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丘外巨大的平整广场,伤兵们在中间,战部在前排,除了少许散出去的斥候,蚁军将近六千人都齐聚于此。
林风登上蚁丘,提运真气,力保每个蚁军士兵都能听见。
“我的士兵们!我们经历了千难万险,从背叛,从包围,从伏击圈中,杀出一条血路,我们披荆斩棘,又无意中被卷入这个鬼地方,你们怕吗!”
将士们默然,没有回答。
“是的,我们都怕,我也害怕,害怕无法找到回家的路,害怕无法走出这片森林,甚至害怕无法战胜狼蚁,这个神秘未知之地,与外界完全不同,巨树参天,凶兽遍地,稍不留神,我们就会死亡,面对未知,面对死亡,我们理应保持敬畏。”
“从边荒城逃离开始,我们被一路追赶,每天!都在和死神抢时间,我们不能休息,不能安眠,活在提心吊胆里面,每天睁开眼,我们都在庆幸自己还活着,这似乎,已经成为我们唯一的,小小的奢求!没错,是奢求,活着,都是那么难!”
“以往,在边荒,最早蚁部的孩子们,我和他们一样,都以为,这样的活着,已经是最难,不可能更糟,后来,我们很幸运,戚将军愿意接纳我们,收编我们,给我们饭吃,从大军的口粮里抠出来,养活我们这些孤儿。”
“我这个人,向来心直,被人怎样对我,我就怎样对人,戚将军救了我和蚁军孩子们的命,我就想,大不了以后就在沙场上,将这条命卖给戚将军。但是,可惜,戚将军没有战死沙场,而是死在了来自燕京的敕令,来自自己人从背后捅来的刀子。临死前,戚将军将整只边军托付给我,他只提了一个要求,带着大家,活下去!我答应他,我会尽我最大努力,带领大家活下去!”
“这些天,我想了许多,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很多人,家人都在燕国,你们想要回家,见自己的父母兄妹,还有我们最早的蚁部,你们,都是我亲自招纳,我想让你们脱离孤儿巷那种生活,每天食不果腹,为了半个馒头就要去拼命,一场小病就足以致命,没人知道自己明天还能不能睁眼,黑熊战死前说,我们这些孤儿,都没有家,有蚁军在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为此,我感到,自己的责任更重了,他最后也是这样说,让大家活下去,多活几个!”
一些士兵眼睛红了,暗自垂泪。
“我要说,我们一直在做,并且做得很好,两万人马,从两百万大军包围中突出,我们能从狂风暴雨中找到生路,我们曾硬悍大秦的虎狼之师,我们见识了大自然的残暴狂放,从雪山草地,吃着树皮,喝着雪水,也咬牙坚持了过来。狼蚁是我生平见过最凶残,最狡诈的野兽,它们的战斗力,甚至是我们的一倍!那又怎么样?我们依然战胜了它们!两次!甚至逼得它们不得不连自己的老巢都放弃了,哪怕他们再卷土重来,再强大数倍,我们也有信心,赢得最后的胜利!”
士兵们有的捏拳咬牙,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是的!不管我们的敌人有多强大,不管我们将面临怎样艰苦的环境,想一想我们已经走过的路,我们已经战胜的困难,还有什么更可怕的?我要告诉你们,我们不是为了别人而战,我们为自己而战,为生存而战!”
士兵们举起武器高呼:“战!战!战!”
“凡阻碍我们前进的,管它洪水滔天,还是地裂山崩,我们踏山平海,绝不屈服；凡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管它是妖魔鬼怪,还是洪荒巨兽,百万大军,我们也要拔刀而战,不死不休!我答应过大家,活下去,我答应过大家,回燕国!哪怕有万千困难,也不能阻挡我们的决心。”
那些老边军,目光渐渐坚毅起来,这些念头,就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勇气,天狼大人的话,仿佛在战斗开始前就给他们吃了护心丹一样,心里感到踏实。
“但是,我这些天思考得更多的是,我们要以怎样的身份回去。我们不仅要有眼前的目标,还要有更长远的眼光,我们是弃军,我们镇守燕国国门,却被诬陷为投敌叛国,连戚将军,也被那些高官害死,我们被放弃了,被出卖给两百万联军,在生死危机时时围绕身边时,我只能思考怎样解决眼前的危机,但现在获得了暂时的休息,我不得不思考,我们要以怎样的面目,去见我们的亲人?回我们的祖国。”
老边军们眼中闪烁的希翼之光渐渐暗淡下去,是啊,他们被打上了叛军的标签,就算杀出了重围,回到燕国,等待他们的又是怎样的命运呢?其实不少人暗中想过,但是他们大多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么遥远的问题,又自欺欺人的觉得,或许会有什么转机。
林风将大家的处境直接扒皮,赤裸裸血淋淋的摆到面前,不少老边军的眼中露出了迷茫,惊惶,他们发现,自己要走的路,竟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我想了很久,想不出来,我们只是当兵的,擂鼓就冲锋,鸣金就收兵,那些朝堂上的大人们怎么想,我实在不知道,但是,我自己有一点小小的想法,我想说给大家听。”
“当我和双儿还在孤儿巷游荡,不知道哪天就会饿死,冻死,疾病缠身而死的时候,我有一个梦想,希望有一天,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那里没有战争,土地肥沃,我自己耕种的粮食就能养活自己,养些小鸡小鸭,猪狗牛羊,种点花花草草,能有一个小小的茅屋,遮风避雨,能和双儿,在这样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是的,这就是那时候的我,最大的奢望。”
双儿羞红了脸,不安的绞动衣角,旁边草堂部的小姐妹们,都笑嘻嘻的看着她。
“我想告诉大家,在我觉得难以带着大家走出困境的时候,我想起戚将军最后托付的话,他说的是,带着大家,活下去,他其实,并没有说,回燕国!或许戚将军早就想到了,我们回不去了,哪怕浴血奋战,回到燕国,迎接我们的,可能只是牢狱,问罪,拷打,这样的结局,不是戚将军想要的。”
“我不想自欺欺人,更不想骗大家,这是我们将要面临的,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我小时候的奢望,为什么,我们不能,找到一处安宁祥和的地方?在这乱世中,过平静的生活。为什么,我们不能,杀出一片属于自己的未来?不需要仰人鼻息,不需要看那些达官贵人的脸色,不接受背叛与欺瞒,我们,为什么,不能做自己的主?”
“好好想想吧,我的士兵们,我的将领们,未来的路,要怎么走,选择权在你们每个人自己的手中。那一刻,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一天,我们能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些视蚁军的家园的兄弟,愿意随我一起的战友,我会带领你们,去寻找世外安宁之地,这世界那么大,就连四大帝国也不敢保证能窥见世界全貌,总有战火无法波及的地方,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不再为战乱,饥饿,贫穷而挣扎求存,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身边的人,都亲如兄妹,没有那些尔虞我诈,阴谋诡计；我希望有那么一天,我们的孩子能自由的在草地上奔跑,我们在阳光下尽情挥洒汗水,耕种劳作,我们的妻子在家中做好食物,笑迎我们回家。”
“至于那些想要回到故土,回到家人身边的战友,离开这里之后,我们替你们卸甲,你们可以隐姓埋名,和家人一起生活,或者带上你们的家人,随我们一起去开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哪怕乌云压顶,我们也要杀出个朗朗乾坤!”
“今天和大家说这么多,就是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不会太过迷茫,至少应该知道,自己会走一条什么样的路,百年之后回首之时,我们不曾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我们,曾经一起战斗过,面对数量是我们百倍的敌人,面对实力是我们数倍的凶兽,我们起码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战!哪怕再艰苦十倍的困难,我们也要拔剑而上,向这不公的天地,发出我们呐喊的最强音!我们是——蚁军!我们虽然渺小,但是我们团结!我们虽然脆弱,但是我们勇敢!我们是凡胎肉体,但是我们信念坚定!我们也会成长,会强大,我们有捍卫我们生存的权利,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我们绝不放弃!”
不少士兵,已双目赤红,呼吸急促,胸口就像有火山要喷薄而发,天狼大人,为他们描绘了一个美好的世界,虽然看似普通又简单,但是,如果真有那样的世界,他们愿意为了这样的小小奢望,而奋战到底!
姜易,曾毅,雷豹等一众将领,带头高呼:“我愿!誓死追随天狼大人!”
就连躺在草垫上无法动弹的伤兵,也齐声高呼:“我等愿!誓死追随天狼大人!”
汹涌澎湃的声音汇成山呼海啸,在那巨树林中令天地鼓荡,从这一刻起,蚁军要走的路,已截然不同。
林风感到肩上的压力又重了一分,心情激荡着:“谢谢,谢谢大家,我很高兴,大家能认同支持我的理念,或许这样的想法,还很幼稚,或许这只是我个人的奢望,但是有了你们大家,我坚信,在将来的某一天,它一定可以实现,就让我们,为自由,而战!”
“为自由而战!”“为自由而战!”“为自由而战!”……
有了目标,有了思想,这只蚁军,便有了灵魂。
所有士兵都已经清楚,今天的自己是为什么儿努力,那个美好的未来,将由自己开创,或许在自己手上完成不了,还有儿子,还有孙子,一代代的传下去,跟着天狼大人,总有实现它的一天。
蚁军在这座神秘森林中,第一座蚁城,开始拔地而起。
无数巨大的石料被开采出来,含矿丰富的部分用于冶炼,边角料用来建城。
不管做什么,都是蚁军的修炼方式。
九品武者,前三品体能出众者,大约能扛起和自己体重等重的石块,中三品真气鼓荡,便能拿动自己体重两倍的物体,后三品真气充盈,更是可以搬运自己体重四倍的物体。
所以他们的兵刃重量都完全不同,战力也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如今,在大量真气丸和通经活络丹的滋养下,蚁军里,三品以下的士兵已经很少了,就连躺在草垫上无法动弹的伤兵,也每日自觉的吐纳功法,修炼内力。
草堂部的采药队,已搜集到小培元丹主药二十二味,随着探索范围的增加,总有一天能集齐原料。
在护心丹,通经活络丹的基础上,林风又从药材中找到了新的配方,传授双儿她们炼出了兽极丹,根据大商皮卷上的说法,兽极丹能在一定条件下,激发人体极限潜能,短时间内爆发出类似猛兽一般的力量与速度。
林风仔细查阅后认为,这种兽极丹的药效,介于潜血丸和狂暴丸之间,能让武者在短时间内提升一个半左右的品级,不像狂暴丸可以提升两三品甚至更多,但好处是,它不仅提升真气的量,而且像铁化丹一样,全面强化筋骨皮,药效消失之后,除了疲惫欲死之外,身体不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不过皮卷上也说了,激发潜能,燃烧的是寿命,经常服用这种兽极丹来战斗,寿命将大大缩短。
不管怎么说,有了兽极丹,蚁军战力又能上一个新台阶,许多新的战术可以运用。
如果说草堂部更进一层的话,那神机部就得算脱胎换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