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月,一天中午,我特别头疼,就在屋里埋头睡觉,老乡都去梧桐树下乘凉了。我迷迷糊糊觉得被窝里有东西在蠕动,我就伸手去摸索,一条蛇瞬间缠住我的手腕,我猛然站起来,吓的怪叫。蛇被我甩开,钻进床下,我也不敢去找,开门去喊人了。r
路上碰到工友,我就把房间有蛇的事告诉了。他们说,准是田龙彪搞的鬼,还有人见他逮蛇了。我就去问个究竟。不料,田龙彪被王队长派往别的路段了。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r
上级没开工,我们继续玩,曾经跑到过安家底和玲珑金矿。最多时,一行四十多人,大早晨吃饭出发,归来晚上八点多。r
爬山和下山速度最快的是三兵和二华民,我被推举为队长,速度排在第三名。大伙封三兵为“爬山虎”;二华民为“钻山豹”。二人都是瘦高个,三兵长脸,二华民圆脸而且英俊,女孩们都说,二华民长的最帅。看见一个山头,众人从不同小道包抄过去,都到齐了,一声令下,男女老少都冲了上去,登上山顶,俯视辉煌的火烧云,那心情怎一个“爽”字了结!女孩子们也不甘失弱,相互搀扶着也拼命追赶。跑腾一天归来,没人叫苦连天。r
晚上的房顶又成了我们欢乐的天堂!除了伙夫,我们吃完晚饭,就跑房顶上,几十个人,每晚上热闹非凡,轮流唱歌,讲故事。那时,特佩服洪秀全的话:“天下多男子,都是兄弟之辈;天下多女子,都是姊妹之群;天下一家,共享太平。”后来,看书看电视,那些文人墨客,如椽之笔,写尽男欢女爱。我想,那都是虚构,我们那时都是青春年少,没有一人谈恋爱的。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就是兄弟姐妹。在铁道上照相,谁喜欢和谁照,就照,都不拘束。r
虽然都很好,毕竟男女有别,闹出了很多笑话。有一天晚上,天气特闷热,我们男孩子就商议在房顶睡觉了。女孩子也照例去乘凉。大家又轮流唱歌,轮到我了,给她们讲了一个故事,因设悬念,多数人还让接着讲,于是讲了好多,我都头昏脑胀了,二华民还让讲,女孩子们都下去睡了,我也特别困,就劝二华民等人快点睡吧。朦胧之中,就听见有人笑,我一睁眼,天也亮了,二华民就在我身边睡,那笑声从对面传过来的。又有几个人在笑,这时我才发现房顶上睡着一个女孩子。r
她醒了,才知道睡在房顶,忘记回屋了,羞答答的,唯恐更多人看见,飞似的回了屋。我一个远房表姐叫李小丽,大我们几岁,在女孩子里可谓“大姐大”,什么事她拿主意,这回可落了麻烦,那女孩背地里给她吵架,说为什么下去时不通知她。小丽姐哭不敢哭,笑不敢笑,只好承认是她的错。后来,就有男孩给那女孩闹,问:“房顶凉快不?何时再去房顶睡一夜呀?”小丽姐就出面怒斥:“谁再闹,把他嘴缝上!”大伙笑成一片,小丽姐也扭头偷笑。r
我们整天吵啊闹啊唱啊跳啊,房东和邻居就闲烦,就吓唬我们,说我们是“法X功”,要举报。我们只好在家老实点儿,吃了饭就外出逛着玩儿。r
慢慢的,这些陌生工友都变成了好朋友,都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经常在一块儿穿国道,爬山坡,顺着双轨铁路,一直溜达到隧道口的工友有:甘寨村李勤勇大哥、李勤龙、李勤波、王国涛、李绍滨、李尤龙;聂家村聂子成四叔、聂增领、聂华良、安洪斌;燕店镇安庄村的窦占朝、大强、大伟、小三弟、满星、段金刚等。r
高柏村真是个好地方,房东自己都说是:“乃人杰地灵,龙盘虎踞之地。”村前国道,村民说直通巴基斯坦;再往南几十米就是铁道,每日来往车辆百十辆之多。过了铁道,丘陵纵横,群山绵延;久负盛名的秦岭金矿也在这里。村后是黄河,岸边碧绿如画。站在黄河大坝上,居高临下,无限风光尽收眼底。r
眼下一条高速公路,也正从高柏村后经过,路的基面已经推平,大概轮廓已成定局。我们的活说是修路,在那儿先挖了一条二十几米宽,足两米深的大壕,也不知是建桥还是建什么。接着四川人拉来打桩架子,在壕里打桩,脸盆粗细,深度也有十几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干了五六天活,每人发一张铁锨和一顶草帽子。后来,说是打桩不合格,我们就没活了。r
没活干就没钱,我带头找班长李勤锁要活;他也不当大家,就找队长老王。老王说话含糊,要我们再等四五天、半个月或是一个月左右。除了管吃饭,每天再给五块钱的补贴,爱抽烟的工友,也满足他们的烟瘾。r
三兵、窦占朝、李绍滨、王国涛、聂华良等,都是十六七岁的“追风少年”,心里根本没想着挣钱,每天无忧无虑的,高兴的光唱歌。我和吴文桥、李勤勇大几岁,聂子成四叔年龄更大,我们知道出门不挣钱不行,虽然也跟着到处游玩,时不时的都有唉声叹气。r
在家坐着更烦,还是下黄河。我们顺着人工开凿的小道下去,路远但安全;如果直下,距离近,很危险。黄河滩也很宽,都种着向日葵、玉米,也有苹果园。河水不是很涨,流的湍急。靠边是一个个不与连接的大水坑,清澈见底,双手捧着喝一口,还很甜。天气太热了,跑腾一圈,大伙的衣服都湿透了,看看水不很深,大伙带着衣服跑进水里。王国涛、李绍滨、胖子窦占朝等,高兴地手舞足蹈,在水里相互追逐。r
子成四叔说:“真没想到,咱这一辈子还能在黄河里洗澡哩!”洗完出来,吴文桥纳闷的问我:“二红,这水里怎么没有鱼呀?”窦占朝说:“咋没有?我就看见了。”大伙都不信,围着大水坑转悠起来,多多少少看见几条小鱼的影子,窦占朝露出得意的样子,俺几个都夸他眼尖。r
村中地势极为不平,忽高忽低,落差大的竟有五六米。我们租的院子在中间,五间正房宽敞明亮,屋后约有三、四米宽的后花园,从那儿上楼梯,便到了房顶。后边的路和人家的宅院,与我们的房顶平齐,感到很奇特。房顶成了我们娱乐的场所,晚上又成了我们睡觉的好地方。白天,去房顶也能乘凉,两颗电线杆子粗细的梧桐树,遮荫了整个房顶。房后面一家,喂着百十只山羊,每天到山上放牧。我们经常到他家看录像,虽然离得很近,都没长翅膀,只好转远路。看录像得花钱,去时,就站在房顶上,先给那家主人拉好价格,多少钱看多少个片子。多数是我和段金刚砍价,金刚瘦高个,特实在,说话直言不讳。主人说一元钱看一个片,金刚就大声说:“俺闲贵!俺看不起!”主人再加片。r
越玩心越烦,还是吵吵着要干活,我给王队长差点儿摩擦起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