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东营市,和张付敏住在一起,算有了安身之所;接下来好多天找不到活,困难摆脱不了,压力很大,令人窒息。r
市里逛了几个遍,繁花似锦的油田基地,纵横交错的商业小街,挨排着一处处问,都不用人,或者说不用我这号人。城里不比乡下,热闹极了,抓彩票的、玩游戏的,在我们农村消失的耍猴的,也出现在了这里。参与哪一样都得花钱,就连耍猴,也免费不得。一处宽地,熙熙攘攘的围着人,我也跑了过去。一个人牵着三四只猴子,猴子在他肩膀蹦上蹦下,有的还猛然跃起,往他后背上踹一下,逗得观众大笑。我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一个乞丐打扮的人迎面过来,向我伸手要钱。本身所剩无几,要知花钱,打死也不看。我迟迟不想给他,那人瞪着眼,举起手,做出不给就打人的样子,旁边几个人悄悄地溜走了,我掏了几元钱。看热闹也得花钱,市里真是离钱不走路。打那以后,找活也不往人堆里扎。r
我也跑去郊区,看到了钻井队。眼望着巍然耸立的井架子,触景生情,浮想联翩、百感交集;要是民工队不解散,我不还在给这井架子打交道吗!一个井场正在安装井架,人员都穿着粉红色的工衣,足踏草黄色的牛皮鞋,已看不到穿戴像民工的人了。我真想跑过去帮忙,重操旧业;已不现实了,又怕有人认出我来,趴在芦苇丛里看了一会儿,就远远躲开了。r
有时,我就看看广告,寻点儿招工信息。在泰山路一座小桥旁边,立着一个招工的大牌子,上边写满各种招工启事。我依着箭头所指,来到了油城宾馆对面的一个二层小楼,只一间房子,写着正大商业信息事务所。屋门开着,我径直进去。一条长椅上坐着几个人,像是咨询活干的;里边一张小桌子,坐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孩,旁边站着一个瘦高个,双手抄着裤兜,有点儿耀武扬威;桌旁一张小床,坐着一位醉醺醺的大胖子。r
我进去时,听见里边吵吵着说话,走到屋里,众人住了嘴,扭头望我。长椅还有空儿,我依偎着刚坐下,瘦高个冲我挥手说:“小伙子过来,先把报名费交上!”我只一愣神儿,那女的就用圆珠笔敲打桌面,冲我喊:“愣啥愣,你傻呀,就二十元钱,先交上!”社会经验告诉我:“不见兔子绝不撒鹰!”我撒谎说:“我今天没带钱来,就是想看看干啥活。”大胖子醉得摇摇摆摆,吸一口气,嘴里好像有东西,细嚼慢咽地像在品味着啥,突然说:“你看你穿的那邋遢劲儿,跟个吊丧的样,还不带钱,俺是喝西北风的呀,俺也得生存。”我没再言语,女孩递给胖子一杯水,胖子打了几个饱嗝也没再说话。r
屋内短暂静寂,长椅上的一位说话了,一个中年男子,公鸭嗓:“你看,你看,你们给俺找了一个活,干了三天人家就不用了。”瘦高个仿佛有点儿同情,就说:“知道,知道,马上再给你联系一个。”那女的说:“这个活准头,报名费免了,你再掏一百。”公鸭嗓有点儿气愤,伸长脖子说:“俺那一百元就算白瞎啦?不退给俺呀?”大胖子一抬头,装出惊愕之状,说:“给你找了活,被人辞了,还怨俺呀!染房里有退白布的呀! 你光闹!”另几个人也议论纷纷,都说找了几个活,干几天人家就不用。都在帮腔公鸭嗓,公鸭嗓就不言语了。我一听这情况,准是一个“黑中介”,意欲起身离开,但找不到台阶。七嘴八舌,惹怒了大胖子,抓起一本书投了过来,大声说:“滚!都滚!瞎咋呼啥!****奶奶的!”我看着大胖子借着酒劲撒野,起身出来了,他们几个却没跟出来。老是找不到活干,情绪低落,胆子就特别小,恐怕人家撵来 ,下来二楼,就大撒腿跑回来。r
跑到“小礼堂”,张付敏站在公司门口就看见我了,笑嘻嘻的过来问:“二哥,今天咋样?”我说:“找到一家介绍活的,报名费二十,介绍到工作,还要交一百元。”付敏说:“没事,只要有活就好办,我向公司领导借一百给你。”我又把那几个人好像被骗说了,张付敏把眼一瞪,说:“他要敢骗咱,过去砸了他的招牌!”说完还气势汹汹,好像这就要去。我说:“知道他们是骗人的,咱不去招惹就行了。”张付敏还是毫不妥协的神情,说:“砸了他的牌子不算,还让他把钱退还给受害人。”我叹几口气说:“公安局管的事,咱操那心揍啥?”r
张付敏还是坚持让我拿一百元钱到那家“公司”应聘,他年轻气盛,我终究大了几岁,深知软弱是立身之本,刚强乃惹祸之苗。万一被骗了,值当的给人家拼命吗?我就没去这种“介绍所”,希望能找到昔日的工友,或许他们能给我联系个活干。“吉人自有天相”,又没几天,我就碰见了一位朝思暮想的好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