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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和衣而睡一小觉,天就微微发亮了。r

我爬起来往安装队上赶,毕存光和安现波还懒洋洋的睡着,修路组的活不是很多,早起白搭,若等个半晌也没活,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哩。就在钻井四公司大门口,迎面碰到方勇。他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不用说准是螃蟹。r

方勇一见我过来了,笑着说:“小霍,实不相瞒,我一夜没合眼,把螃蟹煮熟了。”我说:“值不当的,不吃也得睡觉啊。”方勇双手分开袋子,我一看,乱七八糟的一陀螺。r

“这怎么吃呀?”我惊奇地问。方勇递给我袋子,现场示范一只,用手撕扯开,大卸八块的样子,撕一条腿往嘴里一放,牙齿一咬一捋,吸吸里边的东西,硬壳就扔掉了,其他部位也如此。我也学着吃了起来,里边的软物质特别香,还有丝丝咸味,甭提多好吃啦!我问:“你这是清水煮的呀?”方勇说:“不是,我是用花椒盐水煮熟的,煮的时间可能长了,正经八百的煮熟煮透了!”r

二人绕过胜华转盘,靠大路南边边走边吃边扔,吃的没有扔的多,反正没花钱,引来晨练的老人乱瞅。r

按照惯例,我们先去民工队刘队长那里报到,刘队长住在大门口一间小房子里。天略早点儿,刘队长还没起床。我们就来到大宿舍,在安装队上班的工友都起来了,修路组和运铁组的醒来说着话,还没起。武茂友见我就喊:“小霍,今天是他娘的‘五一’不?”r

我说:“昨天听见工人师傅吵吵了,‘五一’错不了!”工友们都咋呼起来:“是‘五一’,没错没错!”老韩停下呼噜声,像是刚被吵醒,说:“‘五一’咋啦?头几年过的时候,队上还发些裤衩子背心哩,现在你就偷偷摸摸的过吧。”老牛也说:“没见队上有啥动静,这次又免啦?”老韩说:“按理说,该发给我一条裤衩子,我那裤衩子都穿坏了,布都糟旧了,让我扔了,现在光穿长裤子!”方勇和老韩是老乡,过去把他的被子掀开,工友大笑,老韩睡觉真的一丝不挂,一条长裤子搭在床头。r

工友起来打饭,嘟噜着,叫骂着。说是“五一”解散民工队,现在还没信儿,活还不多,工资不发,就这样黑不黑白不白的拖着。r

民工几经更换,我们安装二队最后六人是我老乡张建国,沾化县退伍大兵王仲坤,河南台前县刘宗岗,还有一个下岗工人廉新兵,加上方勇和我。两个班同时有活就分开,一个班有活齐上阵;最后几个月,一班出发陕西,我们都跟着二班干。r

要说“五一”节,多少也懂得点儿。历史资料写的清清楚楚:1886年5月1日,美国芝加哥20万工人举行大罢工,要求实现8小时工作制,工人们不顾残酷镇压,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斗争,得到全世界工人的支援,罢工取得胜利。为了纪念这一伟大斗争的胜利,1889年召开的第二国际成立大会上,决定5月1日为劳动节……r

“劳动节”是劳动者的节日,就是不发点儿奖励品,大伙也打心里高兴,这就是“五一”。可这个“五一”,虽然没能享受一丁点儿待遇,却给我带来了厄运。r

当几十名在安装队干活的民工到齐时,刘队长突然发话:“兄弟们都往前站站,告诉大伙一个不幸的消息,咱也没法,公司来了指示,从今天开始,我们拉麻绳人员撤掉一半,每个安装队暂留三人。”大伙静了一会儿,好像很知足,没被全撤呀,还留下三个哩!接着又七嘴八舌的嚷嚷开了。r

刘队长挥手示意,接着说:“有谁不想在安装队干了,可以提前说一声。”顿时鸦雀无声,又高声问了一句,还是没人言语。刘队长笑着又问:“那,那有谁愿意留下在安装队干?”还是没人吱声。刘队长笑着说:“奥,都不想干啦!”接着指名几个老点儿的工友,让他们别去安装队了。人家不干,都干得好好的,凭啥撤掉俺?刘队长没法,采取了农村常用的方法--抓阄。r

工友们都愿意留下来,祈祷着自己别被撤掉。但大家不像做生死抉择那样,都还嘻嘻哈哈的笑着。r

轮到我们安装二队了,刘队长也写了六个小纸条,上写三个“刘”和三个“不刘”,反正同音,也不管错别字不错别字了,搓成小团团,扔到地下。抓着“刘”的立即去安装队上班,反之进入修路组。张建国摩拳擦掌,嘴里说着:“天灵灵地灵灵,王重阳助我一臂之力!”伸出“一阳指”,拨弄到一边一个阄,破开一看是“刘”,兴奋地蹦了起来。王仲坤非要留到最后,说咱当兵的人,不能给老百姓抢饭碗。r

我们都愣着,刘队长急了,说:“王仲坤,你先抓,军人冲锋在前!”王仲坤抓了一个,破开也是“刘”。刘宗岗抓了一个,也是“刘”。廉新兵和方勇面面相觑,我也愣了,这仨家伙的命,真不孬哩!刘队长还催我们抓,别的工友乱笑,显而易见的事,还用抓吗?r

也没有拥抱,也没有流泪,张建国、王仲坤和刘宗岗给俺仨挥挥手,戴上安全帽子,就去安装队上班了。r

廉新兵家住东营市里,父母姐姐都是工人;他没抓住好阄,就回家了。临走给我打个招呼,说以后会常来找我玩。廉新兵身材魁梧,人高马大,说话幽默滑稽,处处令人发笑。他最爱干重活,抬重铁,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天下第一猛男”。r

总让我们几个喊他“阿廉”,因为他喜欢《阿莲》那首歌。表面一个大人,白白胖胖的,不像民工,却活泼的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干活时,又蹦又跳,又说又唱,跟《射雕英雄传》里的“老顽童”差不多。有人说他傻,我看一点儿不傻,倒很聪明,而且诚实善良,就是小孩脾气。抽空教给我们跳舞,还把我带去舞厅,身无分文也不怕,因为老板是他舅。r

方勇在市里也有房子,没抓住,也回家了。r

说抛弃不用,就不用了,不能怨天怨地,只怪自己命运不济!唉,小小纸条没抓好,决定了眼前的命运与前途了,我只好再重新跟着修路组。r

虽然没解散修路组,但常常没活干;有时全体“待令”,在家休息。一行好多人逛大街,唱着“一无所有”;出租车见我们就停下招手,几次下来,知道是“失业”的民工,也不搭理了。r

过了没多长时间,不知咋回事,我又被调回安装队干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