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等人挡来挡去,就在大家乱作一团的时候,苏一眠忽然意识到树后有人,他接住几只暗镖,“蹭”地跳上了树。暗镖一发树后的人被从高处打了下来。齐判杨也跳了上了树,来者虽然并不多,但是他们站在树上居高临下掌握着优势,他也同样“礼尚往来”,树后几人中镖之后纷纷掉了下来。镖上抹了毒,不然也不会,如此见血封喉。齐判杨一连杀了数人,在树后指着那些黑影大叫道:“树后何人?”
齐判杨身处位置暴露明显,齐可迎害怕地向齐判杨喊道:“哥,你别叫了他们剩下的人已经跑了。”
“你有没有伤到?”齐判杨问道。
要是齐可迎被暗镖伤到就不可能站在这和他讲话。她摇摇头说道:“我没事。”
“刚才那一拨人,是因为弗喻而来。”苏一眠说道,“他们是杨云山附近的强盗。暗镖上都抹了毒。”心狠手辣是这些强盗一贯的作风。
“你们怎么不把弗喻分开带呢?”自镜刚刚受到惊吓,直言不讳道,“下次这样出现危险的时候,个人可以第一时间使用弗喻自保。若是再有人来抢弗喻,也可以减少损失。”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倒是苏一眠一会儿唱白脸一会儿唱红脸说道:“我觉得自镜说得有理,我们商量商量把弗喻分了吧。”
“真的要分吗?”沈永表情严肃地问道。
“分吧,自镜公子为我们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苏一眠说。
“也好,那就分吧。”沈永说道。
自镜觉得苏一眠对自己是有恶意的但他难以解释苏一眠刚才为什么要救自己,更难以解释自己为什么提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建议。
继续向前走了一天,树木渐渐稀少了,众人终于走到了树林的边缘,这一带出现的死尸越来越多,他们都是来杨云山参加核定被抢走弗喻的人。森林的边缘地带俨然成了停尸场,大家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碰那些尸体。
自镜绕过那些尸体的时候不禁神情低落,近来几天因为越来越靠近杨云山,他的身体感受到的力量越来越强烈,而这些遍野的尸体让他深感脆弱和恐惧,这种精神上的冲突,让他觉得有一股无法驯顺的能量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他开始呕吐。
大家在走过这片死尸的时候,心情难免沉重,沈永和齐可迎时不时调侃自镜几句,气氛慢慢缓和很多。直到走过那片集中的尸体,自镜只要一回想起那些姿势、神情各异,却又千篇一律的尸体,仍然觉得不舒服。
苏一眠说道:“我们停下来歇歇脚吧。眼见着能看到杨云山了。”
杨云山连绵几百公里,中间有一座最高的山,四周高低起伏。他们要从最低的地方进去,最后到达远处的山顶。一眼望去,云雾缭绕。侧耳听去,虎啸猿啼。
其余人站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去看横横斜斜的枝丫遮挡着的苍翠巍峨的主峰。山间的游走的风呼啸而来,大家的精神都由疲惫变得昂扬。
沈永说道:“我们歇一歇。”
“到了傍晚就能到杨云山脚下投宿了。”齐判杨打开地图暗暗地思量道。
自镜一直端坐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瞑目调神,模模糊糊听到杨云山,他慢慢地睁开眼睛。苏一眠正蹲在他面前,问道:“自镜公子可想过到了杨云山该做些什么营生?”
自镜的包裹扔在山里了,他现在身无分文。自镜摇摇头说他没有想好,然后暗自落寞地想到自己当初要与他们同行也是抱着抢夺弗喻的打算,如今不仅弗喻没有到手,还丢了行李,这样算什么呢?
“公子如今,是不是很需要弗喻?”苏一眠直接、赤裸的问题让自镜措手不及。他猛然抬头,盯着苏一眠,心想道:我这一路并未暴露恶意,他从初次在林中见面时就开始怀疑我?苏一眠见自镜的眼神里充满了犹豫,他莞尔一笑道:“我猜的,没有人不需要弗喻。即使是离向族人也无法离开弗喻吧。”自镜听到这话后背发凉,他警觉地看着苏一眠。苏一眠非常自然地把手搭在自镜的肩膀上微笑道:“更何况,自镜公子是迥来族人。”
“需要又怎样?不需要又怎样?”自镜模仿苏一眠笑着问道。
“自镜若是需要,我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杨云山,赢了之后自然忘不了自镜公子;若是不需要——”
“怎样?”
“我不相信。”苏一眠笑道。
“这是大家的意思吗?”自镜看着一旁休息的其他人问道。
齐可迎和沈永正在愉快地聊天,齐判杨在打磨匕首。他们显然没有听到自镜和苏一眠的谈话。
“不,这是我的意思。”
“我恐怕要让苏公子失望了。”
“既然如此,若是我请求自镜公子加入我们呢?”
自镜一惊,问道:“为什么?”
“因为公子需要弗喻,我说过——没有人不需要弗喻。”苏一眠认真地注视着自镜说道。
双方都迟疑了一会,自镜道:“笑话。”
“并不好笑。”苏一眠立刻接道,他拿出一袋弗喻“一点诚意,我们去杨云山必得公子相助。事成之后,必定百倍相报。”
“我还是不明白。”
“自镜是聪明人。”
自镜收下了弗喻,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润、儒雅的男子是敌是友。自镜看不透苏一眠,但是苏一眠好像把自镜看得很透,这让自镜觉得以后对苏一眠最好敬而远之。
随后苏一眠就把大家叫到一起,他提到了要让自镜加入他们。
沈永表示自镜根本无法进入杨云山的结界。
“结界是可以破的。”苏一眠说道。
苏一眠说完,气氛凝重。谁也没有表态,沉默了许久。不知何时起乌云开始密集,天似墨染。像大家的脸色一样阴沉。
自镜注意到这个队伍的核心在苏一眠和沈永两个人身上。
自镜说道:“算了吧,苏公子的好意自镜心领了,我也不希望大家因为我伤了和气。”
齐判杨最先说了话:“我想如果结界是可以破的,我们可以破那么一定有人也可以破。每次核定的胜利者扶摇直上,但这是怎么做到的呢?大家都心照不宣?”
沈永始终不置可否,他不懂苏一眠,但是他觉得这样做也许有他的道理。苏一眠看着沈永,表情变得严肃,问道:“沈永,你觉得呢?”
“我尊重你的想法,”沈永说道:“但是有一些问题还需要弄清楚。现在天头来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雨。”
狂风骤起,树被刮的低斜。一会天上就刮下雨点来。赶紧拿着行李向杨云山脚下的小镇里赶路。雨点打在地上、树叶上、水洼里噼里啪啦地响。
自镜等人来到杨云山脚下的小镇上,已经通身湿透。小镇和想象中的人烟市肆,车水马龙不同,镇上萧条至极,空空荡荡的街道上不见任何商铺也不见一人,有的屋舍坍圮长久无人居住,门镮紧闭的人家也敲不开门,雨水浇在街道上,把街道冲刷得很干净。自镜一行人走在路上,感到诡异。时不时有一阵风吹过吹得大家背后发凉。
“这里怎么会这样?”自镜问道。
“就像我们一路上遭遇的一样,弗喻一定给这里的人带来了灾难。”齐判杨答道,头发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雨水顺着头发一绺一绺地流下来。即使在这样的窘境里他永远目光悠远,像是眺望远处。偶尔在涉及到齐可迎的时候他才会回过神来,像一只飞回的鸟。
“以前听别人说,这里极其繁华热闹。”自镜惋惜地说道。
“那可能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了。”众人一边走一边说,“这里的断壁上都残存着以前刻上去的装饰。”
“我们得赶紧找一个地方避雨。”
突然,只听街巷拐角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大家神经紧绷,安静得只听到哗哗的雨声。很快殷红的血水在街道上向自镜等人流过来。
同时似乎有脚步踉跄而来。
自镜强烈地感受到了不远处的弗喻,他明白:核定之外的争斗最好能躲就躲,说道:“咱们赶紧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