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惜光就跟辅导员打电话请了假,说生病了,一直没有去学校。
她肩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在家养伤,陪着唐素,每天悠闲度日,小日子也还算过得快活。
郁随手头上的一部戏杀青之后,准备腾出一段时间来休息,找个地方好好玩一玩,想拖着惜光一道:“我一个人多无聊,你也在家闷坏了吧,咱们俩一起出去散散心,多好呀。”她拍胸脯保证,“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这个伤患的。”
“包吃包住吗?”惜光问。
“当然!”郁随做大土豪状,拍了拍钱包,说,“不仅如此,还包车费包购物,一切费用由本人全包了。”
惜光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想包养我。”
郁随笑:“你才知道啊。”她冲惜光挤眉弄眼地坏笑,色眯眯地说,“我对你可是一直都不怀好意的。”
“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郁随问惜光。
惜光想了想说:“你突然这么问,我还真答不上来。”她以前梦寐以求最想去的地方,就是A城。对别的地方,倒是没有特别留心注意。
郁随说:“那我们就一起找一个。”她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张旅游路线的地图,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景点标注,像蚂蚁一样布满了。
两个人就趴在地图上眯着眼睛找,一个一个看过去。头顶的天空蔚蓝,风悄悄吹开了云层,太阳露出了大半张脸。
郁随突然在温暖的日光下抬起头来,手指着一个黑色的小圆圈说:“惜光,我们去蒲安看樱花吧?”
蒲安与南遥小城之间隔着四五个省份,都是古香古色的城市,但也大有不同。如果说南遥是被遗忘的桃花源,是一块还未被世人发现的藏玉石。那蒲安就是已经被千锤万凿,打磨出来的一颗光彩夺目的钻石。
这是一座开发到了极致的旅游城市。
蒲安有两大著名的景点:一是樱花谷的樱花,二是随处可见的天然温泉。
惜光只是以前听说过,两人到达目的地,找到住宿的旅馆后,越发觉得蒲安和日本很相像。
旅馆的风格朴素却雅致,这体现在微小的细节上。连门前那块简简单单的木头招牌,也透着一股精致的雕琢之美,细看就能发现,招牌边缘上绘制的每一朵花纹都各有不同,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葳蕤盛开,姿态万千。
旅馆的老板娘带着她们横穿过一个种满芭蕉和荷花的庭院,去对面看房间,推拉的木门被打开,院子里传来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音色动听的男声,嚣张的口气:“小鬼,愿赌服输,你再耍赖我就把你扔进池塘喂鱼!”
穿过芭蕉树,视线开阔起来,惜光看见了谢非年,他气势汹汹地拽着一把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像是刚从旁边两个孩子手里头抢过来的。
阴魂不散,惜光心里突然冒出来这个词。
“咦?阿随,惜光,好巧啊——”谢非年显然也没想到,还能在蒲安碰见她们。
他没留神,手上一松,氢气球飞上了天,老板娘家的两个孩子哇哇地哭起来,嚷嚷着大叫:“哥哥是坏蛋,哥哥是大坏蛋……”
谢非年无奈地蹲下来哄:“我不是故意的……”
他比惜光和郁随早三天到的,并且看上去和老板一家都很熟,应该是个常客。后来聊天的时候,老板娘有提起,他每年春天都会过来蒲安住一阵子的,也不带朋友玩伴,就一个人来。
惜光没想到,谢非年还有这样的一面。
两人的蒲安之行,顺理成章地变成三人游。
谢非年以郁随男朋友的名义,横插一脚,说要照顾女朋友,陪女朋友看风景。惜光离他五米远,郁随倒是笑嘻嘻的,欣然应了。
惜光直言不讳:“阿随,老实说,你们俩到现在还没分,我觉得可以被评为‘年度十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
谢非年隔老远朝她吼:“鹿惜光,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懂不懂啊……”
惜光不理他,跟郁随谈谈自己的感受:“你们这对给人的感觉实在太怪了。”
郁随问:“怎么奇怪?”
惜光说:“感觉……你们要做情侣的时候,自然就成了情侣,出双入对的;不做情侣的时候,你们就各不相干,各过各的生活,彼此没有牵绊。”
郁随说:“你可以理解成这样,我和他走到现在还没分,说不定是真爱呢。”
惜光说:“你又给我普及了一种爱情观啊。”她脚下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脑袋像在佛前被开过光一样,“阿随,原来你和谢非年是虐恋情深哪!”
郁随像弥勒佛般微微笑,摸摸她的脑袋,说:“这都被你看透了。”
旅游淡季,在樱花谷里看樱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体验。
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偶尔会看见一两个背包客或者带着孩子出行的父母。每个人都是平和的,脸上有安宁的神情。连很小的孩子也不哭闹,乖乖地窝在母亲怀里,抱着牛奶瓶吮吸。
三人走走停停,惜光拿着相机边看边拍,渐渐落在了后面。
漫山遍野都是粉白粉红,如火如荼地盛放。白的似云,红的像霞,相互掩映着缀在半空中如梦如幻,如在仙境。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落英缤纷,阳光投下的斑驳树影映在飘零的花叶上。
惜光自从说服了自己,郁随和谢非年其实是虐恋情深之后,自觉地让出空间给他们培养感情,不想再当个电灯泡。
按唐素的话来说,爱情是自家地里种的菜,自己翻的土,自己撒的种,自己施的肥,自己浇的水,到了收获季还得自己去摘下来。长成什么熊样儿,都是你的劳动成果,且等秋天来。
那个人是否正确,是否能陪你走到世界尽头,等有一天,时间总会给出答案。
惜光想,郁随的爱情,等有一天,也终会有结果。
她最近喜欢上一首歌,走在山间的小道上,不由自主地哼出来:“未必会来,未必会走,命运是量身定做,也难免出错……时间是条狗,拼命啃噬它的肉骨头,再多挑逗,它也不会回头……”
谢非年揽着郁随的肩膀,样子亲密无间:“阿随,说说看,你这次想要干吗?明知道我每年这个时候会来蒲安,还特地带着鹿惜光来我落脚的旅店。”
郁随表情天真无邪,说:“这只是个巧合。”
谢非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看透了她,却不拆穿,扬起笑:“行吧,你说是巧合那就是个巧合,我总得依着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
郁随朝他微笑,依附过去,像走累了靠在谢非年的肩膀上休息。樱花在半空中飞舞,纷纷落下,两人身后的影子重叠在一起,真像是一对矢志不渝无比相爱的恋人。
“你和惜光下午准备去干什么?”谢非年问。
“泡温泉,”郁随说,“你要不要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