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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暗潮涌动


  顾延树在南遥出了名,当天在场的老头子老太太目睹了他救人的全过程,回去逢人就夸,说唐老师家的外孙女找了个顶呱呱的男朋友,又高又帅还心肠好,堪称男朋友界的楷模。

  惜光听到秦婶在院子复述给唐素听,两人笑声震天,她无语地关了窗户,风吹进来有点儿冷。

  顾延树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那些,盘腿坐在她床上,膝上搁着平板电脑,低着头,像是在处理事情,闲适随意却又严肃认真的样子。

  又过了两天,被救上来的小孩儿的父母从外地打工回来,拎着大大小小的礼品来登门道谢,非得请顾延树去他们家吃饭,说他是救命恩人,一定要好好招待之类的。

  唐素也说应该要去吃顿饭的,不然人家心里会过意不去。

  如果是在A城,顾延树面对的是生意上的合作者,对他有所求的人或是大院里那帮纨绔子弟,他一定会不假思索地拒绝掉饭局。但这是在南遥小城,他面前站着的是淳朴善良的人,他再不想去,也终是点头答应下来。

  惜光是想临阵脱逃的,顾延树拽住她的胳膊,说:“陪我一起去。”

  惜光摇头:“不行不行,人家请的是你,我什么也没做,跟着跑去蹭饭会很尴尬。”

  顾延树继续拽着不松手,说:“你算是附带的家属。”

  “……”惜光大囧,又试图挣扎一下,说,“现在大家都在传我和你……呃,是男女朋友关系……到时候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顾延树淡淡反问她:“这个还需要解释吗?”

  “……”惜光再次沉默了。

  顾延树以为她这样算是答应了,手上的力道一松,惜光立马跑得飞快,绕过几棵常青树,人影消失不见了。

  顾延树看着自己还没有收回来的手,心想,她是不是太容易害羞了?

  还有,她逃跑的速度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惜光跑得满头大汗,靠在一个巷子口停下来,呼呼喘气。本来打算去找骆南舟,又想起杂技团的人逢年过节都会去外地表演,自然少不了骆南舟这跟台柱子。他现在肯定是不在南遥的。

  惜光觉得无聊,得找地方逛一逛,打发一下时间才行,四处张望,然后很不可思议地看见了郁随。

  她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雪地靴,戴着一顶毛茸茸的红色帽子,站在小卖部门前吃冰激凌,时不时舔两口,像小动物在觅食。

  这让惜光想起刚开学的时候,郁随经常忘记带钥匙,坐在楼梯间里一边咬冰棍儿一边等自己回来开门的样子。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如果说看见郁随是惊喜,那么接着看见从小卖部里出来的谢非年,对惜光来说就是惊吓了。

  “嘿,鹿惜光——”谢非年眼尖,几乎是立刻发现了她。

  这灾星,惜光在心里感叹,却还是走过去打招呼:“你们两个怎么到南遥来了?”

  郁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说:“我是到这边来拍戏的,今天剧组放一天假,想到你以前跟我寒暑假都会回南遥,就想来找你,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遇上了。”

  谢非年接着说:“至于我,是来女朋友剧组探班的。”唇角斜勾起的笑,总带着点儿戏谑和嚣张的味道。

  惜光一直想揍扁他,奈何不敢,武力值也确实不够。

  郁随挽住惜光的手,说:“南遥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给我介绍介绍。”她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久别重逢,还是和以前一样亲昵。

  仿佛又回到了同租的那段时间,惜光忍不住开口念叨了:“你大冬天吃冰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冻死自己?”

  郁随不好好走路,往旁边挤她,笑着说:“是啊。”

  惜光看了看谢非年,嘲讽地说:“你男朋友也是死的,只知道眼睁睁看着,也不知道管管。”

  “……”

  谢非年没说话,郁随也没说话。

  惜光在心里比了个大大的胜利的手势,终于赢了谢非年一回。

  “走,我带你去一个小店里吃牛肉面吧,味道特别好。”惜光心情很好地对郁随说。

  两人兴冲冲地走在前面,自然而然地把谢非年晾在了一边。

  三人吃面的时候,郁随接到助理的电话,不知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说要现在马上赶回剧组,导演准备重新开机,假期突然终止。

  郁随拉着惜光,说:“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要做的。”

  惜光确实有点儿好奇。

  郁随再接再厉地诱惑她:“地点离这里也不远,开车过去二十分钟就到了,傍晚的时候再叫人送你回来。”

  谢非年结了账过来,一把拎起惜光的衣服领子:“还废什么话,赶紧走。”显然是为了报刚才的仇。

  于是惜光被半强制半劝哄地带上了车,去围观郁随是怎么拍戏的。

  南遥依山傍水,风景如画,是一座被时间和外界遗忘的小城,还没有被过多地开发和雕琢,少有外面的人来打扰。据说导演是因为几年前自驾游的时候偶然闯进来的,进山转了一圈,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说有机会一定来这里取景。今年果然就来了。

  电影中大多镜头的背景,都是以南遥的风光为原形。

  惜光跟着郁随待在剧组里,还有其他一些明星也在,但她脸盲认不清,半天也说不出名字来。

  郁随换好了古装的衣服,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让人上妆,嘴巴一开一合:“有个人你一定认识。”

  惜光说:“谁呀?”

  郁随回答说:“谢诺,她演的是女一号。”

  惜光完全没有想到谢诺竟然也会在这个剧组,顿时有点儿震惊,全场张望,只有场务来来往往,还有几个在对台词的演员,并没有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郁随说:“别找了,谢诺有专门的休息室,还是工作人员临时给她搭建的,她一般都待在里面。”

  “我只是挺诧异的,没想到你们接了同一部戏。”

  “不然谢非年为什么会特地飞过来,你不会还真相信了他是来探我的班吧?”

  惜光竟然无言以对。

  郁随说:“你太天真了。”

  妆化好了,郁随扮演的是生长在冥界往生海畔的一个树妖,雪白的脸,眉心一簇火焰色的花钿,邪魅而妖娆,样子变得陌生起来。

  惜光看得一愣。

  可能是谢非年事先跟谢诺说过了,她看到惜光的时候并不惊讶,也没有其他反应。她身边的助理也换了一个,二十来岁年轻活泼的小姑娘,不再是那个潮男。

  惜光以为会顺利地拍下去,事故发生在谢诺与郁随接下来的一场对手戏里。

  谢诺演的是大昭国公主,前来往生海寻药,偶遇男主的一缕孤魂,两人不打不相识。沉睡的树妖被吵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对男女,若有所思。

  镜头主要表现男女主角的对打上,树妖只占据了画面的一角。但由于女主角一直NG,不停地重来,树妖一次又一次下水,半个身子始终浸泡在水里。

  惜光站在不远的岸上,看着郁随根据剧本的需要,雪白的侧脸上露出一个隐隐微笑着的表情。

  她本就只是配角,做了陪衬不说,还需忍受一场强加在她身上的无妄之灾。

  谢诺看上去没有为难任何人,和郁随之间连句对话也没有,只是无形中的刁难变本加厉。

  惜光以前认为谢诺只是任性,现在觉得自己或许想错了。

  荀子说,人之生也固小人,人性本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