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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嬉水公园里举行了三天春节游园活动,我们也从大年初一玩到初三。r

走在熙熙攘攘的都市人群中,切身实地的感到自己的寒酸。穿得稀烂八糟,兜里很少有钱,发了工资,又过新年,一件新衣服也不舍得买。看着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不忍心花。康金武倒很大方,买了件新袄,也是出于无奈,在职工干部眼皮底下转悠,真得穿得体面点儿。武茂友和薛明全也不要好,戴个破棉帽子,胡子也不刮,烂大袄敞着怀,真像《林海雪原》里的土匪混进了东营市。r

整天上井干活,觉得浪费了时间,途中坐车的空,还看会儿书;休息几天吧,就光想玩儿。我缺少恒心,缺少勇气,甘当生活的弱者。而金武就不一样,一有空儿就自学文化知识,还写呀画呀。我要疲倦的往他床上一躺,非把我拽起来,看看我还会不会写字。r

金武写的龙飞凤舞,我写的歪歪扭扭。很多事情自己也明白,艰难困苦是一种考验,要从容面对。民工的日子有点儿苦,我们付出了一个沉重的代价就是青春,风华正茂的岁月,留在了打工途中。金武不甘堕落,说是困难的打工生活,能学得人生经验,以后就变成辉煌的财富。常常拿名人的话鼓励我,说:“生命的沉重不在于它的冲动与激情,更重要的是能在沉默中积蓄力量,等待着新的奋起与进发。”行,行,我们就猴年马月的等吧。r

和金武也常常畅想未来,希望过上安稳的日子,但二人从来没有过娶妻生子的打算。贫穷使我的理想变的更加现实,条件不好,家徒四壁,结婚需要很多钱,我怕挣不到,我不忍心有一个人跟着我受罪。看看那批老光棍们,生活的倒是轻松如意。武茂友也倔强一根筋,发誓此生一人过。r

康金武说话,令人胆怵,不想结婚的原因是,万一英年早逝,撇下妻儿怎么过。他一胡说,我就吵他,和平年代无战争,哪来这么多的年轻人丧命呀?好男儿战死沙场为国尽忠,当然是一种令人钦佩的豪迈人生。可天下太平,当兵不合格,咱一个普通小民工,想当英雄也找不到地方。我感到金武的理想有点儿玄。r

老光棍们过得无忧无虑,不知道他们年轻时候怎么过的,是什么原因没有结婚。很多人还是大个子,相貌堂堂。他们还风趣地说自己,为国家做了奉献,一是缓和男女比例失调,二是计划生育。有点儿痛心的就是民工,老没所养,能打能跳,有力气干活,人家就用你。r

老了不能“退休”,更无工资。有时想想,做人要学会知足,尤其是你们拥妻而睡或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人家为计划生育做出重大贡献的光棍们,何等的凄凉呀!r

记得大年初四,就来了很多活,几乎每个安装队都要拆井架。大部队还没到,所有民工齐上阵。康金武也脱下新棉袄,换双旧鞋,兜里掖条毛巾,寒冷季节也准备着擦汗。r

老牛等人也从酒中醒来,摩拳擦掌,吵吵着大干几天。武茂友、薛明全和陈松昌等人,找了结实绳子,扎在腰间,以防干活时不利索。我也奋力的多吃几个馒头,为啥?队长开会了,民工少,要我们连拉麻绳带运铁。运铁组都是年轻力壮的人干,现在把我们这些留守的老弱派上用场了。r

新年头一次上井,心情兴奋。野外的积雪,还没融化尽,薄薄的。太阳很好,普照在地上,银光闪闪。r

队长把我和武茂友、康金武派在了同一个安装队,又安排几个老光棍,让我们拆完井架再装运铁。武茂友和安装队不陌生,他拉了好几年麻绳,干活也有力气,动作也快,像个“二踢脚”炮仗,噌噌直蹦。后来,忍受不了工人师傅的吵吵,就下来修路了。康金武个子瘦小,力气也大,干起来活,有“拼命三郎”之称。r

我初来东营干活,力气小,分段挖界沟,常常落后,许多工友坐到车上或是阴凉处等着我干完回家,还一个劲儿埋怨我拖后腿,关键时候掉链子,就因为我不能早下班。这个时候,王春林和康金武就会扛着铁锨过来帮忙,倒让我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患难之中见兄弟情,幕幕场景,永生难忘。r

新年新气象,工人师傅干劲十足,对我们也不吵吵了,倒问了问我们过年的情况。大伙齐心合力,几个老光棍也帮着挖坑,帮着拉麻绳,拽个绳头,撒着欢的跑,嘴里还唱着哩:“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能办成……”队长就喊:“慢着点儿跑,刚过新年,摔个跟头,心想啥事也办不成了。”r

因为带着新年的喜劲儿,干活特别快,中午头里就拆完了。我们民工就把散落一地的角铁,装到长车上。话好说,一动嘴就完了。装部架子,可是小孩儿不吃奶--费他娘的劲了。r

一个大腿角铁,好几百斤中,井场乱七八糟,油泥遍地,四五个人抬到长车跟前,喊着号子也顶不上去,那几个工友就放下他们手里的活,过来帮忙,一起弄到车上。我和金武、茂友都是小个子,年纪轻点儿,抬着铁,还能说笑话。那几个老光棍,身高体长,很瘦,气喘吁吁的,只是说:“行啦,行啦,慢点儿,慢点儿,我的娘哎,撑不了啦。”武茂友说:“老家伙,撑不了,别接钱。”r

康金武说:“装完大块儿,你们歇会儿,俺年轻的多干点儿。”老工友都竖大拇指说:“还是人家小康,还是人家小康。”安装队长也指挥着我们,因为初次装铁,先装啥后装啥,不懂得。老工友们实在抬不动了,坐了一会儿。队长说:“咋不唱了?刚才还兴致勃勃哩。”一个工友说:“今天不是他娘的好日子,只要累不死,下次不干这活。”r

天越来越晚,我们都浑身湿透了,若无增援,恐怕完不成任务。康金武和武茂友都把袄脱了,带着头猛干,争取早回家一会儿。我不敢脱袄,用肩膀扛铁,全指望着它铺垫哩,要不硌得肩膀生疼。老乡都嬉笑说我是“做排骨不用剔肉”的料子。这几个老光棍没有老牛、老韩的精神头大,可老牛、老韩分到别的队了。这几个就嘟囔:“咱累得慌,牛哥他们也够呛,晚上一准儿大醉,又得乱骂二十四气。”r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铁装完,一些热心的工人师傅帮了大忙;还有几个冷眼旁观,队长喊话帮忙,他们就说:“帮啥帮,民工挣的是钱!”又运到新井场,卸掉,再整好,再吊安,回家半夜了。r

宿舍里热闹万分,老牛等人已喝的半醉。陈松昌等老乡也回来了,七嘴八舌,讽刺我们这班人马。r

好在煎熬了没几天,大部队就回来了,宿舍里满满的,根本睡不下。我老乡又来了几人,因为四处租房子,没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