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队工资高,不管多苦多累,我都坚持。孤独无奈的时候也想家,尽管家中没有温暖,没有一丝幸福感受的回忆,穷家难舍。努力的干活,没有奢侈的要求,有时希望今后的日子,不挨饿,不挨冻,就知足了。心里只想着挣钱,就埋下头来,糊里糊涂的熬天数。往招远苹果园写了封信,没见回音,也很惦记他们;一个偶然机会,我竟和书珍三哥相遇了,那种巧合,仿佛就是演电影,是导演安排好的。r
记得快过中秋节了,风萧瑟,草枯黄,树叶凋落,早晚感觉到阵阵凉意。我们安装二队二班远赴昌邑市执行拆井架的任务。我和张建国、王建桥在刘三队长处支了些钱,便随工人师傅踏上了昌邑之路。路远早动身,拆完井架,太阳还很高。r
按照计划,大队人马住进了离井场不远处的柳疃镇。东西走向一条宽阔街道,东头路南是供销社旅馆,我们一行人住的满满的。这个昌邑小镇,靠纺织致富,素以丝绸著名,两边店铺鳞次栉比,道路纵横交错,能望见高高的楼房商场,真是个富裕之镇。我和张建国就拿莘县城里相比,也觉得没那小镇繁华。王建桥就不同,口口声声说,没他冠县好。晚上,三人看了会儿录像,便回旅馆二楼睡觉了。r
陌生之地难入眠,是我的一大特点。而一到生地就闹肚子,成了王建桥的毛病。天空微微发亮,我起来在走廊里转悠着玩,王建桥已跑厕所三四趟了。r
突然,他对我说:“小霍,这世界上真有挣钱不要命的人。”我说:“咋啦?”他把我扯过来,用手一指,离我们不远处有人在安装铁塔,清楚的看到那是在邮电局院内。我便高兴的拉着王建桥一同去看,不看则已,一看大吃一惊,原来正是我们招远市电讯器材厂在安装。更难相信的是还有我书珍三哥,和我在庆云县崔口安装时的工友刘相羽、康大章。还有一个认识的是在苹果园里打工的安徽籍小兄弟徐时久。偏偏没有那个队长刘月金。我没进邮电局大门,便看到架子上的那个人像书珍三哥,架子安装的还不是很高,约二十米,三哥穿着一件绿色褂子,衣服正是我留在招远的。r
我激动的大喊:“三哥!三哥!”他低头看着我,一点儿反应没有。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再大喊:“三哥!三哥!我是二红呀!”他还没反应,紧着螺丝,抬头往上看了看。这时,架子上端的刘相羽认出了我,打了声招呼,并对书珍说:“喊的是你,不是你堂弟霍书红吗?”中间还有康大章,我又大喊:“大章,大章。”他也迷惑不解的挥了挥手。这时,三哥反应过来,飞快的往下爬,胡子很长,满脸灰尘,搂住我放声痛哭起来。被王建桥和另一个人拉开劝阻,我一看那个人,也很瘦,几天没洗脸的样子,胡子也长了,对我苦笑几声,我认出了是小久,以前在苹果园,玩的很好,又白又胖,几月不见,大变了模样。我高兴的过去打了他几下肩膀,小久也冒出了泪花,喃喃地说:“霍哥,你从那边跑了,我们都很担心,每天念叨你,还想听你讲故事呢。”r
书珍三哥像是穷急的说:“你逃走,又找了活,也不写封信告诉一声。”这时,我才知道写的信没收到。小久说:“老耿,老张他们都很惦记你。”我说:“吴金华、书光二哥、魏海涛、魏显伟他们还好吗?”三哥说:“金华也到处跟着安装,他三人也逃离了果园。”我一愣,忙问:“什么时候?”三哥说:“跟你从庆云崔口是一天。”“那二哥,海涛、三伟有音讯吗?”我迫不及待的问。小久和三哥同时说:“一点儿消息没有。”张建国来喊我们上井干活,依依不舍离别。r
我从东营市出发到昌邑,他们从招远市出发到昌邑,又同住在柳疃镇,都似匆匆过客,特殊的时间、地点,在这“天方夜谭”般不可能下,我们重逢,真算今生有缘,使我不得不相信缘分二字。安装这天,吊车吊完大腿,运铁组把铁整好,滚筒车发动,刚起两层,小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油田的活,风雨无阻,算吊大腿,比平时耽搁时间,又遇连绵秋雨,干完就摸天大黑,又住进了那个旅馆。晚上,想找三哥他们玩去,大门紧闭,值班老头说,天太晚了,怕油田队伍丢东西,据不开门,无法与三哥、相羽、大章、小久见面,又一夜无眠。r
早晨起来,我就跑过去。虽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当时,心情仍是无法表达。刘相羽和我见面时,显得异常激动,非常热情,握住我的手,嘘寒问暖,说:“对不起呀,小霍。前天也没下来,给你说话,以前在崔口,也没照顾好你。”康大章,却是沉着冷静,掏出烟来,点着火,吸了一口,递给我,说:“小霍,打工不易呀,抽一袋吧。”刘相羽和康大章都是招远市人,也是招远电讯器材厂的正式工人,对我们在外的农民工兄弟很好,此情永生难忘。r
而刘月金,对我们看不起,处处刁难,也成了一股奋发向上的动力。又和三哥、徐时久拉了多会儿,被张建国喊回旅馆。因为还有别的任务,我们要返回东营,客车路过邮电局门口,我坐在最后,把车窗打开,相羽、大章、三哥都爬上了架子,我们频频挥手,直到看不见了。心情悲痛万分,默默祝福流浪在外的工友平平安安。我相信今生还能与他们相见,因为我们有缘分。奇迹果然出现了,数天后,我又和三哥见了一面,时间只有几秒钟。虽然几秒钟的相见,高兴的我几乎相信老天爷还健康的活着,而且就在你我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