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个太阳,隐藏着身子没露头儿,就把东营市照亮了。r
我和毕存光、安现波起来床,又跑前边喊上康金武和王景春,一同去筑路队看看有活没有。小道人迹罕至,杂草荒芜;走大路,逛大街,弄不巧再拾点儿钱,一行人说着笑着走了大路。r
钻前公司调度室广场,每天清晨都有摆摊卖饭的。几辆三轮车,几个保温桶,几张桌子板凳,简单方便。一张油饼五角钱,一个蒸包两毛五,稀饭米汤随便喝;还有炸油条、豆腐脑。老板都跟亲戚似的,远远看见了,热情的乱打招呼。在伙房里,吃够了馒头老咸菜,兜里再有个零花,就跑这里来改善生活。r
很多工友,为了省钱又能吃饱,就只买一个油饼或两个蒸包,喝他个四五碗米汤,应了那句“饱不饱,汤里找。”有时,几个人要一元油条,再喝豆腐脑,豆腐脑不免费,就倒人家半瓶子醋。时间一长,只要我们民工往那一坐,老板就皱眉。这回,她们连眉都没得皱了,我们五人大摇大摆的从旁边过去,眼皮不眨,径直去了伙房吃饭。油饼的味道真是香啊,况且饥肠辘辘,无奈囊中羞涩。r
吃了饭就扛着铁锨,到筑路队门等候调遣。小广场有一道铁栏杆,工友们半坐半站,铁锨顶住胸脯,盼望着能派上个活干。于队长、张队长、三个刘队长、闫队长都在筑路队办公室门口,听候筑路队职工队长的安排。一会儿,组长老牛得到命令,挑选一些心腹部下和精兵强将走了。r
我们的组长李新军也挑选一些人马走了。我和康金武、毕存光、安现波、王景春都跟着李新军干活,可是“得不到重用”。剩下的工友眼睁睁望着队长,期待的目光有些失望。等了好久,闫队长下令:“撤!回去睡觉吧!”武茂友低声骂了起来,也不知是骂公司活少,还是骂组长干活没派他。毕存光也骂了起来,安现波委屈的说:“俺和毕三,得有十啦天没干上活啦,要不你就发工资放人。”r
毕存光和安现波、王景春都返回出租屋睡觉去了。我和康金武、武茂友就在调度广场闲玩,垂柳树下,我们拿着树枝小棍儿、石子、砖头儿,画了东西南三条道路直通一座城池,玩起来儿时的游戏--“走北京”。突然、一辆摩托车驶到跟前,司机问:“小伙子,你们卸水泥不?”三人都说:“卸,卸,卸!”司机说了地方,驮着我和康金武走了,茂友是“老东营”,他后边能摸了去。r
三人卸了一车水泥,弄得大汗淋漓,浑身没了人样。按照商量好的价格,可能是一袋一毛钱,司机师傅给了我们钱。康金武拿着,还没往衣兜里装哩,过来一位妇女,胖乎乎的,大个子,说是在建筑工地看料的,非给俺要五元钱,还不停的谩骂司机。康金武死活不给她,武茂友说:“谁家老娘们无缘无故的给人家男的要钱呀?”司机怕闹事,掏出五元钱来给她了。r
妇女挺着大肚子走了,临转身说:“你这伙小杂碎,以后别来了!”司机告诉我们,那妇女的丈夫是当地恶霸,劣迹斑斑,在建筑工地强行看料,摩托车转一圈,就要钱;六亲不认,上至老板包工头,下至民工。就是卸个沙子、水泥、石子的,他也管着。武茂友气的说:“早晚弄把枪崩了他!”司机环顾四周笑了笑。r
毕存光和安现波要是不回家,看那劲头就得疯。当天,老乡们算算路费,凑凑钱,武茂友也慷慨解囊,资助两个。因为有了路费,他俩特别高兴,安现波说:“回家要是能找个好活,就通知你们都来干。”毕存光叹口气说:“能找啥好活呀?”r
安现波就与他抬杠:“你要找不到好活,真太怂了,好几个表哥当县长!”康金武说:“真的假的?”毕存光点点头。金武又问:“为什么不找找?”安现波也说:“小毕三……哥哥,太倔强了,这个社会不适合。”毕存光笑了笑说:“要不,回家试试!”康金武给他闹着玩说:“三哥呀,你别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朋友是路人,若安排一个乡长当当,见了面别不认识俺!”大伙笑了一阵子。r
翌日清晨,我把他俩送到长途车站,又把手里仅存的五元钱,买了两瓶“易拉罐”,送与二人路上解渴。兄弟三人,挥泪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