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左岸时，还没到十一点半。罗佳来早了。忽然没了工作，让她觉得无所事事，所以提前来了。灯光幽暗的大厅里，一排排双人座里都有人在窃窃私语。坐在旁边的一对小青年有点别样。男的脸上几近献媚之能事，女的却一直绷着脸。r
罗佳坐在摇椅里，要了杯意大利手磨的黑咖啡。黑咖啡端上来，老远似乎就闻到了那种醇香。罗佳吸了吸鼻子，她想起了李建国。因为第一次来左岸，就是和李建国一起来的。r
那是五年前，李建国在报社的印刷厂升任排版师傅，工资涨了三百。李建国电话里喜眉笑眼地对罗佳说：“媳妇儿，今晚咱不回家吃饭了，我请你去个好地方，左岸西餐，咱也享受一回情调。不过，你先把儿子接到罗婷那里去，别让他耽误了咱的好事。我得晚点下班，印刷出第一份报纸，我就可以撤出来了。”r
那天罗佳喝的就是手磨的黑咖啡。r
李建国打扮一新，像个新郎官似的穿着西服扎着领带，他一进西餐厅罗佳差点没认出他来。然后就看着他的着装笑得喘不过气。“你这么正式好像去相亲。”她说。r
李建国看到罗佳一身职业装，有点不满地说：“在外国到这地方都有讲。男士必西装革履，女人必穿晚装。你不穿晚装也罢了，怎么也得穿条长裙配合一下我呀。”r
罗佳笑着连连道歉。李建国打了个响指叫过服务生，点了两杯咖啡，两块牛排，两杯红酒。咖啡送上来，罗佳一口咖啡没咽下去，就直接喷到了李建国的西服上。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这味道怎么跟咱大学时喝的咖啡豆味道不一样啊。”r
李建国没有责怪她，但是情绪显然不高了。他提醒罗佳说：“媳妇儿，将来咱有钱了就要总光顾这里，你要多学些这方面的礼仪，那才配得上身份。”r
当时他们刚刚买了套一室一厅四十平的房子，婆婆给拿了两万，娘家拿了两万，罗婷还借了一万，总算他们是有房子住了，还给儿子李轩隔出一个小卧室。那样的拮据生活让罗佳无论如何也幻想不出将来他们有钱了会到什么程度，他们又是靠什么有钱的。靠李建国和她每月加一起不到两千元的工资吗？发财那只能是幻想。不过有阿Q的精神也不错。所以她没反驳李建国。r
那餐饭花掉二百多元，差不多是半个月的生活费。罗佳对李建国说：“太贵了，以后咱不来这地方喝了。想喝的话我买咖啡咱坐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