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馥走在街道上,这边厢叫卖这胭脂花粉,那边厢推荐着各式各样的翠玉簪子,好不热闹。她却丝毫提不起兴致,只觉得饿极。r
“馒头哎,香喷喷刚出炉的馒头哎”r
慕容馥闻声走了过去,道:“馒头?”r
卖馒头的贩子道:“姑娘,来几个馒头吧?”r
“好啊!”慕容馥温和地微微一笑道。r
“姑娘,要几个?”卖馒头的贩子问道:“要四个去吧。”r
慕容馥点点头,馒头贩子包好热得烫手的馒头递与她,她拿出一个咬了一口,跟那馒头贩子道了声‘谢谢’,正欲转身离开。r
“哎哎,姑娘,你还没给钱呐,两文钱一个,一共八文钱。” 馒头贩子急忙道。r
慕容馥转过身子,疑惑道:“钱?”r
馒头贩子道:“我做馒头卖给别人家,别人自然得给我钱,看你这身富贵人家的绸缎子,怎么还贪这份小便宜。我做的是糊口的小生意,要是人人都吃白食,那我吃什么?”r
慕容馥猛然一愣,想起十年前,刚从明家‘逃’出来,那时候她饿极,欢颜便不知从哪里给她找到了四个馒头,最后却被几个人生生追了几条街。r
那时夏侯馥惜也没有问清楚,只当那些是明府遣来追她们的人。如今方知,原来这些馒头是欢颜偷来的。r
慕容馥道:“可是,可是我没有钱。”r
她从来没有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十年前中秋偷跑出家,是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只因身上带着夏侯府的玉佩,这昭华城的商贩哪个没吃过夏侯家的好处,谁会和夏侯家的人要银子。r
从明家‘逃’出来之后,夏侯馥惜见识了许多人性凶恶之处,才真正的知道自己以前是活在夏侯杰为她营造的‘桃花源’之内。r
那一场火,让夏侯馥惜的整个世界就像被突然撕裂,她从中跌了出来,差点摔得面目全非。世事沈浮俯仰,纵横交错衍生出这人间的声色犬马。起先会觉得痛苦,但渐渐的,就被欢颜给她的温暖所包围。r
那个她还小一岁,对这些人情世故懂得比她多,遇到什么总是先挡在她的前方的欢颜,几乎和她的世界融为一体,不分彼此。她知道欢颜内心千般万般的因由无法寻得奔流的出口,只能等待某一时刻,等到真相直白地被时光无情道破,才敢泅渡记忆的河流,平静地展开颠沛了半生的折叠苦衷。她不会问,等着欢颜自己告诉她。r
桐香居,她真想尽快见到欢颜。r
慕容馥将腰间绸带系着的玉佩接了下来,“小哥,用这个还你的馒头,行吗?”r
那馒头贩子疑惑接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慕容馥反悔似的,连声道‘好’。r
日已渐斜,大雨过后的黄昏红得仿若仙人错手间绊倒的橙色染料。r
慕容馥恍恍惚惚走进一山林之中,尽管已吃了那些个馒头,但她仍觉得饥饿。倏忽间,只见得一只兔子窜过她的眼前,想起若耶山时,欢颜总能把这些野味烤制的美味无比。r
慕容馥将那兔子横穿在竹竿之上,生了火,便直接将兔子架上火堆之上去烤。哪知‘噼啪’了几声整只兔子猛的着起火来。r
“怎么会这样子?”r
慕容馥手忙脚乱的将火灭了,那架上的兔子早已成了一团黑炭。r
正当恼怒,一阵极香的味道掠过她的鼻尖。r
“好香。”慕容馥沿着香味寻了过去,只见得林子深处停一架黑色的马车,在日落霞光的映照下泛着橙色的光晕,华丽的车厢昭显了主人的华贵。马车旁站着俩侍童,侍童前的树边绑着一匹白马,白马前边不远处,一个身着墨色绸制长衫的男子正烤炙着食物。r
慕容馥看去,男子因低着头,也看不清模样。她慢步走进,那男子手中的食物正是香味的源头。r
不待慕容馥走进,她只觉得脖颈一凉,一把长剑架于其上。她侧目一看,是一位不知从哪儿窜出的男子,年约二十岁,着了件丝质暗线纹理的暗蓝色长袍,容颜俊丽。暗蓝衣男子看着眼前女子,容貌不清,整个脸脏灰脏灰的,衣服也是同样,一灰一白,脏得不行。r
暗蓝衣男子指剑对着慕容馥,茶色眼眸如钉子般尖锐,牢牢钉在她身上,冷冷道:“你是谁?到这里干什么?”r
慕容馥惜莞尔一笑,沾了灰的脸变得有几分扭曲:“没干什么?”r
暗蓝衣男子神色一凌:“那就马上离开。”说罢,剑气又烈了几分。r
慕容馥身子一转,不待那男子回应两剑夹于剑尖两寸之处,修长的中指与食指夹住之后,身子一翻,剑离开了脖子。她再次细细打量眼前的男子:气质漠然冷冽,两道入鬓的剑眉带着一股非凡的英气。r
暗蓝衣男子见眼前女子的装扮怪异,头发随意散着,也不束起,听得声音之中带着一股稚气,估摸是十七八岁,竟然能够轻松的躲开他的剑,心头一紧,举剑再刺。r
慕容馥秀眉一挑举起左手的‘黑炭’挡开,蓝衣男子再一剑刺来,慕容馥亦同第一次一般,用中指和食指夹住剑尖,翻指一弹,‘叮’的一声响,剑震动。暗蓝衣男子虎口剧痛,但剑依旧紧握。r
让暗蓝衣男子震惊的是眼前这年轻女子,竟能以两指之力夹住他全力使出的剑,若非自己运足内力紧握,只怕剑早已被弹飞。心道:这女子武功深不可测。r
“子岩,你且收剑。”声音并不高,却无端勾当人心一动。是那个正在烤炙食物的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