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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奇峰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一个我从来没带别人去过的地方。”陆展眉说完,从衣橱里拿出一件厚厚的皮袍拉起小猴子就走。

陆展眉脾气执拗无比,小猴子苦笑一声,也只好跟着她出去。

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银色的月光撒满大地映出两个小小的人影。

出了药王谷,陆展眉带着小猴子向北走,“咱们得快些,不然就赶不上了。”

蛙鸣此起彼伏,反而衬出夏夜的寂静,在静夜中向北走了几里,地势开始陡然变高,小猴子抬头上望,高耸入云的奇峰横亘在眼前。

“你不会想叫我爬上这峰顶吧?”小猴子惊问道。

陆展眉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小猴子往山上走去。

药王谷地势本来就高,这不知名山峰更是奇峻高绝,明亮的月光下竟然看不到顶。小猴子跟着陆展眉爬了一个时辰,渐渐感到寒气袭人,这才知道为何陆展眉临走要拿一件皮袄。

陆展眉身上泛起一圈淡淡的银光,那是她的护身法界,但她却没有帮小猴子施展护身咒的意思,只是将皮袄拿给小猴子穿上。

两人再往上走得一段便过了雪线,从山腰开始就已经积满厚厚的冰雪,小猴子咬牙坚持,拼力跟紧陆展眉,寒冷的空气吸到肚子里冷得小猴子心口刺痛。

越往上走风雪就越大,寒风刀割般划过小猴子脸颊,他的眉毛上都结了一层白绒绒的寒霜。小猴子脚步蹒跚,脑袋已经无法思考,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就是跟着陆展眉往上走,一直走一直走,两腿已经冻得麻木,连起初酸痛难忍的感觉都感觉不到了。

奇峰上有一条天然形成的崎岖山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连云海都被甩在下方,在小猴子来说就像是走了一辈子那么久,终于,峰顶在望。小猴子鼓起最后一丝力气,连走带爬攀上最后一个山道转角,一道高达数百丈的绝壁出现在眼前。

小猴子两眼一翻,直接摊倒在雪地里,“不行了,我。。。我走不动了。。。这山没法爬。。。要爬。。。起码。。。起码也得有路啊。。。”小猴子呼哧哧的喘着粗气。

陆展眉好整以暇的站在绝壁之下,凌烈的寒风吹得她那护身法界轻轻的波动,像极了那画中的凌波仙子。

陆展眉一把抓住小猴子的手臂,脚下一点清风飞旋,带着小猴子冉冉升起,在那皎洁的月光下向着峰顶飞去。

小猴子耷拉着脑袋,心头郁闷,你要直接带我飞上来多好,把我累得死狗一样。

那峰顶积了千万年的冰雪,白皑皑的极峰之巅有一块一丈高下的黑石,也许是至高处罡风太盛,石上反而没有一点积雪。

陆展眉飞临石上,放下小猴子,这里罡风太烈,她把护身法界放大了一些,把小猴子也护了进来。

“陆妹妹,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要我拼了老命爬上来。”淡淡的光晕挡着冰风,小猴子渐渐暖和起来,说话也不哆嗦了。

陆展眉盘膝坐下,眼望东方,“我五岁的时候,爹娘就去世了,外公很疼我什么都给我,却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谷中家人都很尊敬我但我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每次我思念爹爹妈妈的时候,就想,他们许是在天上看着我。八岁那年,我终于爬上这最高的山峰,心中所想就是希望离天近一点,若是能上得极高处,也许我就能再见到我的爹爹妈妈了。”

小猴子看着陆展眉粉雕玉琢的侧脸,没想到这公主一般的人儿心中竟有这等凄苦,“你已经比我好多了,五岁还能记得爹爹妈妈长什么样子,可我生下来就不知道爹爹妈妈是谁,更不要说什么模样了。”

小猴子难以想象年幼的陆展眉是如何一次次的爬上雪山,如何一次次的冲击峰顶,又是如何为了飞上这百丈绝壁拼命苦练道法。

“第一次爬上峰顶,我就在这块石头上给老天爷磕头,求他把爹爹妈妈还给我,就算不能还给我,那也让我再看一眼爹爹妈妈。”陆展眉喃喃说道,“我跪在这里一直磕头,磕到我昏了过去,直到。。。”

“直到什么?”

“再过一会你就能看到了。”陆展眉转头对小猴子微微一笑,眺向远方。

银盘般的月亮已经西移,黎明即将来到,小猴子望向陆展眉的方向,茫茫的云海在满月照耀下轻轻荡漾,远处还有一座山峰,孤峰穿云而出,在辽阔的云海之上显得冷峻孤绝。

月亮坠入云海,峰顶一片漆黑,冰风呼啸之声刺得小猴子耳朵生疼。巨大的夜空是那么深邃高远又是那么浩瀚无垠,小猴子突然产生了奇妙的感觉,天地是多么伟大而自己是多么渺小。

东方开始发白,一点金光从苍穹边陲绽出,茫茫云海和奇绝孤峰又渐渐显出轮廓。

火红的太阳从云海深处一跃而出,只一瞬万丈光芒便洒满天地间。

小猴子呆呆的望着旭日,心中一点莫名感动,眼里流下泪来,他终于知道陆展眉看到什么了,那云海朝阳交接的地方,云浪翻滚气象万千,她定是在那里看到了爹爹妈妈温暖的笑容。

小猴子闭上眼睛,静静体味这天地奇景,突然双目一睁,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喝一声“天行健!”声音雄浑无比,云海上立时气浪翻滚,宏壮的声音在天地间激荡,远处孤峰隐隐传来回声。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小猴子似乎悟到了什么,以指代笔,落指处凝重无比,极慢的在黑石之上写起焱字诀来。

那黑石经过千万年罡风打磨,早已坚若金刚,小猴子的指头在黑石上缓慢划动却如金铁交击般迸出夺目火光来。

陆展眉原本只是想让小猴子体会下耗尽体力后看到云海日出的喜悦,却没料到他竟在天地间顿悟,她明显感到小猴子身上爆发出宏大的气势与天地合而为一。

小猴子完全进入了那奇妙的状态,他眼里只剩下那个玄奥的“焱”字,那字光华流转,一明一暗间与他的呼吸无比契合。

高空上慢慢现出雷云,隆隆的雷声渐渐响起,陆展眉奇怪的望着天空,这简直是不可能的,雷云怎么会在云海朝阳之上出现,她登上峰顶上百次从未见过这等奇怪的天象。陆展眉望着指尖迸射火光的小猴子,隐隐觉得这奇异天象与小猴子有些关系。

小猴子刚好写完最后一笔,一个巨雷在头顶轰然炸响,滚滚的雷音将广袤的云海都要击散了。

突然,脚底下的黑石剧烈抖动起来,陆展眉眉心一紧,叫一声:“不好!雷声太强,是要雪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