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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已进入农历十月份,天气逐日变冷。表哥家对过,是一大片建筑工地,新楼拔地而起,内外装修完毕,就剩下清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好几栋楼房上,就晃动着几个农民工的身影。打听到一个人,说是大部队都回家了,问要不要人,那人说我:“你傻逼青年呀,俺想走还走不脱哩,你还要来干活,俺的工资还没准头哩。”r

找不到活干,心里很乱,正如老张所说:“二十五只老鼠进肚——一百只爪挠心。”大脑昏昏沉沉,坐卧不安。要说住的地方,理想之地,隔壁就是电影院,天天晚上放精彩影片,不用花钱就能欣赏。张付敏在钻前公司值班, 和“小礼堂”人员混的很熟,风风火火拽着我的手从大门口闯入,冲验票员说一声:“带一个俺老乡!”人家笑脸点头,二人总是挑一个前排正中间座位,往那一躺,想看就看几眼,不看就拉呱。付敏更是无所顾忌,想笑就笑,想唱就嚎几嗓子。我因为“无业游民”,好电影也看不进去,还是矛盾重重,百般无奈,十分着急,进退两难,哭笑不得。要说吃,表哥家天天可以去,张付敏也管饭,我手里还有几十元钱。付敏还经常从公司拿来香蕉、橘子、樱桃西红柿等水果,边说话边解馋。如果我要是能找个活干,就开心一百刻了。r

好朋友才是痛苦时期的真正慰藉,我想找到武茂友和薛明全等人。听康金武说过,民工队解散后,有很多工友在市里找到了活干。那天上午,在大街上溜达着找活,就碰见了两位昔日工友。r

我走到钻前公司供应站门口,对面过来一辆出租三轮,到我身边就停下了,司机把墨镜一摘,我看出了是“煤球”。“煤球”就因为肤色黝黑才得此外号,再加上风吹日晒,更黑了,一下车就点烟,牙齿都是黄褐色的。见我就说:“你不是小霍吗?好像看见你好几次了,你又来东营干啥呀?”我说:“来找个活干,逛游了八九天了,也没找到。”“煤球”叹口气说:“很多油田单位不用民工,活确实难找。”我问:“开出租行不?不少挣钱吧。”“煤球”有些紧张了,大声说:“不行,不行,这二三年了,我也是白玩,一分钱没攒下。”我说:“那你把车卖掉,换个活干呀。”“煤球”直摇头,说:“不容易,啥活也不容易,这还轻松点儿,有点儿自由。”r

和“煤球”正说着话,从供应站大门口走出来一人,哈哈笑着说:“我看了一阵子,忽着是谁哩,****你俩呀!”我一看是东北的工友刘保苜,仍旧呵呵的笑着,说:“小霍,从家又来啦,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一愣,钻前公司不是一位民工不留,民工队全体解散了吗?他怎么在供应站呀?我就问:“你咋在这里?”刘保苜说:“打短工的,替老工人师傅值几天班,也干不几天。”刘保苜又向我打听了康金武的一些情况。“煤球”说了句:“你俩拉吧,我到车站逛一圈。”车子启动着,冲我又说:“小霍,抽空上我那玩儿去。”加油门奔驰远去。刘保苜笑着说:“****不实在,知道你住哪呀?叫上你那玩儿去!”r

二人拉了许久,里边一位喊他快下班了。我想走,被刘保苜拽住,硬要我去他家搓一顿。刘保苜真心实意,拽着我的手不放,推脱不开就跟着他去了。r

走过大街,穿过那条臭水沟,迈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这里一片荒凉,干枯的芦苇丛还在随风摇摆,几个废弃的提油机,依然矗立那里。刘保苜说他又“挪了挪窝”,离他原先住的地方,一泡尿远。来到一个大水坑旁边,一处篱笆院子,还是简易板房,有的在板房边儿,又砖砌了一个小小屋,作为厨房。到家了,刘保苜大喊:“当家的出来,看看谁来了?”刘嫂子出来,上下打量一下,好像记不得了,刘保苜说:“****真笨,还记得康金武不?”刘嫂子突然大笑说:“奥,记得,记得,他是康金武的弟弟小霍。”看来刘嫂子还没变成贵人,我也乐了。r

把我迎进屋里,刘嫂子热情招待,提起暖壶倒了碗红糖水,刘保苜就擦桌子抹板凳。我坐下了,刘嫂子也坐在床沿,冲我就说:“小霍呀,你看,你看,咱这打工的真不容易,我和你刘哥来东营三四年了,省吃俭用,还供孩子上学,什么钱也没落下,眼下过年就得作难。”我说:“就是,今年我到处跑,也没挣钱。”刘嫂接着说:“看我和你刘哥吧,来东营换了十几份工作了,都不牢靠,都不顺心,挣一分花一分,兜里常常没钱。”刘保苜用眼挤她,并咳嗽几声,说:“你去拾掇几个菜去,我去买瓶酒。”刘嫂子到床底下,搜索几眼,说:“酒也喝光啦,不知道省着点儿!”又回头冲我笑笑说:“因为没钱,你刘哥也好久没喝酒了,没钱呀。”他夫妻二人都出了屋,剩下我芒刺在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r

刘保苜从外边提溜一瓶红星二锅头进来了,刘嫂子也端来两碗剩菜,说是热了热。我不喝酒,刘保苜一个劲儿憨让,就“客随主便”喝了几两。一瓶酒没了,刘嫂子端来馒头,还是说没钱,没给弄好菜,凑合着吃点儿吧。刘保苜眼斜着她说:“别说没钱了,人家小霍不是找咱借钱的,是我死活拉他来吃顿饭玩会儿。”刘嫂子笑了说:“真借钱,咱手里没有也白搭呀.”我也笑着说:“嫂子,我是来挣钱的,不是借钱的。”我吃了一个馒头,刘保苜吃了一个还吃,刘嫂子出去了,和外边一位中年男子搭腔。那人问:“你家来客人啦?吵吵嚷嚷的。”r

刘嫂子说:“可不是,保苜在钻前民工队时的工友,可实在了。”那人大声说:“现在哪有实在人呀?”刘嫂子说:“人家俩呆的时间不长,感情很好。”那人就说:“这年头,哪里有真感情呀?都是他娘的瞎胡扯!同性交往为了利益,异性交往为了性欲,你要是个穷光蛋,公母朋友都没有!”听见这话,我顿时深恶痛绝,这人思想也太偏激了,世上还是好人多。刘保苜看我一眼,却说:“就是这个理儿,小霍,你这是落魄了,你要是发大财了,****的敢不理我!”我说:“刘哥,你喝多了,你要是不喝酒说这话,我一辈子不理你。”刘保苜没再言语,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迷迷糊糊的就回来了。r

在广胜桥头独坐了好久,就去了表哥家。一上楼,各家各户正在做饭吧,油香四溢。我给嫂子说了一声,在工友家吃饭了,就转身回来。张付敏在公司大楼值班,有时特别忙,会议当紧,还负责一下卫生,我就想快跑帮他干点儿活。r

我跑到半路,迎面过来一个人,个子很矮,穿戴破烂,手里提着一瓶酒。越来越近了,他不看我,想躲着我走。我大吃一惊,喊了一声:“武茂友!”他站住,转脸看我,露出笑容,忙说:“小霍!怎么是你呀?你啥时来的?”武茂友说完,把酒放到地下,激动地紧紧握住我的手,浑身都在打颤。我们二人流着眼泪,大声笑着,热情拥抱,惹得路人驻足观看。那一刻,我太开心了,感谢苍天这么公平,这么眷顾我,让我和朝思暮想的好朋友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