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计划到下个辛店集再买杆秤,上次买了杆三十斤的,准备再买杆二十斤的;跟着薛明全学习一下卖菜经验,等武茂友发了工资,买辆三轮车,二人卖点儿青菜为生。可是,武茂友的工资迟迟不到手,“祸不单行”,薛明全最近卖菜不景气,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已在家埋头大睡好几天了。知道薛明全这情况,一下子打消了我卖菜的念头。r
白天见不到张付敏的影子,他房间的门却始终为我和武茂友敞开着。只要不出去玩儿,就带着忧愁烦恼在付敏屋里熬上一天。中午饭的时候,张付敏从胜华酒店或是职工食堂里提溜些菜和馒头,拿给我们吃,来不及说话,就匆匆又走了。胜华酒店和职工食堂虽然都是钻前公司内部的,可付敏是民工,权力有限,自己吃饭还凭饭票,月底从工资扣钱,本身民工工资又低,我和武茂友觉得于心不忍。那天就早早的从钻前公司办公大楼经过,给付敏打声招呼,二人跑到四公司市场那块儿,花上三块钱喝了碗拉面。r
晚上是我们开心的时候,付敏又从公司里拿来香蕉、葡萄、桔子等水果,装的满满一箱子。一箱子水果放到面前,付敏又神秘兮兮的从口袋里掏出几盒好烟。和武茂友边吃边笑,付敏还在一旁给我们讲述公司发生的事情。一气吃个大饱,用手捋捋胸前,忽然又想起离家多日,还没找到活。心里一阵恐慌,又没有别的办法,也深知现在不是享受闲玩的时候,应该是出力受苦,努力挣钱,为改变贫穷的家境而应不顾生死的干活!患难朋友心心相印,我一皱眉头,他俩就知道我想啥。武茂友说:“小霍,该吃就吃,什么也别想。”张付敏说:“总会有办法的,车到山前必有路。”r
张付敏在公司值班也不容易,小小年纪,干这干那,忙的时候晚上加班,我和武茂友就跟着去了。从四楼往下搬东西,也有意外收获。四楼成堆的书籍要搬下来,我和武茂友跟着张付敏,每人怀抱厚厚一大摞,上下楼一个劲跑,开心的仿佛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武茂友选择他爱看的书,我也挑一些我想看的书。有的书很厚,价格不菲,张付敏就让我们快看,看后再送回来。一些不重要的书籍报纸,看后就当破烂卖掉了,所得的钱他俩都不要,执意“救济”我。最艰难的时候,张付敏卖掉了水壶,也是用来“救济”我。r
搬完东西,张付敏就带着我和武茂友去洗澡。花一元钱的洗澡堂我们不去,灯影憧憧之中,付敏风风火火走在头里,我和茂友紧跟,绕过几栋楼,来到锅炉房。锅炉房也是钻前公司内部的,还有工人老师傅值班。还没到大门,张付敏就喊:“老霍,快开门,带俺老乡洗个澡,还是您一家子哩。”一个圆脸,胖乎乎的老工人开了门,记得名字叫霍金玉,露头就说:“小张,哪有俺一家子呀?这不是武茂友吗?”武茂友走在我头里,被霍师傅认了出来。霍师傅以前在基础队上班,跟茂友家哥哥武茂贵在一个班。张付敏忙指着我说:“老霍,这个人你认识吗?以前在咱安装队干了好几年哩!他也姓霍的,叫二红。”霍师傅仔细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说:“不记得,我从前线下来好几年了。”他乡遇到一个同姓的人,感到无比亲切,毕竟“天下同姓是一家”。也没和霍师傅多说话,三人走进去,冷暖水一兑和,冲洗起来。r
洗完澡回去,“小礼堂”电影完毕,整个公园没看见人影。张付敏说:“茂友,别回工地了,你那里太冷,再不行就搬到我这儿住,咱仨打打扑克,更热闹。”茂友说:“不走就不走了,咱仨再拉一会儿。”r
为了方便我和武茂友,张付敏没锁过门,这也成了习惯。屋里亮着灯,房门虚掩,一推就开了。拿出来扑克,还没摸完,就有人敲门。武茂友个子小,迈步特大,又是急性脾气,过去一把拽开门,惊叫一声:“鬼子!咋是你呀?”薛明全低着头抄着手进来,薛嫂后面跟着。我把扑克放下,担心地问:“咋啦薛哥?不会有事呀?”薛明全说:“没事,来找您玩会儿,刚才在窗外瞅了会儿电影,到您这屋一看,灯亮着,门没锁,却没人。”付敏笑着说:“俺这屋呀,客流量大,不好意思上锁。”薛嫂说:“刚才和你哥到北边街上溜达一会儿,看见是你们回来了,俺就赶过来。”r
话越说越多,薛嫂道出实情。原来,跟他一个市场卖菜的,有一个不良青年,又租住一个大院,经常找茬。一年来,零敲碎打借了他一千多块钱,不但不换,还赖账,最近一段时间想把她们挤兑走。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还有这种事?付敏有些迷惑不解的说:“不会到派出所告他呀?”薛嫂说:“借钱又没凭没据,再说派出所还抓农民工办理‘暂住证’哩,哪敢和他们打交道呀!”薛明全又提起民工队往事,说是特别怀念老乡,尤其是康金武、周玉印、陈松昌、宋德震、张建国、王建桥、路金红、李长震、张俊亮张俊明、安书印安现波和岳耀杰等人。民工队一别,我也没见过他们,不能告诉他们的情况。薛明全长叹一声说:“都走了,咱今生就这点儿缘分吧,要是老乡都在,相互是个依靠。”武茂友拍一下张付敏肩膀,说:“鬼子,小敏也是你老乡,聊城人。”薛明全起身和张付敏握了握手。r
风一下子把门刮开了,薛明全赶紧关上。这时我发现他走路不对劲,就忙问:“薛哥,你腿咋啦?”薛明全说:“没事,没事。”武茂友也追问:“鬼子,你腿咋治瘸啦?”薛嫂就冒了泪花,说:“下午,那小杂碎把你哥给打啦,往腿上猛击一棍子,把我也踹了一脚,我趴在芦苇丛里,心嗵嗵直跳,就盼着你俩赶到。”茂友说:“这两天光看书啦,没出门。”我心里很沉重,问了一句:“今后咋办?”薛明全说:“拾掇拾掇想回家哩,呆不下去啦。”武茂友喟然长叹:“不行鬼子!遇到困难,逃避不是办法,要勇敢面对!想法解决!”武茂友看了几天书,像是长了学问,说话带有哲理。张付敏问了一句:“就没人管管吗?”她俩都没吱声。现实中人,都把钱看的太重要,人际关系淡薄;有的亲兄弟都一刀两断,冷若冰霜。和薛明全租住一块儿的,见利忘义之人更多,都袖手旁观,无人问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