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判杨去山上找了一些植物他把他们捣碎了敷在苏一眠的伤口上。苏一眠的情况越来越差,他的额头开始发黑,嘴唇发紫。自镜给他喂了一些水,他皱皱眉头。这张平时温和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不知为什么,自镜在这痛苦之上看出了一种不自觉的克制,这样的克制似乎深埋于苏一眠的身体之中,在他昏迷之后成为他身体的某种惯性,以至于苏一眠看上去好像是只是在闭眼忍受,他似乎能随时醒来。
苏一眠醒不过来了,沈永必须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就在大家都忧心忡忡的时候,沈永问道:“如果苏一眠醒不过来,明天核定就要开始,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能带着苏一眠一起去。”沈永见没人说话,他进一步说道。
在得不到信任的情况下,自镜留下来是明智的。不过,让自镜吃惊的是,齐可迎也不走。沈永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自镜。但对于齐可迎的选择显然让他失望至极,沈永预感到自己将一个人离开,死死地攥着拳说道:“愚蠢!我告诉你们,如果苏一眠醒着,他一定会对你们这种选择失望!”
沈永拿起自己的行李甩身就走。
在一旁沉默的齐判杨突然说:“等等,我和你一起。”说着跟沈永而去。
立刻原本五个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三个人。齐可迎不理他们,自镜觉得她在生齐判杨的气,还有些恍惚地说:“我们还可以再商量,何必闹到这样的局面?”
齐可迎在自己的包裹里找什么东西,自镜看着她弯腰的背影,他忽然又想到齐判杨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自镜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齐可迎,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齐可迎从包裹里拿出弗喻,说道:“我知道弗喻可以救好苏一眠,就是不知道这些弗喻够不够。”
“你喜欢苏一眠?”自镜问道。
自镜说完,齐可迎奇怪地盯着他看。
自镜意识到有些尴尬,解释道,“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做?你没了弗喻还怎么去参加核定呢?”
“我就算去了也是我哥的累赘,”齐可迎一边说着一边把弗喻捣碎,夕阳的余晖照进山洞里,把齐可迎的半边脸照得金亮,她说:“这些弗喻本来就是苏一眠的,参加核定之前,苏一眠用弗喻救了我哥——那些弗喻都是苏一眠的——沈永和苏一眠好像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兄弟。来这里之前,我们也抢来了一些别人的弗喻,可是在抢夺中大家都受过很严重的伤。苏一眠一直很慷慨,他用弗喻帮所有人,从没计较过弗喻的多少。最后你看,要死的是他自己。”
齐可迎把捣碎的弗喻溶在水中给苏一眠服下,那些水一滴没有流出去。人们通常服用弗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过齐可迎把少量弗喻敷在苏一眠的伤口上。
“也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把弗喻分走,你们的弗喻岂不是被抢得一个都不剩?”自镜说道。
“那又怎样?那两个人要不是手里有弗喻,也不会走。”齐可迎平静地说。
“可是你们的弗喻都被抢了,就算他们不走,苏一眠也是一定要等死的。”自镜蹲在一旁说道。
“这让我想到塞翁失马。”齐可迎笑道。
弗喻用得差不多了,自镜和齐可迎能做的决定只有等待。他们蹲在洞口,那时正值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正燃得旺盛。洞口外的树木、山石、归鸟、流水、走兽……一切都那么的生动。自镜忽然想起了他离开天残之谷之后在林中遇到的那个黄昏,他不知自己将去向何处。而此时他静静地看着黄昏中的一切,等待夕阳下山。这些像那些散气一样为他带来惬意,而与散气不同,自镜感觉到齐可迎也享受着到了这般悠闲。她由蹲变坐,双臂环着腿说道:“真好,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是啊,”自镜也无所顾忌地坐了下来,他问道:“苏一眠救了齐判杨,能不能说说那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齐可迎说,“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们怀疑我抢了苏一眠的弗喻”周围的景色动人至深这一切让自镜直言不讳。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留下来的,对吗?”齐可迎反问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同意我加入你们?”自镜又问道。
“那是苏一眠的事。他经常做这种事。”
看夕阳下山是美好的,白天像一团火焰即将熄灭时那样退去。逝者如斯,人们在整日的劳作中对此不知不觉,只有此时光明和黑暗以可以观察到的速度变幻,与此一起改变的还有那些平日拥塞于天地间固定不变的苦闷和彷徨。随着光线的黯淡,它们都走向愉悦和美满,变得逍遥而广阔无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