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稳住心神淡淡地说：“我来看看你有些事想跟你聊聊。”r
老曾翻了翻白眼瞳孔里白多黑少让我浑身发冷。也许李嘉文也是同样的感觉她打了个冷战低声说：“唐少我怎么觉得有点冷。”r
老曾接着说：“真是没想到唐局长居然能来看一个快死的人我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哀。”r
听老曾的语气似乎心里很哀伤。刚我与安排我们与老曾见面的狱警聊过老曾被捕后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他老婆不来看他我倒能想得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可是连他亲人和战友都没来看过他我就有些难以理解了老曾啊老曾你真是枉活了五十年怎么活人活到这份上了。r
同时我也忍不住想如果我被抓了甚至是被判了死刑会不会有人来看我呢？所谓树倒猢狲散人只有在落难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朋友。世态炎凉人活一辈子确实没多大意思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r
我说：“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来看你按理说你是我的敌人我差点就被你一枪毙命就算我要看你也应该是去刑场看看你是怎么被一枪毙命的。可前两天我突然意识到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财政局的干部我这个局长兼党组书记应该来看看你。”r
老曾苦涩地笑了笑说：“现在你看到我了如你所愿了吧。”r
我说：“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恨。你恨我无非是我撤了你办公室主任的职务把你调去了李家镇可我并没有把你逼上绝路大家都是留有余地的。你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铤而走险要对我痛下杀手？我的身份你应该知道所以你也应该知道无论什么人杀了我和靳伟一个财政局长和一个公安局长死于谋杀这等于公然向国家机器宣战所以无论有多大的难度这个案子一定是要破的。四年前那场枪击悬案之所以迟迟未破是权力在产生作用可是你们杀了我和靳伟性质就变了无论如何一定会一查到底。”r
老曾说：“我杀了那么多人还在乎多杀你一个吗？从我开枪打死第一个正处级干部开始我的命运就注定了所以我只有不断地杀下去杀死所有可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人。”r
我冷笑着说：“现在你还这么想么？一个立过两次个人三等功一次二等功的神枪手为了一点点可怜的私欲却把枪口对准了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这是你们神枪连的传统吗？”r
老曾突然愤怒了大声说：“放屁ǿ姓唐的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许侮辱我们部队。”r
我冷笑着问：“侮辱？我侮辱你们部队了吗？你的枪法是从哪里学的？是你自己在用你的行动侮辱你的部队。部队培养你难道是为了让你去当枪手吗？你知道为什么你被关进来之后为什么你以前的战友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你吗？他们已经认为你是一个耻辱ǿ你不仅侮辱了你所在的连队还侮辱了你的战友他们不耻有你这样的战友。”r
老曾目瞪口呆好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会他叹了口气徐徐说：“你说得不错我知道他们都恨我。可事情已经做了现在后悔没有任何意义。原本我有两次机会杀你却接连两次失了手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是杀不了的或者说不是我能杀得掉的你有你的天命生死关头总有人会救你一命。我能杀死任何人包括公安局长靳伟却偏偏杀不了你。”r
我说：“你明白就好我是你的克星但你变成一个死刑犯却与我没有一毛钱关系。是你自己以及你的贪欲还有那些利用你的人一步步把你推向了死亡边缘。”r
老曾沉默了好半天不说话似乎在回忆又似乎是在反思。我看得出他明知一死却非常不甘心。也就是说其实他不想死。r
我接着按照自己的思路说：“来之前我看过你的档案你从连级干部退伍后在家里赋闲了好几年最后才进入财政局工作了二十多年从科员一直到办公室主任几乎每年的年终测评都是优秀。这说明你不仅是个好兵完全还可以做个好干部。可我不明白一个好干部为什么会心甘情愿被人当枪使？替李明山卖命你觉得值得吗？”r
老曾突然阴森森地笑了说：“你来看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如果你想让我乱咬那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回去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说了我也活不了。”r
我盯着老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案情突然出现新情况并且有了新的突破并且你有重大立功表现也许不一定会死。即便维持原判案子也需要时间补充调查你至少可以多活一段时间。”r
老曾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亮得吓人好像一个垂死的人突然又活了过来。我知道这句话对老曾产生了难以估量的作用。一个马上要赴死的人突然看到一线曙光时即便不能改变结局但却能延缓死亡时间那么他至少会为此努力一把。如果换了一个普通人第一反应一定是当成救命稻草紧紧抓在手里。r
老曾说：“你希望我做什么？”r
我说：“不是我希望你做什么而是你要考虑清楚自己还能做什么至少你需要忏悔。”r
“忏悔？”老曾不明所以地问：“向谁忏悔？”r
我冷笑着说：“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向神忏悔更要向死在你枪下的亡魂忏悔。他们与你无冤无仇可你却剥夺了他们的生命你凭什么？生命每个人都只有一次对谁来说都是最珍贵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力剥夺他们的生命？”r
我越说越愤怒几乎忍不住咆哮了狗日的曾德胜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过忏悔他凭什么？我大声说：“你这个畜生你的好枪法难道就是为了杀人越货吗？你这个无耻的刽子手双手占满了血腥身背数十条人命到现在居然还不思悔改。”r
李嘉文见我的情绪失去控制连忙拉了拉我低声说：“唐少这里是监狱你不要这么冲动控制下自己的情绪。”r
李嘉文提醒得很及时我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我抽烟的时候发现老曾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应该是烟瘾犯了。李嘉文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拿着打火机走到老曾面前给他点燃。r
老曾深吸了一口烟手指颤抖着眼神里的光彩逐渐暗淡下去他有气无力地说：“你说得对我是需要忏悔。但是我更恨恨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凭什么我们犯罪就要坐牢而他们却可以凭借特权逍遥法外就是这些人把我一步步闭上绝路。我被判处死刑可他们呢？继续呼风唤雨天天搂着美女睡大觉。”r
我冷笑着说：“你是说李明山和李智吗？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的靠山李明山已经死球了被你们自己人灭口了；你的上线李智也被关进来了就等着法院宣判了。以我的估计李智即便不被墙壁最少也是个无期。”r
老曾震惊地说：“李明山死了？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
我说：“为什么不可能？你们总以为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其实你们才是一群蠢货。李明山不死他的上线怎么能安心？”r
老曾惶恐地说：“明白了终于明白了。”r
我不屑地说：“现在明白你不觉得太晚了吗告诉我是谁指使你去杀我和靳伟的？你和黑鹰组织是什么关系？”r
老曾说：“你让我好好想想等什么时候像清楚了我再告诉你。”r
我站起身冷冰冰地说：“那你就慢慢想吧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还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你就会送往刑场不知道我有没有时间去看你被一枪崩掉的场面。”r
说完我扭头往外走李嘉文一眼尾随在我身后。老曾突然说：“等等唐局长。”r
我心里一喜难道老曾考虑清楚了。我扭过头一言不发盯着老曾老曾惨笑了一声说：“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清楚打靳伟那一枪的时候我的手发抖了所以那一枪才失去了准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r
这简直牛头不对马嘴老曾说这件事干什么呢？我说：“什么意思？你是要告诉我你也有仁慈的一面？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你的手会发抖靳伟是公安局长江海市的保护神你根本不可能杀掉他。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要他的命但绝对不是你。”r
老曾诧异地问：“谁？你说的这个人是谁？”r
我冷笑着说：“曾德胜啊曾德胜你枉活了五十岁连这一点都想不通。靳伟是什么人？他是江海市的公安局长这种人生下来就是带有使命的他的使命没有完成之前没有人能杀掉他能杀死他的只有他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