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金秋。r
长安城。乾清殿。r
金杯。美酒。喜烛。r
百官朝贺纹龙织凤。金碧辉煌的气氛中在胭脂掩盖下她的脸色却是苍白的苍白得如同将踏进万劫不复的境地……头上繁复的饰物几乎有数斤重带在发间扯得满头的青丝连根地痛然而她还必须脸带微笑轻声细语。r
在燕儿的扶持下她从容有致地应付着往来的高官贵客然而从红盖头下面看出去却始终没有在熙熙攘攘的宾客中看见所期待的那一张脸。r
弟弟……弟弟究竟去哪里了？ǿr
想起宁王曾经那样冷酷的威胁她心底里有彻骨的寒意ǿ——难道难道是……手指痉挛地握住手里的喜帕冷汗顺着鬓角流下要镇定要镇定ǿ眼睛扫过前来参加大婚的家人看见亲人无恙的笑容心终于一点点地安定了下来。r
“骁骑尉高群拜见ǿ”忽然唱礼官的声音洪亮地传来她脚下一软几乎瘫倒——弟弟弟弟……终于出现了ǿr
“殿下为了庆祝您的大婚属下带来了这份礼物ǿ”r
忽然听见弟弟的声音沉静地响起来那样少年的声音里面却是深的无法触摸到底。然后在她极力自持着压制激动情绪的时候就听见所有旁边的宾客都发出了低声的惊叫——接着就听到了宁王极度惊喜地“啊”了一声脱口而出：“好极好极ǿ”r
“四皇叔的人头——太好了ǿ”r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精神已经极度紧张的她忽然再也支持不住地昏倒在地。r
大婚过后的第三天弟弟来看她了。r
“姐姐那天吓到你了吗？”他歉意地问。r
隔着重重的帷幕只看见他仍未长大的身影。她忽然间心里一酸忍不住想要落泪。他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却已在做着那么危险的事情。r
“弟弟……你杀了诚王爷吗？”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眼睛里忽然涌现出了泪水“你、你……以后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答应姐姐千万不要去了好吗？”r
然而帷幕外的影子却一动也没有动许久声音缓缓传来：“姐姐我不想骗你说我可以答应——是的我做不到。因为我要让宁王得到这个天下我要让姐姐当上皇后。我还会杀更多的人做更多更可怕的事。”r
“可是姐姐不喜欢做皇后……”帷幕中的女子苦笑了起来拿起随身的小镜子看着镜中满头珠翠的自己——有谁知道那样华丽的珠宝之下居然是一片的血肉模糊呢？r
“姐姐不要住那样大的房子只要一所小房子就够了。前面有一片空地可以种种花养养小鸡小鸭有一群可爱的孩子然后……我所等的人每天在夕阳下山前都会赶回家坐在桌子前和家人一起吃我亲手做的菜……”r
“只要这样就好……弟弟。你明白么？”r
她痴痴地说着看着镜子却没有发现帷幕外面已经空无一人。r
“殿下不当我是王妃我无所谓他宠爱哪个妃子就尽管去好了……而且江家会源源不断地供给殿下所需的军饷粮草……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好好对待我弟弟提携他保护他还有我的家人……”r
深宫里淡淡的秋风吹过来一片片枯黄的梧桐叶落在她雪白的衣襟上。r
阅兵完毕宁王从兵营中缓步归来见那个少年脱去了盔甲跳入了渭水中洗浴。r
宁王斥退了左右一个人坐到了河岸上看着他称许：“小高近来你武学和兵法的进步都是神速啊ǿ如果不是你年纪实在是太小我想干脆就让你统领骠骑军算了ǿ——可你才十四岁外人一定会说闲话。r
“至少要满了十六建立一些战功我才好名正言顺地给你封位。”r
少年似乎是全神贯注地洗着并没有回答这个王者的话。r
封位那种东西对他来说又算是什么呢？r
“对了……小高我一直想问你：四皇叔那样的人你是如何才能接近他然后刺杀掉他的？”看着少年俊秀的面容和仍然不够坚实的肩膀宁王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方法。“r
高群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身上泼水冲洗然而声音却是冷冷的：“很简单其实殿下也应该有所耳闻吧？诚王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断袖之癖。”r
“啊？”宁王脱口惊呼然后马上知道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抿住了嘴……天原来为了接近并刺杀那个号称不沾酒色、无懈可击的四皇弟这个少年曾不惜付出了如此的代价ǿr
在他急速地思考着怎样来褒奖属下时少年继续毫无表情地回答：r
“如果要肮脏的话就让我一个人肮脏好了ǿ”r
“殿下是将来要载入史册的帝王最好要保持一双干净的手……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会替殿下处理好的——请不必担心。”r
瞬间宁王大理石一般冷硬的目光中有陡然剧烈的敬畏和震动。r
“请殿下一定要得到这个天下一定要结束这样的乱世——还有我的姐姐请殿下一定要好好对待她视她为至高无上的正夫人……”r
“这就是我的要求。”r
秋风在渭水上冷冷地盘旋着少年的眼光也是冷漠而坚定的看着岸上的王者。r
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r
瑟瑟的风吹得宁王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在推开宫门的时候。看见坐在月桂花树下、由侍女簇拥着的皇后时他眼睛里忽然有无法言明的厌憎和敬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