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一眨眼,第二年的阳光便普照大地。r
高尔基说:生命火花不能熄灭,要使它燃烧成熊熊烈火,必须拼搏进取,劳动、劳动、再劳动!金武有很大的理想,立志要出人头地!他也是家中贫寒,父母年迈无能为力。我们买了许多书,抽空就读呀看呀。同学闫聚超、崔代友、崔书才、郑占芳、郑怀刚等人不断给我写信,鼓励我勤奋自学。我回信说,打工太累太苦,工资少得不够花,也鼓励他们把握机会,好好读书。不几日,聚超竟给我邮来了钱。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激动悲伤,又生自己的气。r
我说打工苦,病了没钱花,是真事,也是激励他奋发努力。当我提起临行前,聚超独自送别时,金武就说,你们的友情很感动。当时,金武还写了一篇作文:当代友情一曲,绝唱动九天。内容全忘了。r
过了元宵节,我和金武整天守在大门口,盼望春林建华的出现。等了许久,春林来了一封信,才知道他去天津打工了,在工行当保安。建华也没来,他去了天津胜宝旺船厂当工人。走的工友很多没再来,民工队又添了许多新工人,我又熟识了一些老工人,印象深刻的有莘县岩集的张建国、王明河;金武的哥哥康金现;古云镇的李长震。冠县斜店的王建桥。阳谷的秦建国;茌平的薛明全。r
菏泽的靳成元、靳奎元、姬长国、张兆华等。临邑的闫新江、葛汝刚等。还有河北大名县北峰乡的王广山。整天在一起,都建立了深厚感情。当时都会说“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现在不知都飞哪里去了?r
虽然很多朋友在一起,说说笑笑特别开心。但油田上的活,我越干越烦。走亲戚串礼往,浇地施化肥,家里经常断钱花,老家来人了,父亲捎信,让我把挣的钱邮家走。一下子傻了眼,“商女不知亡国恨”哪里有什么钱呀?每天十块钱的工资,还不管吃饭,没活在家“待令”时没钱。这样的环境条件,我干了一年多。胜利油田靠渤海湾,水位特别浅,我们挖一尺深就出水,很潮湿。那段日子,发现右腿已出现静脉曲张,活多的时候就腿疼。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劳累无聊,又难挣钱的日子,决定离开胜利油田,离开朝夕相处的工友。r
天涯茫茫,路在何方?r
家不是心灵的港湾,却是冰冷的寒窟。决议离开油田,从没想过回家。金武哥的好言相劝,死啦硬拽也没能阻止我。r
人生需要奋斗,需要探索。在东营干了一年多,唯一遗憾是挣钱太少。金武哥背着行李,把我送到车站,一转脸又给我买了两大兜水果饼干之类的;并神秘兮兮的往我腰里掖了一把尖刀,说路上防身之用,吓得乘客躲我远远的。r
一路无话,只身来到全国第一大金矿,以出产黄金盛名的招远市。放眼望去,一团团蘑菇云耸入天际,又似坠落人间,朦朦胧胧,环绕四周,刚一纳闷,随即喜出望外,那是山,第一次看见大山。家乡是平原,啥也没有,连看一块石头也得去马颊河闸口!不由心花怒放。我来招远,并不是盲目行动。我一个堂哥在招远很多年了,说是混得相当好。不过,我十年没见过他了,也没他的具体地址。r
在招远市里,背着行李转悠了三天,也没打听到他。我又去了玲珑镇,听说那里有大金矿。随着别人,我也下了车,一所大门前站着民警,上写“招远金矿”,院子当中一座石碑,上刻“金城明珠”。别人进,我也跟着,“你站住!干啥的?”民警过来讯问。“找人的!”我理直气壮。没等我说三哥的特点呢,民警急了:“滚一边去,这不是找人的地方!”我一看,进去的人都穿戴很好,还挂着牌,可能是工人干部。瞪了民警三眼,我就顺着山路往东北方向去了。r
山路崎岖不平,忽高忽低,迂回曲折。再往东一看,全是大山,悬崖峭壁底下,仿佛好多人在干活。我打算去深山区里问问,背着行李走路太难,找到一个小卖部,向那一位大娘说明原由,她很同情我,让我把行李放在她家了。边走边打听,还有人说我,要想打工挣钱,不用找三哥,金矿正缺人手。缘分让我结识了阳谷县的吴希朝,都是聊城老乡,心里踏实,就留在他干的金矿上打起工来。r
度过了陪着枫叶飘零的晚秋,迎来了雪花狂舞的冬季。头一次发工资,我攥着到手里的六百块钱,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哭了起来。安排我在井口开电辘轳,惊吓得我浑身湿透,让我在下边横井里推车,双腿肿得很粗,一百五十斤的皮篮子我提不动,就只好装石头,我不是为活累活苦而哭,我想到了父亲,家中困难,每次缴书钱,父亲都去外面借,因为几十块钱,父亲徘徊在人家门口许久,二指喉咙深似海,看到父亲犹豫为难,我早就下了打工挣钱的决心。如今挣钱啦,我是高兴的哭了,流的是狂喜的泪花!r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每天十二小时的苦熬,累得有空就睡觉,闭着双眼吃馍馍。工友很少去玲珑镇闲玩,在宿舍也很少闹笑话,一闹就往小吴身上翘腿,“吴希朝,小霍是你老乡吗?”小吴说:“当然是啦,都是聊城人”。“不对!你是阳谷县,潘金莲的老乡!”r
小吴默不作声,工友哄堂大笑。想写信,手都不会写字了,也不知道几月几日。小吴牙疼,让我陪他去村里看看,二人见一门诊就进去了,医生也在,小吴说:“牙疼,吃不下东西”。医生说:“那你把它牵过来吧”。我当时都愣了,后来笑了好几年,那是一个“兽医门诊”,这是一个真实的笑话。有次,我和小吴去玲珑理发,一进门,老板不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在做作业,“人呢?”我俩同时问。r
女孩扭头:“大爷,你们等一小会儿,我妈出去就来”。“大爷”把俺俩喊晕了,还没二十岁,被人喊大爷了。凑到大镜子一照,蓬头垢面,胡子都长出好长。那妇女长得漂亮,打扮的花枝招展,给我们理发时,妞着脖子歪着脸,可能是嫌脏。还浸泡在大爷里,俺俩一个劲的偷笑。理完付账,出去门。听那妇女说:“妈的,两个神经病”。走出去一里地,小吴回了一句:“看你那样!你丈夫死了,我也不要你!”r
又快到年关了,天气越来越冷,宿舍里的老鼠冻得都不会跑了,我们就用热馒头蘸油水喂它,恐怕它饿死。金矿上坑人是常事,老板挣不到钱,工人算白干。我们的包工头是浙江人,效益不好,把选场停了,其心也不白,没再给我们发钱,就回老家了。r
四川的工友,一句怨言没有,因为他们被坑害的次数太多,都麻木不仁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工友们四处找活。我往家打了一个电话,父亲告诉我,俺村很多人也在招远下金矿。父亲又打听到他们的确切地址。又呆了几日,四川工友找到了活,吴希朝也和他老乡去了别处,我就去了金岭金矿,见到童年好友吴金华和族人霍书光、霍路简、霍石虎等人。也结识了燕店镇孙庄的魏海涛、魏显伟等人。r
身似雪花,飘哪算哪。来到金岭,虽见到亲人,也是心烦意乱,自惭形秽,时不时还想发脾气。金华就特别有精神,每天还引吭高歌,而且唱得很有水平。现在我还给他闹,如果他能坚持下来,准成为现在的大衣哥“朱之文”。r
因为吃的好,不干活还有钱。我们几个年轻的都没回家。太阳落山了,又一次升起,新的一年便来到了。和春林金武,从没断过书信来往,我们彼此相互鼓励,勇敢面对人生。金华带着我也找到了三哥。他在招远是个传奇人物,因为够狠、够义气,结识了诸路朋友。r
矿上没活时,也带着我和金华等人,四处游玩,曾跑到莱州市朱桥,在冯老板处住了一段时日,我们老乡很多人,都大吃二喝,冯老板从没烦过。他就像《水浒传》里的宋江,结交天下,仗义疏财。那年金矿都不景气,和金华、书光二哥等人也换了好几个地方。在招远蚕庄干过,在平度市九里夼村也干过,后又去了临沂,都是下金矿,都是不景气。后来就回家收秋。本不想再回忆这段日子,我真想从脑海中永远删除。r
这次办不到了,我要说,三哥犯了一件特大拦路抢劫案,给无辜的人造成了极大伤害。“一失足成千古恨”三哥也为错误的选择,付出了十年牢狱之苦。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