红劲儿不小,我怕拽不住他。”乘客回头瞧我,表情凝重。r

当时,情不自禁的冲动,来自于归心似箭,来自于解脱,来自于一种心灵的释放。自从上了车,我就没再望一眼窗外,思绪全部又回到建筑工地——自农历正月十二日,和二俭、二星、闫文报、闫文礼、闫文喜等人来到保定市,踏进建筑工地,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平整地槽、推土填屋厢、打垫层上石子沙子、起主体楼下装砖、按扎修理外墙架子、挂网、伺候大师傅装修、冲槽、清理、重搭外装架子、翻板、磨地面、安装落水管、锅炉房起钉子······开头挖地槽,结尾擦铝合金门窗,每个环节,任何时候,自己都用心去干,很少挨批评。受过累、受过脏、受过暴晒,经历了危险的高空作业,经历了清扫地面的尘灰飞扬,经历了一些麻烦活的头皮发麻。终于熬到头了,九个月的时间,二百七十来个日日夜夜,不容易。背井离乡,放弃家园,与亲人分离,与朋友断绝,与理想决裂,和孤独搏斗,跟寂寞争夺······r

身在车里,心回工地;想着往事,心如刀绞。“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终于忍受不住,就冲司机和乘客爆发了,给老乡周军华也带来了很不好的印象。在周军华眼里,我可能是个十足的神经病。后来的日子里,我俩曾经见过几面,他总是说家中有当紧事,寥寥数语就躲开我;甚至又一次,他骑着自行车从我家门口路过,我热情招呼,要留他吃饭,他仍旧说家里有急事,连车子都没停下,慌慌张张走了,过去几十米,又回头望我。r

下了车,周军华却说我的“神经病”,使他沾了五元钱的光。我们魏庄镇地处莘、冠二县中间,从保定回家,要买到冠县的车票便宜十元钱,不过,到冠县不下车,人家叫补五块钱,才把我们拉到魏庄镇。以前,周军华等老工友都是这样,都不买莘县的车票,到冠县再补五元,比莘县车票还省五元呢。这下,我一闹腾,司机和随车人员都说,那五元钱不要了,安安全全送您到魏庄镇。r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刻骨铭心,途中骂人一事,我深感自责和愧疚;如果有机会,我应该向那位司机师傅和乘客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