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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夜辗转反侧,思虑万千,决心再去东营。大娘和二姐早早起来,为我包水饺吃,忙的不亦乐乎。我说今天要走,齐声叮嘱我多住几日。二姐就说:“住几天吧,让春林从天津赶来,你们聚聚。”大娘也说:“孩子,歇些天走吧,看你瘦的皮包骨头。”我强笑说:“不了,我还早点去东营呢!”见我执意要走,二姐说:“建华在家呢,你去他家玩天吧。”r

一听建华在家,心里开朗起来,我说:“行,去他家。”大娘怕我迷路,让二姐带我去,并转身去里屋,一会儿出来,拿着五十元钱塞给我说:“孩子,做个路费吧。”我忙说:“大娘,我有钱,有钱。”死活没要。怕她们不信,就撒谎说:“工资要来了。”又穿过那条河,记得叫彰魏新河,比我们马颊河宽,河水溢满,静悄悄的流淌着,闪动着晶莹的水光。河东就是山东省,道路纵横交错,坑坑洼洼,田野里,小麦都熟了,黄洋洋一片,风一吹,有“莎莎”响声。r

又过几个村子,来到无棣县小泊头镇南李宅村,二姐把我领到建华家门口,故意让我站在门外,自己进院子喊:“建华,表弟,你看谁来啦?猜猜?”建华飞身过来,没猜就看到我了,“霍哥,怎么是你?小康来了吗?”我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r

在建华家一样受到热情招待,他弟弟景春围着我看了看,问建华:“哥,他是咱啥亲戚呀?我咋没见过。”建华照他头上一拍说:“是俺在胜利油田结交的哥哥。”当天不让走,晚上,我和建华,景春在后边新屋子里休息。建华出去了,景春掏出书来让我看。没多大功夫,进来四五个年龄相仿的,有一人还端着土枪,建华啥事都干,我就问:“晚上是不是逮野兔去?”r

建华显得悲愤填膺,急说:“不是,不是,霍哥,这些人够不?”他一惊一乍,我愣了,说:“干啥去?这是。”他说:“明天去崔口,给你报仇雪恨!”几日的愁苦心乱,顿时消去,我大声笑了起来,说:“不是人家光欺负,我也是干烦了。哪有啥仇恨呀?”建华还说:“霍哥,你就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说完,还是与那几个人策划,找一辆三马车,把招远那伙揍一顿,给我出出气。r

建华此人,做事鲁莽,不计后果,爱惹是生非。以前在东营干活,没少惹了岔子。好说歹说,最后劝住,因为吴金华,和我书光书珍两位堂哥,还有海涛,显伟还在招远,如果真出事,怕他们受牵连。r

第二天,全家人死啦硬拽,也没留住我。吃完早饭,我就要走,建华推来自行车,要送我到公路。走到他村里,建华下来,像突然发现问题,低声说我:“霍哥,你有钱吗?”r

我说有。骑出村外,他又下来问我:“霍哥,你真有钱吗?”我还坚持说有。建华急了:“霍哥,我知道你这犟驴脾气,别骗我?”我说没骗。又骑了半里地,建华下来车,让我也下来,把车停放路边,说:“霍哥,你真有钱吗?拿出来让俺看看。”我说:“不用看,我够路费。”建华不由分说,把我褂子裤子口袋翻了个遍。突然失声哭了起来:“霍哥,你为啥骗我?”在我心里,建华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真不信他还会流泪。我也是我,别人越待我好,心里越难受,即便徒步几百里地,我也无法向人张口借钱。r

建华哭着让我上车,飞快向前疾驰。来到公路边,路口有个修车铺。建华下车就喊:“有人吗?”出来一位老头。像是很熟,老头说:“华子,你们干啥去?”建华说:“我哥要去东营,忘带钱了,先拿你五十!”老头说:“手里没钱,几天没开张了。”建华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再进屋找找。”一会儿,老头慢悠悠出来,手里拿着二十元钱,对建华说:“去东营,路费十八就够了。”r

建华接过来递给我,冲老头说:“这么小气,又不是不还你!”老头哈哈笑了起来。往东营的车开来了,建华一挥手停下,我上去了,他冲司机大喊:“你,路上照顾着点我哥,不然,下次砸你车!”司机没看他,挂档就跑,嘴里嘟囔着:“小毛孩!到处都有神经病!”r

罗曼……罗兰曾说过“人生是一场赌博。不管人生的赌博是得是损,只要该赌的肉尚剩一磅,我就会赌它。”我也怀着希望,再去胜利油田,为我的人生下一次赌注。r

阔别近两年的东营,转眼来到跟前,我仿佛回到故乡。下了车,一路跑向民工队。进大门口,没见一个人,正值下午半晌,可能都没下班。宿舍离大门很远,我迫不及待的跑向宿舍,半路遇见康金武,依然骨瘦如柴,精神焕发的样子。几乎同时大喊对方。快步上前,情不自禁地大搂大抱。金武深感意外的说:“小霍,你怎么跑东营来啦?”我说:“哎呀,真是倒霉。”金武见我愁容满面,忙说:“兄弟,回宿舍再说。”我在前面走,他接过行李包再后面跟,还一个劲给我拍打身上的尘土。走进宿舍,还是我们以前住的那三间,只是增加了许多床位。还有几个陌生脸孔躺在床上看书。金武说:“你来的真巧。”r

我说:“巧啥?”金武从衣兜掏出几张叠好的信纸,顺手扔给我,笑着说:“你看看吧。”我一看,是写给我的信。我也笑了笑,说:“这下省你五角钱啦。”我把前因后果,从头到尾给他说了一通,心里亮堂许多。旅途的孤独顿消,随着客车颠簸而颤抖不安的心灵,也平静如水,我又一次仿佛看到自己还有生活的希望。傍晚,就见到了武茂友、陈松昌、张建国、杨金刚、路金红、李长震等人。路金红,五大三粗,留着大胡子,走路和说话一样,慢慢腾腾,但心眼很细,他是莘县十八里铺的,老乡都好依偎他。金红听到我的情况后,说:“小霍,独自闯荡不容易吧,以前劝你不听话。在这里,和老乡一块多好呀。”r

金红在东营的历史,比茂友还早。基础队的一个老头说过,“路三来时还不太会说话哩”,虽有夸张,路金红来东营时确实不过十五六岁。他哥和我表哥是战友,又是老乡同事,他和我表哥也很熟。上次我离开东营,没跟哥嫂告别,哥嫂带我恩重如山,这次盲目而来,觉得无颜见哥嫂。路三哥就说:“小霍,还是去见见你哥嫂吧,毕竟你还打算在这干下去。”r

金武也说:“你走后,托我给你哥嫂告别,她俩快担心死啦。”晚上,我和路三哥,金武去了表哥家。半道,金武买了一挂香蕉,提留着就上了楼,路三哥说:“小康,还是别拿东西了,哥嫂那脾气,我仨准挨吵。”金武笑着说:“当官不打送礼的。”说着就还往楼上走,路三哥一把拽过来,顺手扔出了楼道,可怜那一挂香蕉,被摔的四分五裂,三人六只手,空空如也进了表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