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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回忆在胜利油田的日子,经历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心里一直在遗憾着,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曾经纯真的青春岁月,那个如金子般的豆蔻年华。昨天会越多,明天会越少,看着时光一点点流逝,谁也无能为力!自己脸上的皱纹,如同养猪场里那瘦骨嶙峋、褶皱纵身的老母猪皮,心里一种心酸的感受是自己果真老了。r

有顽强生活信念的人,才能实现人生的突围超越,展望未来,成绩辉煌。我的生活总像一种阴影在笼罩着,仿佛受过伤的心灵,默默地回忆着过去的一些人,一些事。在东营打过工的老乡很多,分道扬镳后,如今能联系上的已寥若星辰。张付敏,山东莘县魏庄镇洼流村人,我走投无路时,第三次落魄东营,他在钻前公司总部值班,给予我很多帮助。r

老话常说树下长不起来树,人下能混出人;宁给好汉牵马缀蹬,不给赖汉子当祖宗。付敏整天价跟公司领导打交道,学到了很多处世哲学和人生经验。当下带着张贵营约我,意欲重访胜利油田,寻觅往事足迹。张贵营,付敏同村,我之邻村,也曾混迹于东营市,在孤岛镇谋生。孤岛乃油田重镇,属河口区,市东北部,靠渤海边,我们也经常在那里施工干活,一望无际的芦苇丛,烟波浩淼的的大海,曾留下深深的记忆。r

与付敏,情深义重,都把东营市当作第二故乡,相约旧地重游,也是心愿已久。喝过黄河水,吃过油田饭,人生百味尽尝,欢笑和泪水都曾洒东营大地。思念是一种伤心之痛,往事徘徊于脑海,写出来仿佛是一种解脱;真的要去了,又恍如梦幻泡影,感觉不可实现。时光穿梭,自己还是那个油田小民工的模样,自卑之心不敢再回东营看看,就对他俩说,自己不去了,还是让心灵去旅游一遭最好,回忆一下那段日子,找找逝去的青春。书归正传,继续述说。r

在安装队干活,积累了很多生活经验,其中一条就是只要不吃饭就饿得慌。安装和拆卸钻井架子时,跟随着大批工人师傅,中午饭有保障,伙食也比俺民工队里强许多。r

若去干交井架上栏杆这种小活,三个班长轮流挂帅出征,只带着俺仨民工和一两个职工,中午饭就无着落,啥时候干完啥时候回家吃饭。遇到路途遥远或者难干之活时,也有夜半归家的可能。下午两三点不吃饭,真的饥饿难耐,熬过一阵子后,突然又不饿了,心里还惊喜又奇怪。r

如果能捞着点儿吃的,机会也不放过。井场坐落在老乡的农田里,若赶上秋季,就装作解手跑进玉米地里,挑拣一个小的玉米啃啃。生的玉米还很好吃,咀嚼出一丝丝甜味,因为是“偷”,不免心慌害怕,囫囵下咽,常备噎住。井场若在保护区里,热闹极了,野鸭成群,雉鸟遍地,吆喝一声,四下飞窜;鹞鹰翱翔在蓝天,伺机俯冲猎物;俺也饿得够呛,可没长翅膀,逮不住飞鸟。r

野兔不少,隐蔽在荒草丛中,我们站在高处,曾见过可笑的一幕:几只兔子追逐嬉闹,前头的兔子来回躲跑,像是不情愿,后面几只穷追不舍,打几个圈后,停了下来,体力不支,趴在那里纹丝不动,后面的就往身上趴,形成“糖葫芦”一大串。我们悄悄摸过去,用家什猛然投掷,希望投死一只,吃顿烧烤,可惜小兔子没被爱情冲昏头,也四下逃窜了。我们的能力是只能逮几只蚂蚱,用火烧烧吃,那还是修路时的经历,在安装队从来没有这种好待遇。r

冬季白昼短了,感觉却是漫长,因为受着寒冷和饥饿双重折磨。积雪未融,田地里的麦苗只露出一寸长的黄尖子,随着北风,朝南方飘忽着。r

这个井场就被麦田围绕着,我们驱车二百多里地前去交井架上栏杆。王建桥回家后,工友也几次更换。跟着安装队干活,每日多挣几元钱,可有的工友不稀罕,并不想跟着安装队干;也有为了多挣些,愿意听候工人调遣的。安装队只要一看民工不够数,队长或班长的就大步流星的前去民工队要人,还挑挑拣拣,小的老的不行,呆瓜二性的不用。这次缺人,就指派了傻四。傻四也知道安装队工人师傅的脾气,扭捏着不想去,但听说是跟我和张建国在一起时,就欣然前往了。r

班长从调度广场领来一辆破“东风”,装上工具后,职工坐进“司机楼”里,俺仨跟工具一起在后车兜里吹风。车子开出百十里地,傻四冻得直哆嗦,使劲往俺俩中间挤打,嘴里说:“您俩光吹牛,不是说跟安装队干活坐大轿子吗?”张建国说:“是呀,这小活不坐,赶明儿拆井架子,一准坐大轿子。”傻四还不信,摇着头说:“你就你娘的吹吧。”r

汽车在乡间小道之间穿梭奔跑,傻四也养成了某些工友的习惯,见一女的就大声咋呼,老远了还频频挥手,而且学会了打口哨。到达井场,傻四来了精神,给俺班长介绍说:“师傅,这界沟还是俺来挖的哩,冻的梆梆得,娃娃儿不吃奶--可费她娘的劲啦。”说着,又跑过去,指着他挖的那一轱辘给大家看。班长见傻四戆头戆脑,煞是可爱,就对他问这问那。r

傻四初次跟着干这活,一窍不通,班长就一个劲指使他,一些重体力活全让他干。傻四扛栏杆扛反手螺丝,扛完就站在那里,盯着俺干活。紧绷绳卡子,有时得双手齐上,班长把嘴里的半截香烟吐掉了,傻四眼疾手快,拾起来含到嘴里。班长看见了,停停手,又递给他一支。傻四对着火,抽了起来,满是黄牙的嘴里,吐出袅袅青烟,还故意猛一用劲,烟雾升空。那神态真是眉色飞舞,神采飞扬,一番过把瘾的高级享受。傻四抽完一袋烟,跟真事似的,踱着四方步,不干活了。r

张建国穷极:“四,我干你奶奶,没看见俺干啥呀?”这才慌忙搭把手。r

同伙的工人师傅上反了一个螺丝帽,让傻四取下来,就对他说:“哎,民工,把帽子给我取下来。”傻四没会其意,上去把人家头戴的安全帽摘了下来,喜得大伙都笑了起来。与工人师傅一块儿笑,在安装队是很少见的。傻四赶紧又给人家戴上,接着取下那个螺丝。r

到了饭顿,饥饿就来了,活不能停下,边干活边忍受着。张建国到田埂间攥了一个雪团吃,我也攥了一个,可能是心理因素,觉得解渴还解饿,但不能吃多,吃多了,肚子疼。傻四跑铁塔底座下,那儿雪厚,但不干净,掺杂点儿油泥,一口气攥了好几个,吃了起来。班长和那工人随身带了些饼干、花生,吃着时,让傻四看见了,馋得够呛。r

傻四对我和张建国说:“奶奶的,我当了皇上,不忘咱仨受的苦,也要质问他俩,吃饼干为何不让让俺?”张建国说:“四,别吹啦,还当皇上,你这辈子连媳妇都找不着。”我也给他闹说:“四哥,天下男人死光了,女人也未必嫁给你。”俺俩说完,气的傻四把雪团摔碎,蹦了起来。人活一世不容易,有了梦想要坚持,即使实现不了,也无怨无悔,因为我们曾经坚持了、努力了。傻四的梦想太大了,当皇帝的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