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砚回到宿舍，左想右想，决定去找徐倩倩。
走进隔壁宿舍，大家诧异地看着她。
“稀客啊。”
林砚望着徐倩倩，“有件事想找你帮帮忙。”
徐倩倩莞尔，“什么事？”
林砚见她态度挺好的，心也放了下来，把事情说了一下。
徐倩倩听完，“我明天帮你问问师姐吧。”
林砚面色一喜，“倩倩，谢谢你。”
“我们是同学嘛，明天你到工作室找我。我带你去见师姐。”
林砚离开后，闻雯问道：“倩倩，你真要帮她啊？”
徐倩倩笑了笑，“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帮她做什么啊？”闻雯不满，“你说这个林砚命中贵人怎么这么多啊，路师兄就算了，她还能去江淮工作室。她也够笨的，能把布料剪坏了。”
徐倩倩背过身，脸色沉郁。
第二天，林砚早早地去了杜芷萱工作室。
徐倩倩先带着她参观了一下工作室，林砚打量着工作室的环境，每一处都是匠心设计。让人震撼的是橱窗里摆放了一排礼服，简直美到极点。杜芷萱不愧拿了那么多设计大奖。
徐倩倩：“你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林砚：“倩倩，不用麻烦了。杜师姐怎么说啊？”
徐倩倩沉默片刻，“我和师姐说了……”
林砚：“师姐不愿意？”
徐倩倩为难道：“那种纹路我们现在也需要，一时间也找不到。”
“能不能让我和她去说？”
“师姐现在在忙，她不见人。”
林砚呼了一口气，“好，我明白了。”
“对不起，帮不了你了。”
“没事，你也没办法。”
林砚出来的时候，一脸的失望。她一个人在楼下待了很久，想了想，还是想找杜芷萱。
她一直等到下午。
还好，她终于等到了杜芷萱。
杜芷萱匆匆出来。
林砚喊道：“杜师姐？”
杜芷萱停下步子，“你是？”
“杜师姐，我是大一的林砚。”
杜芷萱望着她，“你找我有事？”
林砚咬咬牙，“我想跟你借点布料。江淮师兄为William定做的衣服，因为我的不小心，剪坏了一块，现在工作室已经没有布料了，所以我来找你。”
“哦——”杜芷萱声音上扬，她笑笑，“路景凡知道这件事吗？”
林砚愣住了，“路师兄不知道。”
杜芷萱声音淡淡的，“你和路景凡什么关系？”
林砚睁大了眼睛，“他是我的偶像。”
杜芷萱扯了扯嘴角，“我现在有事，你想要布料让路景凡来找我。”
“杜师姐——”
杜芷萱已经开着车离开了。
林砚失望而归，一路上，她的心情都很低沉，这一刻，她陷入迷茫中，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一片清冷。
她给路景凡打了个电话，两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画室。路景凡答应了肖院长，便开始认真地辅导林砚，而今晚，他明显感觉到林砚精神不集中。
他板着脸，“林砚，如果你不能专心，今晚就到此结束。”
林砚垂下眼眸，头发渐渐挡住了脸，“师兄，我——”
路景凡起身要走。
林砚连忙拉住他，“师兄，你别生气。”
“发生什么事了？”路景凡怎么能看不出来，这丫头是遇到麻烦事了。
林砚犹豫了片刻，“师兄，你是不是和杜师姐分手了？”
路景凡脸色依旧，即使遇到再大的事，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姿态，“你听谁说的？”
林砚不敢看他，“学校论坛有帖子，还有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路景凡嗤笑，“你信？”
林砚默了一下，摇摇头。
路景凡笑了，“你还小，心思要用在学习上。”
林砚不喜欢他总把她当孩子。
“我和杜芷萱没关系。”有关系也只是同学关系，只是以前走得近些，想到以前，他的脸色沉了几分。
“师兄？”
路景凡敛了敛神色，“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砚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路景凡慢慢皱起了眉，“是什么样的布料？”
林砚打开手机，把图片给他看。
路景凡弯了弯嘴角，杜芷萱还是和以前一样，“布料的事我来想办法。”
林砚望着他，“师兄，你总是这么帮我，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你好好学习，成为第二个我，我就开心了。”
林砚赧然，“你怎么还记得？”
“忘不了。”路景凡眸色渐渐发沉，“有梦想是好事，右手不能用，左手勤加练习，一切皆有可能。”
林砚有些难以置信，听到他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路景凡瞧着她傻气的模样，从包里拿出了宝典，“黄迪让我带给你的。”
“这是——”林砚如获至宝，爱不释手地捧着，一张脸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我觉得老天对我还是不错的。”爸爸妈妈不要她了，可她有他啊。
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当天晚上，路景凡联系了戴珩，戴珩认识的人多。
几个小时后，戴珩打来电话，“为那个孩子找的？”
路景凡没有隐瞒，“嗯。”
电话里传来戴珩暗暗的笑声，“明天我在酒吧等你，人带来吧。”
路景凡想了想，“好。”
夜深人静，宿舍只有他一个人。当年，他们这个宿舍何等辉煌，黄迪、陈一浩、顾同，还有他，也同林砚一样充满了梦想。
路景凡揉了揉眉心，最近他总有一种奇怪的错觉，在林砚的身上，他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林砚在睡前接到了路景凡的电话，当她知道找到布料时，她乐得差点从床上跳下来。
路景凡没想到一点小事，她都能高兴成这样，“好了，早点睡觉。”
林砚激动地把这事和周桥说了一遍，“桥桥，我太幸运了。”
“我就说，徐倩倩哪有那么好心，你不信，被她耍了吧。”
林砚沉默，“可能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桥桥，我觉得我现在离梦想越来越近了。”
“小石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我觉得服装设计不是唯一的路，其实，你没有必要把这个看得这么重。”
林砚深吸一口气，“如果不走这条路，我不知道该走什么路了，而且我没有回头路。”前方一片渺茫，无论有多少荆棘，她只能沿着这条路往前了。
周桥不懂了，“胡说八道，你爸你妈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林砚的脸色渐渐白了，嘴角浮出一抹无力的笑容，“早点睡吧。”
B市已经进入深秋了，早晨起了大雾，一片朦胧。
林砚守在路口，昨晚兴奋得一夜都没有睡好，现在顶着两个黑眼圈。
路景凡走近了才看清她，她穿着格子大衣，怕冷已经戴上围巾了。估计来得早，头发上已经沾了一层雾水。
“林砚——”他叫了一声。
她回头，嘴角咧出一抹笑容，“师兄，早啊。”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衣服敞开，里面搭了一件深蓝色的线衫。秋风吹动着他的衣角，说不出的潇洒。
路景凡点点头，“我去开车。”
他的车是白色的，宽敞干净。在林家生活了那么多年，林砚对车也略有了解。路师兄这辆车是她喜欢的牌子，外形好看，价格也好。只是他也是学生，现在不做设计，他怎么赚钱啊？
林砚的目光又转到路景凡身上，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他的身上散发着清冽的味道，她的心开始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她不想转开目光，只希望时间就此静止。
路景凡轻轻咳了一下，“你这么看着我有什么想说的话吗？”
林砚窘然，立马转开视线，直直地看着前方，十指掐着掌心，紊乱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师兄，以后你想做什么工作？”
路景凡默了一下，随口说道：“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吧。”
“朝九晚五啊，我觉得挺好的，这样就有时间顾家，照顾孩子。”林砚嘻嘻一笑。
路景凡眉眼都松了，她的话牵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弯了弯唇角，“好像是不错。”
林砚重重地嗯了一声。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达酒吧。
戴珩早早地就在等他们了，他的目光一直没从林砚身上移开。
路景凡问道：“布料呢？”
戴珩把袋子给他，“都在这儿呢。”
路景凡让林砚看看，林砚激动地说道：“没错，是这个。”
路景凡点点头，对戴珩说道：“麻烦你了。”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戴珩眸光落在林砚身上，目光越来越深，“这是你新收的徒弟啊？”
路景凡微微侧身，“林砚，我——大一的师妹。这是戴珩，随便叫。”
戴珩扬起声音，“你好，江湖人称老戴。”他伸出右手，颇为正式。
“戴老师，你好。”
“在你师兄面前，我可不敢自称老师。好了，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拿点喝的。”
路景凡解释道：“戴珩以前也是做服装设计的，现在和我一样不干这行了。他在设计圈有点人脉，以后有事可以找他。”
林砚觉得他最近怪怪的，但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路景凡脸色沉了几分，“要成为一名成功的服装设计师，接下来你要走的路会很辛苦。”
林砚望着他，定定地开口，“只要有你在，我不会觉得辛苦。”
路景凡只觉内心好像被触动了一下。
戴珩给林砚调了一杯果汁，林砚打量着酒吧，墙上贴了很多照片，都是以前时装秀的照片，还有一些合影，照片上有戴珩、路景凡，还有的人她也不认识。
师兄旁边这个人是谁啊？
戴珩望着林砚的背影，“你能带她来找我，看来你很看重小丫头。”
路景凡淡淡地说道：“元旦前后，我要去法国了。”
戴珩叹了一口气，“景凡，顾同的事都过去了，你又何必自责呢。”
路景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老戴，你有没有觉得林砚身上有顾同的影子？”
戴珩沉吟片刻，“我刚认识林砚，我记得第一次见顾同，也是你带他来见我的——”
林砚回过身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一个名字——顾同。
两人默契地止住了话题。
路景凡起身，“我们先回去了。”
戴珩看着林砚，“有时间来玩。”
路景凡将林砚送回工作室。
林砚带回了布料，小云一脸惊讶，“哪里弄来的？”
“我找朋友帮忙的。”
“江淮也找到布料了。”
“什么时候？”
“也是刚刚，他们已经在赶工了。”小云指了指里面的设计间，“老大跑了一天才找到的。”
林砚呼了一口气，“找到就好，那我先回学校了。”
路景凡见她这么快下来，“怎么了？”
“江师兄找到布料了。”
路景凡点点头，江淮确实有些本事，这一年的时间，他的表现已经非常出色了，圈里的人渐渐都开始关注他了。
两人回到学校，林砚从车上下来，“师兄，那我去上课了啊。”
“明天晚上记得去画室。”
林砚忙不迭地点头，嘴角泛着笑容，“知道。”
路景凡看着她跑动的背影，表情微微变了变。在他离开之前，小丫头应变得更好更强才是，为她铺好路吧。
徐倩倩和闻雯站在远处，看着林砚从车上下来。
“那是路景凡师兄？”闻雯迟疑地问道。
徐倩倩僵着脸，“是的。”
“你不是说，林砚和他没关系的吗？现在路师兄都送她来上课了，这关系不是明摆着的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路景凡是B市人，林砚是C市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林砚可真厉害，年纪比我都小，心眼子可是比谁都多。你说她是C市人？”
“嗯。”
“我前两天遇到一个女生，也是C市的，好像是C中的，不知道认不认识林砚。”
闻雯当天晚上就找她那位朋友，细聊之后，她一脸的震惊，匆匆跑回宿舍，把这事告诉了徐倩倩。
“你确定？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千真万确，我去查了一下。上次林砚不是骗我们说那个人是她邻居吗？其实才不是，那个男生是林家真正的孩子。”
徐倩倩一脸的惊诧，“这比电视剧还狗血，怎么可能。”
“他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这事。”
“林砚她的心理素质也是够好的，身份都清楚了，竟然还能待在林家。”
“林家有钱啊，C市最大的家具公司。我们这个专业的花费这么大，她去哪儿要钱。”闻雯嗤笑。
“一点也没有看出来，甚至还能顶着别人的姓氏逍遥自在地生活。”
闻雯眼眸一转，“这么精彩的故事，我要发到学校论坛上去。”
B市入冬了，天气越发寒冷。然而，这个冷冬，林砚在路景凡的陪伴下，她丝毫感觉不到冷意，每一天她都活得非常充实快乐。
在路景凡的指导下，她的画图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同时她对他的依赖感也越来越强。
路景凡自然也发现了。
小丫头最近想参加一个比赛，在他面前念叨过两次，他都没有直接回复她。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很专注地看着他，语气温柔。
设计界高手层出不穷，她现在的水平，参加比赛就是去找虐的，所以，路景凡建议她这一两年都不要去参加比赛。还有她的右手，过几天带她去医院看看吧。小丫头总说右手没有力气，哎，抓他的时候，力气可不小。
路景凡收回心绪，看了看时间，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江淮的工作室。林砚把时间排得满满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去逛街、看电影什么的，真是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服装设计上了。
这一年的米兰秋冬时装秀，江淮设计的款式再次吸引了许多目光，加上William的人气，这次在国内也引发了前所未有的讨论，许多人将目光投到了江淮的身上。市场上又掀起了一股新的流行风尚。
林砚做完了今天的工作，准备回学校，她和路景凡约好了今晚要继续画时装画。
小云匆忙来到她的身边，“林砚，帮个忙，我赶着去买点东西，老大要喝咖啡，你帮我泡杯送去，拜托拜托。”
林砚失笑，“好，你快去吧。”她去茶水间磨了一杯咖啡，咖啡香味浓郁，比她喝的速溶咖啡香多了。
她端着咖啡走进江淮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师兄，你的咖啡——”
“谢谢。”江淮放下手边的杂志。
林砚悄悄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眉宇间透着疲惫，江师兄做事力求完美，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他有现在的成绩都是他辛苦付出得到的。
“林砚——”
林砚正准备离开，江淮叫住她。
“上次布料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她来这么久，他都没有时间好好和她说过话。
林砚恍然一笑。
江淮沉默了一下，“你的手？”
林砚坦然道：“我以前出过车祸，现在只能用左手。”
这一刻江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师兄，我先回学校了。”
江淮起身，“我正好回学校有点事。”他拿起车钥匙，“走吧。”
林砚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唔，白忙了。她跟在他的身后，没走多远，手机响起来。
“桥桥，我一会儿就回去——”
“林砚，你现在方便的话看看学校论坛。”周桥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今天论坛有条帖子，我觉得是在说你，你先看下。”
“好，那我先挂了，一会儿见。”
林砚在手机上搜索进入了学校论坛，很快扫到了那条帖子——惊闻比《蓝色生死恋》还狗血的故事。
“L女生出生时被抱错，从小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多年后，真相大白，真正的少爷回到家，L女生却不愿意离开这个家。L女心机颇深，一进大学，就各种抱学长的大腿，甚至介入别人的感情……”
帖子已经成为热门，回复越来越多。
青青小草：楼主是在编故事吗？故事很精彩。
下雨天很凉快：L女不会是我们学校的吧？
天黑要回家：L姓？李、刘、林……还有什么？
林砚手指有些颤抖，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
江淮见她许久没动静，回头问道：“林砚，怎么了？”
林砚动了动嘴角，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胸口闷闷地疼，眼底浮出一层水光，却强忍着没掉下来，“江师兄，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林砚——”江淮的喊声消失在她的耳边。
天早就黑了。
北风呼呼地吹着，顺着领口袖口灌进衣服里，彻骨地冷。
林砚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双眼毫无焦距，一路碰碰撞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坐在路边的花坛上。
旁边有一个卖唱的小伙子，吉他弹得很一般，歌唱得也很一般，尤其在这么冷冽的晚上，他竟然还唱着《橄榄树》这样的歌。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远方流浪
……
林砚的泪被他的歌声刺激得哗哗直掉，她就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她能有什么选择呢？
林砚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没有存下的号码，可是每一个数字早已印在她的脑海中了。
北风冷冷地吹着，她脸上的泪很快被吹干了。
“喂，哪位？”
林砚咬着唇角，哽咽难言。
“哪位？”
林砚深吸一口气，“如果我想回去，你们会要我吗？”
“砚砚？”
“如果我想回自己的家，你们会要我吗？”
“砚砚，你在哪里？”
“你们要不要我？”
“砚砚，出了什么事？”陈母语气透着几分焦急。
电话挂断了。
林砚双手捂着脸，这时候她已经哭不出来。明知道会是这样，她为什么还要去求证呢。
她甚至在想，她的出生本就是一个错误。如果是个错误，为什么那次车祸只是让她骨折，她宁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路景凡接到周桥电话的时候，就出来找林砚了。找了很久，附近几条街都被他跑遍了，等看到她孤零零地坐在路边，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心里微微发疼。
路景凡慢慢走到她的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坐在这里不冷吗？”
林砚慢慢抬头，大脑空洞得已经没有知觉了。小丫头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路景凡索性不顾形象地坐在她身旁。
林砚低下头，他肯定都知道了，她有些抬不起头来。忽觉脖子一暖，原来是他摘下自己的围巾仔细地围在她的脖子上，“也不怕冻感冒了。”
林砚吸了吸鼻子，“师兄——我在想，如果那次车祸，我死了，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会把我带回去了。”她侧头望着他，眼睛里已经没有委屈，取而代之的是死气沉沉，“因为我，害得他们失去了养育多年的儿子，他们就不要我了？可是我是他们的孩子啊。”
路景凡拧着眉，抬手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现在想想，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林砚的作品会压抑沉重了，为什么她要兼职，迫不及待地想要参加比赛。
她缩在他的怀里，肩头一颤一颤的。
十六七岁的年纪，小丫头应该开开心心地成长，不该背负这些的。路景凡轻轻叹了一口气，心里又闷又疼。
他轻抚她的背脊，“你还有我啊。”
小丫头紧紧拉着他的手，指头冻得像胡萝卜一样。
“走吧——”
林砚一动不动，路景凡望着她。
她沙哑地开口道：“等一下，腿麻了——”
他失笑，转身弯下腰，“上来吧，我背你。”
她趴在他的背上，九十多斤，他倒不觉得有多重，只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背着一个女孩。
小丫头乖巧地趴在他的后背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紧紧地缠绕着他。
命运真是神奇。
林砚哭累了，也走累了，这会儿趴在路景凡的背上，她觉得这里好像才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耳边传来路景凡低沉的声音，“今天晚上没有和我请假无故旷课，回去写检讨。”
路景凡一步一步地往前，一路背着她到校门口，林砚从他背上下来。
学校门口冷冷清清的，这时候出没的人并不多。
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这时候还是有几分别扭，大概是不想路景凡知道吧。
前方卖红薯的老爷爷孤零零地守在那儿，天这么冷，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家。
“师兄，你等我一下。”
林砚买了两个大红薯，递了一张五十块钱，连忙就跑了。
老爷爷喊道：“孩子，我还没有找钱呢。”
林砚挥挥手，“我下次再来。”一路小跑回去，“师兄，你尝尝，可香了。”
烤红薯的味道飘了一条街。
林砚捧着红薯，手上暖呼呼的，吃得不亦乐乎。
灯影下，她背着光，周身笼罩着一层橙色的光晕，暖暖的，柔柔的。路景凡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经历了今晚的事，他才知道小丫头在他心里早已不是一个学妹那么简单了。当周桥找到他说林砚不见了时，他竟然慌乱了。
“师兄，你怎么不吃啊？”
路景凡咬了一口，热乎乎的，带着丝丝的甜味。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红薯了。
林砚见他沉默，不安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路景凡勾了勾嘴角，“上次你不是说想参加圣芙丽举办的设计大赛吗？明天报名吧。”
林砚眼睛瞬间一亮，“师兄，是不是我现在的实力已经够格了？”
路景凡撇开眼，“让你找点事做做，就没有心思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
“我只是出来散步。”她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他的嘴角划起一抹浅笑，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F大有那么多散步的地方，你偏偏跑那里去？”
林砚瞅着他，见他眉眼带着笑意，微微愣住了。
暗夜下，她的声音小小的，微微沙哑，“林家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我们身份清楚之后，陈家那边不方便接我回去，他们便将我留在家中，说是等我高考结束，再让我回陈家去。”她想了想，“那个被抱错的孩子，就是嘉余。”
路景凡也已经猜到了。
“嘉余人很好，虽然面上冷冷的，但对我很照顾。只是我不敢面对他，看到他，就是在提醒我一些事实。”她吸了一口气，“嘉余学习可好了，体育也好，篮球打得很棒。以前学校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她轻笑着，眼角渐渐****。
他的手慢慢放在她的肩头，“以后……都会好的。”
是啊，以后都会好的。
林砚忽而一笑，“那时候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后来遇见你，我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
林砚的身世揭开之后，生活依旧和以前一样。后来她再想去看看那条帖子，发现已经找不到了。
“桥桥，当时帖子是在这个版块吧？”
周桥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是啊。”
“奇怪，我怎么找不到了？”
“被删了吧。”她望了林砚一眼，“也不知道谁发的。”
林砚也没猜到，是以前的同学吗？感觉不是的。
周桥拍拍她的肩，“让自己强大起来，小人再也不敢拿这些说事了。”
林砚点点头，“终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错了，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我和嘉余同样优秀。”
周桥默了一下，“这么说来，林嘉余人也挺好的。”
林砚中肯地点点头。
周桥打趣道：“你俩也算有缘分，林家爸妈不会是想让你做嘉余的媳妇吧？”
林砚瞪了她一眼，“怎么会？我听妈妈说，嘉余在学校有情况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嘉余来找林砚了。冬天了，路上的人比平时少了三分之一。
这是嘉余第三次来F大，林砚曾经和他提过很多次的学校，只是他从来都没好好看过。
远远地，林砚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朝着他走过来，“嘉余——”
嘉余点点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竟有些陌生。前两天林砚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的身体状况，他知道一定是妈妈那边给林砚打了电话。
他问：“冷不冷？”
“还好。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
两人微微沉默。
嘉余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陈妈妈寄来的。”
林砚瞬间奓毛了，脸色猛地一变，“我不要，嘉余，我不是小孩子了，也不需要他们的施舍。”
“妈妈也是关心你。”
“关心我？你不如说她是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自欺欺人罢了。”她把袋子还给他，“如果以后你为了这些事也不必来找我了。”
“林砚，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妈妈也有她的无奈。”
“嘉余！”林砚大声叫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我毕竟非亲非故。”
“你！”嘉余气得咬牙，“好，是我多管闲事。”他大步走到一旁，把东西直接扔到垃圾桶里，转身就走了。
林砚静静地站在原地，许久未动。
周桥一直在远处，目睹着一切，她慢慢走过来，“走了，要上课了。”
林砚轻声问道：“我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