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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复仇计划


  三月末,粉色绯艳的桃花开成海,一连下了四五天的小雨也没有停,空气湿润而干净,浮动着若有似无的花香。宋渝生撑着伞赶往学校的大礼堂,那栋历史悠久的灰白色建筑被春雨洗刷得非常干净,焕然一新。

  他看了眼手表,恐怕要迟到了,E大的一百周年校庆。连温遇云昨晚都特地飞回来了,他因为这几天接手了两个病例,连续48小时没休息,今天睡过了头。

  宋渝生走进礼堂时很诧异,满堂的寂静无声,世界好像被按了静音键。底下黑压压地坐满了人,演讲台上的话筒前却不见人影,空摆放着一束白色的满天星。

  本该上来发言的学生代表没有到场。

  主持人站出来打圆场,找了个听起来差强人意的理由蒙混过去,尴尬地把这一页揭过,典礼继续进行。

  宋渝生这才知道,顾延树放了全校师生的鸽子。

  顾延树的手机打不通,发邮件过去估计也只会石沉大海,联系不上人,宋渝生只好去了一趟他的公寓。在别墅群里巡逻的保安告诉他,顾延树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回来过了。

  再跑到顾氏公司的大楼,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秘书在整理散落在书桌上和地板上的资料,宋渝生猝不及防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了一口,咳嗽着问:“延树呢?”

  “五分钟前刚走的,没有交代说去哪里。”秘书同志百毒不侵,在满屋子尼古丁里行走自如,打开一排窗户通风换气。

  宋渝生说:“他最近……每天住在公司里?”

  秘书说:“是的,除了出差谈案子,顾总每天吃住都在公司。”

  宋渝生说:“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比如性格方面,会不会比以前更加挑剔,更加变态了?有没有经常拉着你们开会和加班?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大家的黑眼圈都有点儿严重啊。”

  秘书回答得很巧妙:“变化最大的是公司的电费和业绩,现在每个月都能创新高。”再小心地斟酌了下言辞,才说,“在新的一年里,顾总确实比以前更加热爱工作了。”

  宋渝生点点头说:“我了解了。”

  傍晚时分停了雨,宋渝生从医院回家,却在大院里碰见了顾延树,他和两个老人从顾家出来,亲自送他们上了一辆部队的车。

  他看上去状态还可以,完全不像一个每天丧心病狂工作到凌晨的人。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等那辆车离开后,独自靠在花树下抽烟,微仰起头,不知在看哪里。

  等宋渝生走到了他面前,他的目光才收拢起来,聚焦在宋渝生身上,随意地开口问:“医院的事情忙完了?”

  “还没,”宋渝生说,“就是因为忙不完,还不如别忙了,给自己放个假,回家喝我妈煲的汤好了。”

  “对了,今天是学校的百年校庆,你为什么缺席了?”宋渝生问。

  顾延树沉默地看着他。

  宋渝生说:“别告诉我你忘记了。”他的一双桃花眼里藏着丝不怀好意的笑,“你爽约爽得太干脆,没给校方一点儿心理准备。今天在礼堂,校长坐在前排气疯了,秃了一半的头发估计到明天就全光了。”

  顾延树说:“我确实是……不记得了。”校方跟他沟通,让他在校庆上发言的时候,他正在会议室里开会,面前摆着十多个被他否决的策划案,空气冷凝,一片肃杀寂静。当时是否有答应下来,连他自己也不太确定。再后来,抛之于脑后,就忘了这回事。

  “延树,你觉不觉得,你最近的反应太反常?就好像……”宋渝生想尽力表述清楚他的意思,“就好像……回到了一开始的时候。”惜光还没有回来的时候。

  “你和惜光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渝生把引起顾延树反常的导火索,归结到惜光身上。

  顾延树指间长长的一截烟灰掉落,忽地被风吹散,摆明了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自顾自地抽烟,大段的沉默。

  宋渝生最怕看到他这个样子,自己先举手投了降:“行,那咱们换个话题。”作为顾延树的心理医生,他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刚刚那两个老人,我有点儿印象,好像是以前顾爷爷身边的老将吧?”宋渝生准备随便聊一聊,套套话,“你什么时候也跟部队扯上关系了?”

  宋渝生开玩笑说:“延树,别告诉我你以后要去部队混了。”

  顾延树当即否定掉了他这个想法,说:“我想从他们手下借点人,现在自然要跟他们打交道。”

  宋渝生的太阳穴突突地跳,问:“你借部队的特种兵干什么?”

  “复仇。”顾延树轻描淡写地说。

  宋渝生头疼,说:“延树,我不经吓。”

  顾延树眉眼中暗藏着压抑,低声说:“阿生,六年前的绑架案现在才重新翻出来查,会不会太迟了?”

  宋渝生愕然:“你……”

  顾延树说:“我一直以为当年的两个绑匪早死了,但事实和想象的总会有偏差。”卢三还活着,而他重蹈覆辙,又栽了一次。

  而这次的代价是,他和惜光赔上了彼此的信任。

  如果说六年前的顾延树羽翼还未丰满,有太多力不从心的地方,那六年后的顾延树已经无所顾忌,逐渐揽权掌握顾氏,接手顾长行强大的人脉关系网,不知不觉中长成枝丫繁茂的参天大树,能够避开陆婉凉的耳目,不再被束缚。

  少年身上的锋芒,在时间的打磨下越发耀目。他话里透着一种从所未有过的狠绝,让人心悸。

  宋渝生看在眼底,终是什么也没再问。

  不一会儿,天色就昏暗了,路灯亮起来,朦胧昏黄的光晕开在一地的繁花绿草上。顾延树说:“我先回公司了。”说完抬脚就走。

  “你好歹休息一下,”宋渝生说,没有多想,直接伸手拉了他一把,“去我家坐坐吧。”

  也就是这一拉,让顾延树的身体猛地失去重心,向后仰去——

  “延树!”宋渝生惊呼。

  医生说,因为过度疲劳导致身体负荷过重,产生昏厥现象。

  顾延树躺在病床上输液,左手搁在雪白的被子里,露出一点儿来,他无意识地屈着手指,像在虚空地抓着什么。连在晕睡中也蹙紧了眉头,始终不见松开。

  医生又检查了一遍说,暂时还醒不了,怎么也得好几个钟头。

  宋渝生汗颜,暗暗佩服顾延树这个变态,刚才站在树下跟自己聊了那么久,竟然全是靠死撑。他伪装得太好了,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连他这个搞心理学的,也没察觉出他的异样来。

  拉他的那一把,简直把宋渝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差点儿以为自己突然被天赐予神力,动动手指头,就能放倒顾延树。

  “我真是操碎了心,”宋渝生揉了揉太阳穴,替顾延树拉了下被子,盖住他半露出来的手,“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我替你去把惜光给找来好了。”

  可惜宋渝生的计划落了空,惜光根本不在学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