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内蒙古回来正逢中秋节,父亲没买苹果和梨,也没买月饼,日子是冷冷清清,家里没有一丝节日的气氛。这次又没挣到钱,我满腹忧愁,一个劲痛恨自己。大脑始终不停的飞速旋转,光想些无关紧要,不可能实现之事。整天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幻想未来生活,亲人们都劝我不要胡思乱想,贫穷的日子总会有头的。r
正值秋收大忙,只好安心在家干一段农活。我常年外出打工,亲人们为我家操碎了心。我一回到家就想着给亲人们帮帮忙。过中秋节没几天,我给三姐家帮忙拉玉米秸。刚拉了两车,侄女路慧不知啥事前来找我。路慧还小,刚学会骑自行车,把车子歪倒在路旁,跑来地里大喊:“二叔,二叔,你快回家吧,有人找你。”我一愣,这年头还有人找我?我纳闷的问:“谁呀?”r
路慧说:“我不认识,俺爷爷让我叫你快点儿回家。”我问:“那人长啥样呀?”路慧已来到我身边,笑着说:“那个人很瘦,不大高,瞪着两个大眼睛。”“康金武!”“康金武!”“一定是他!”我欣喜若狂,扔下手中的活,急匆匆跑了家来。r
屋门敞开着,挂着门帘,院子里多了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康金武正和我父亲在屋里说着话。我快步走进屋里,差点儿被门槛绊倒,喊了声:“金武!”康金武正坐在我家大圈椅上,瘦小的身躯慌忙站起来,说:“小霍,给姐姐家帮忙去啦?”我上去把他又按到椅子上,说:“我一猜就是你来了。”金武穿戴不是很好,面色黑了些,可能也没少受了苦。r
金武打量我一番,笑着说:“兄弟呀,你这头发也该剪剪了吧。”父亲说:“二红打小就不爱理发,整天价长头发,还生过满头虱子哩。”父亲说完就出去了,金武就要给我剪头发。患难挚友,亲密无间。我就洗了头,找来一把剪子。金武还是那雷厉风行的脾气,拿过剪子就动起手来。反正不准备相媳妇,好看难看无所谓。说着笑着,没觉多大会儿就完了。r
饭店送来两个菜,父亲也跟着回来了。午饭后,父亲下地,叮嘱我俩好好说会儿话。康金武详细给我介绍了,钻前公司民工队解散后,一些工友们各奔前程的情况。又把他自己离开东营市后,到青岛等地的情况说了说。金武说,民工队解散后,一些工友舍不得离开东营市,就去租房子找活干。有人为了生活,还犯法偷盗,蹲了监狱。还劝告我千万别做穷凶极恶的罪人,要靠劳动出汗出力挣钱。r
我们无话不谈。夜色渐浓,我希望他住下,他不肯,推起车子就要走。我送他好几里地,仍有说不完的话。直到过了北去三里的南阳村,二人恋恋不舍分手。康金武来看我的那天,真是个充实、有意义、高兴、欢喜、快乐、幸福;总而言之,统而言之,所有“好”的一切词语来形容都不过分的一天。若没有与他畅谈一日,我那时肯定会失去心理平衡,成为一位神经病。r
河南归来,三兵跟随我大姐夫去了新疆拾棉花。大姐家人多地多,最大外甥女张申莹毕业后,已去了东营市上班,别的孩子都上着学。我一有空,就给大姐帮忙。提及往日岁月,父亲觉得对不住大姐。大姐见证了我家几十年的艰辛,大姐为这个家操劳最多,母亲多病,父亲公而忘私,大姐担起家庭重任。大姐没上过学,把我们一个个抱大。大姐结了婚,仍旧三天两头往家里跑,他放心不下这个家,放心不下父母,放心不下三个妹妹两个兄弟。父亲曾说过我们:“谁有出息了,不能忘了大姐。”可是我们都没出息。r
掰玉米、倒花生、拾掇地、送粪土、播种小麦,农活一样样干着,盼望着大姐夫一行人能挣钱回来,可盼望成空。r
那夜,出奇的静,风丝儿没有;月亮躲进薄薄的云雾里,地上还算明朗。我正站在院子里发呆,突然一个瘦高个进来。“三兵!”我惊奇的大喊一声。三兵从新疆回来了,大姐夫和一行人都回来了。三兵把他们的遭遇,和盘托出。原来,他们也没挣到钱,被人骗了,自己又重新找的活,挣了个路费就窜回来了。r
种完小麦,农活不忙了,我还想外出打工走。因为没有可靠的地方去,“愁云惨淡万里凝”。三兵劝我头年里别出门了,一开春去哈尔滨找他四爷去。跟二俭都没去成,跟他我也不愿意去。r
翻着大词典也找不出来,形容当时在家的心情。r
在亲朋好友劝说无效的情况下,初冬季节,我背起行李,独自离开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