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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在吴老板家住着,有农活的时候就安排我们,没活的时候,就让在家看电视玩儿。我和侄子觉得过意不去,只要没活,就主动拿着小三齿,挎个小篮子,去地里翻花生。有时,一大晌也翻不了几斤,用侄子的话说,“不够俺俩饭钱”。r

头天晚上,吴老板说不忙了,让俺俩睡个大懒觉。次日,俺俩却早早起来,找到小三齿和小篮子,跑去地里翻花生。总觉得不干活,白吃白喝,心里不踏实。r

晨风带着寒意,很显得凉爽了。田野里也是一番秋景,风霜袭过,花草凋零;纳闷的是,果园地头栽植的一株株无花果,却郁郁葱葱。我和侄子就在果园围绕着的一块儿空地里翻花生。翻着花生,嘴也闲不着,清晨大好时光,精力充沛之时,侄子提议,二人背起来古诗、文言文,只要能想起来的就乱背一通。背了一会儿,头昏脑胀,侄子停下活说:“二叔,你站起来,细细品尝一下现在,有什么感想没?能想起来一句好词不?”r

我放下手里的家伙什,站起来,看着侄子通红的小脸和那不知忧郁的神情,有点儿心酸,就说了一句:“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侄子笑着说:“不行,不行,不对题,咱别想多了,就说眼跟前的。”我说:“那想不起来啥好词了。”侄子指着周围的果园,像个诗人似的,慢慢悠悠地说:“秋风扫落叶万万片。”我说:“行,行,这句真好,再接着来几句。”r

二人谈笑正浓,吴老板突然出现在身边,哈哈笑着说:“你俩真能逗,还会作诗呐,过得真开心呀!”俺俩都说:“瞎胡诌,瞎胡诌。”老板说:“别翻了,跟我去厂子看看,今天可有大事!”r

吴老板先带着我们去了于庄镇上吃饭,想炒几个好菜,被我俩拒绝了。每人喝碗拉面,就觉得很幸福。那种光滑筋韧,软硬适口,热气腾腾的味道,至今回味无穷。r

跟着吴老板到了厂子,办公室里人声鼎沸,乱气哄哄,好像农村投票选举一样。俺俩没进屋,只在厂子里,东瞅瞅西看看,荒草丛里,找个烂甜瓜吃吃。又蹲到树下,下几盘“走棋”。r

中午头里,人员都出来了,仍是熙熙攘攘,免不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吴老板还是面带笑容,冲我俩就喊:“大霍、小霍,走,回家!”侄子问:“你们开啥会啦?”吴老板说:“这个厂子,我今年黄了,又承包给别人了。”r

侄子说:“咱没承包上,俺俩是不是就不能来干活啦?”吴老板说:“那还真没法,人家都还用以前的老工人。”厂子没承包上,意味着少挣很多钱。一路上,吴老板并没显得沮丧,仍旧嘻嘻呵呵,说我俩给了他很多启发,虽然没钱,给人打工,却活的开开心心;钱,多少是多呀?如果光想着挣钱,活着也太累了,人只要高高兴兴的,不管穷富,就是幸福。r

吴老板没有承包上粉丝厂,我俩还要离开,另找活干。这时,在胶粉厂惹得满脸黑斑还没脱净皮,老板全家就劝我们多住几天,养养脸上的伤。我和侄子就商议,干脆帮着老板家干完地里的活,不忙了再走。r

吴老板家还有一处果园,面积不小,就是路不好走。一条羊肠小道,忽高忽低,坐三马车去果园,我俩几次被颠簸下来。跟随老板摘苹果,又红又大的苹果,很惹人喜爱。蓬莱这个地方很富裕,跟果园也许有关,这里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种植着果树。r

有时,也帮着姜庆义二哥家干点儿活。那天给他家拔了一上午花生,吃饭时,惊得我和侄子目瞪口呆,一个大圆桌子,摆满了丰盛菜肴,香气四溢。当时,就觉得蹊跷,猜想着可能是要招待亲朋好友,才弄这么多菜。和侄子坐了一会儿,二哥的父亲、哥哥也都入了座,俺俩还是不敢动筷子。二哥笑了说:“你俩吃就行。”我说:“等会儿吧,不多饿。”r

侄子也说:“等亲戚来了一起吃呗。”二哥哈哈笑着说:“等啥等?又没别人,就你俩!”大叔和大哥也一个劲儿让,我和侄子吃得有些过意不去,就俺俩,值不当的弄这一桌子菜呀,就吃吃停停。二哥见我俩作假,很是不高兴,像吵小孩子似的,吵着让我们吃。看到这样待客,我就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盆里的肉吃光了,锅里还炖着呢,家人随即就再给添上,特别热情。二哥把啤酒倒进大碗里,在对面与我“举碗同饮”。侄子一放筷子,二哥就皱眉头,家人也批评。我就甩开腮帮子,往死里吃,够不着的菜,干脆站起来,伸长脖子也尝尝,二哥眉开眼笑,家人也夸我实在。r

离家多天,没挣到钱,却能体验人生,了解他乡风土人情,结识善良的人们,就这一顿饭,足可以安慰漂泊多日的孤独之心了。r

吴老板在别的地方还承包了几亩地,种着晚花生玉米,那个村庄叫闫家桥村。我和侄子也帮着他统统收获家来。二人又剥了两天玉米,弄到房顶上。干活时,还感到有些冷,秋风一天冷比一天,穿着那身军用单衣,冻得我直打哆嗦。一冷就害怕起来,漫长的深秋严冬,怎么熬呀?况且现在还没有正式找到活干。我有些发愁,时不时冲侄子发脾气,侄子虽小,很懂事,也不和我抬杠,却安慰我要顺其自然,听天由命。r

吴老板家快没活了,虽然被这个地方的热情感动,可我们不好意思再呆下来了,就向老板提出要走。吴老板温和的笑着说:“走就走吧,给你们些钱,买点儿衣服,也好再找活。”又问我:“大霍,带着你的小侄儿,能找到活吗?”我说:“能,能,这里有很多老乡呢。”嘴里说的痛快,心里可就乱了,又不是诸葛亮,没有能掐会算,未到先知的本事,前途咋样?都在梦里呀!唉,要离开吴老板家,背起行李,一个袋子一个包,前扛后搭,就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