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好比拉皮筋,迟迟不愿放手的,往往是受伤的。女人倘若爱的卑微,爱的痛苦,不如早早放弃。r
22较量r
从大连回来,冷玲已经辞职走了,我在QQ上问冷玲去了哪里,他说不知道,辞职手续是她一个朋友来办的。r
唉,平时看着挺讨厌的,现在一走,倒是尽想着她的好了。包子说完,发来一个大哭不止的QQ头像。r
虚伪的男人。我发给他一把滴血的刀。r
不过,挺不划算,自己搞得身败名裂。包子说。r
你怎么就知道Yuff08叶强的简称uff09没有给他美钞?r
得了吧,给美钞又怎么样?青春无价啊。包子发来一个狂抓的表情。跟着又发来一句话:女人做三儿最不划算了,和临时工没什么区别,除非签订无固定期限的劳动合同。r
刘明刚给我电话的时候,我正沉浸在包子这句话的悲痛里。我想,我他妈比冷玲还不如。r
我挂他的电话,他再打,我再挂。我已经发誓了,不再同这个男人有半点关系。r
一大早被向丰收的电话吵醒,他在电话里像个野人嗷嗷地说:“快起床,下雪了!”r
我扔掉电话,腾地弹出被子,嗬,千树万树梨花儿开啊。于是赶紧给齐齐打了电话,接着我听到里面一阵唧里哇啦的尖叫。r
等我镇定下来的时候才觉得冷飕飕地,捂在被子里有点激动,郙城好像有五年没下过雪了,一定要美美地照上几张照片。我把腿伸出去试了试温度,大叫一声又缩回来。r
电话又响了。是吴总的短信,这么久了,我依然不能让自己用一种正常的状态来接收源于他的或是关于他的任何信息。他发来三个字:下雪了。r
我想了很久,回复道:是的,很美。短信发出的时候不知道按了哪个键,连发出去三条。r
心情愈发地好。我捂在被子引吭高歌了一首《青藏高原》,然后起身找出新买的大红色的羽绒服,白色的围巾和帽子。这身行头太对得起这场雪了。r
出了门,雪下得浓密起来,像一拨调皮的孩子,哼着歌儿争先恐后地俯瞰着往下冲,扑进人们的脖子里或是睫毛上,凉凉的,痒痒的,伸手去摸摸他时,却又不见了踪影。r
路上有打雪仗的孩子们,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无邪的笑。我看着他们,有些羡慕,真想也去上趟幼儿园,嗲嗲地喊阿姨我要尿尿。我在心里感叹到,童年,真的离我远去了。叹完觉得自己挺矫情的,不过是下了场雪,四季交替的自然现象,整的他妈跟大白天见了观世音似的。r
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下雪。一到下课,大家全像疯子似的往外面跑,男生打雪仗,女生堆雪人。等再次上课时,教室里地上全被踩得稀里哗啦的,和着泥土,一片狼藉。于是老师规定,课间操不许在外面玩雪,否则站到教室后面去。于是大家便不敢大张旗鼓地玩了,只是秀秀气气地捏一团雪球,然后不动声色地朝某人砸去,或者瞅见哪个从树底下经过时,猛地蹬上一脚,那人马上变成白头翁。班上有个男生叫胖子,爸妈看得娇惯所以胖子营养过剩,稍稍跑两步就气喘吁吁,不过这小子喜欢恶作剧,时不时扔一团雪到女生脖子里,或是弄来一根冰条子放进女生的文具盒,经常被全班女生打得满地找牙,可他老不长记性。那天又是他挑起事端,结果被几个女人追了好远。等到上课铃响起时,他一个人还在返程的路上。他刚在门外喊声“报告”,全班哄堂大笑,原来他满头大汗,头发都开始冒气了,班主任自然气愤,罚他站在装垃圾的纸盒子里。他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进去了。r
我至今想起那场面就忍俊不禁,肥肥胖胖的一个人儿站在偌大的纸盒子里,头顶还冒着缕缕青烟,怎么看怎么像只乳猪。r
酒店提前有了春节的气氛了,大厅里挂着中国结和红灯笼,餐饮部员工的工作服也换成红色的了。大家来来往往地穿梭,忙得有条不紊。只有我比较闲,除了上报几份总结好像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事儿。原以为叶强是个很讲形式的人,上任后会大会小会不断,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挺不喜欢管事儿。r
我决定花几天时间把档案整理一下,万一叶强提及,我还有个交代。不过工作效率很低,整整一个上午,我连目录都没制完。下午上班,对着自己支起的一烂摊子事儿更不想动脑子,索性下载了几部高清电影闷在办公室里看了个天昏地暗。r
下班时我正琢磨着去哪儿吃饭,接到一个陌生电话,不知道是电话线路的问题,还是下雪了信号不好的原因,每次接通以后总是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我打过去也是,对方打过来也是。r
这样来来回回了几次,对方又打过来,我火了,说你她妈谁啊,很好玩是吧?r
对方开口了,是个女的,她问,“你是莫依依吗?”r
“是,怎么了?”r
“我们见个面吧,我就在你们酒店附近的一家茶楼。”r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r
对方不做声了,便秘似的。r
我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遇上这么个人,不禁有点恼火,“到底是谁,你能不能通畅地说几句话?不说我就不来了。”r
“我叫李翠红,刘明刚的老婆……,我说了你还来不来?不过你今天一定要来。”r
她真的就通畅起来,轮到我便秘了,我大脑突然短了路,不知道说什么。r
刘明刚的老婆!她找我?!谈判还是……?我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行,我二十分钟后到。”r
怎真他妈倒霉到家了。我拨通了刘明刚的电话,他刚喊声宝贝,我就冲他大骂,“宝你个头,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还以为你真有两下子……。”骂着骂着我觉得不妥,万一他老婆只是试探我,刘明刚若转身给这女人打个电话不就等于是此地无银?r
“怎么拉?”刘明刚被我骂得一头雾水。r
我说没什么,我骂错了。收了线,我给向丰收打了个电话,说有点事情请他帮忙。r
我回想着这女人刚才在电话里的语气,似乎有点犹豫不决,大体上还是挺客气的,比起叶强那女人真是相当有修养了。我分析有三个可能性,第一,她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和刘明刚的关系,只是想从我嘴里套个究竟;第二,这个女人很理智,不想把事情搞得人人皆知,想同我私了;第三,先把我哄过去看看我的底,然后再根据对方情况提出具体整改措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r
我在想,为什么我跟刘明刚处的火热的时候她不来找我,要等我俩都偃旗息鼓了她才来,难道是刚刚知道?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呢?几乎是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上次做人流时,那个盯着我们看的医生。r
她与我想象中的样子大相径庭。之前我对这位“大姐”的形象做过很多次的想象,应该是穿着很雍容的大衣或丝质低胸长裙,拧着闪闪发光的LV,耳朵上挂着夺目的钻石,手上戴着鸽子蛋,脖子上当然是玛瑙、红珊瑚、蜜蜡之类的稀世珍宝。头发一定是大卷,或是光洁地盘在脑后,嘴巴一定是鲜艳欲滴,眼睛一定是飞扬跋扈。整体感觉八个字概括:珠光宝气、肩圆胸廓。r
她坐在我的对面,清瘦的脸上挂着重重的眼袋,几乎可以用虚脱和憔悴来形容。她穿了一件深色呢子长衫,质地很好,价格不菲,可惜不该围一条黑色的围巾,顿时让这件衣服黯然失色;头发从脑门正中直直地分出一条平行线,木然呆板地贴在两边,然后汇集在脑后,让人很是压抑。r
难怪刘明刚对她提不起兴趣。r
我在她对面坐下,大红色的衣服,贴着来电闪的手机,斜挎的包,还有手腕上绚烂的手链,似乎在我们之间形成一个鲜明对比,给我们的这场谈话平添了一些压力。我定了几秒,装作很无意地把手机放进包里,并偷偷取下手链。r
“你很漂亮。”她看我一眼,说。r
“谢谢。”我礼貌地点点头,心想,要打要骂就快点,别他妈想撒泼又要强调商务礼仪。不过再一想,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装孙子,凡事还是得讲点良心,好歹睡了人家老公拿了人家的钱,态度还是要端正一点,万一控制不住情绪自己先动怒,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吃亏的自然是我。《圣经》里说了,憎恨能挑起事端,爱能纠正一切错误。因此我必须对她充满爱意。r
我叫了两杯绿茶。r
“我想知道你和刘明刚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朝我平静地微笑,语气稳健,不像当事人,更像一位资深的记者,让人不敢撒谎。就这一句话,我感觉她是个性格秉直而大气的女人,只吃软不吃硬。r
“可以叫你嫂子吧。”我说完像是吞了一盆死苍蝇,暗暗骂自己虚伪。r
她犹豫了一下,做了一个“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的表情。r
“嗯,嫂子觉得我和刘总有问题?”我平静地看着她。r
“怎么说呢?”她镇定地笑了笑,“没有当然更好,但如果有,我希望你能坦诚地告诉我。我不是不讲道理的女人,不会跟你闹,我俩商量一个合适的处理办法,但你绝对不能骗我。”她谈话的样子,像是我家喂的猫打翻了她家的酱油瓶。r
我在心里揣摩着这句话,拿不定主意,这女人一看就是老谋深算,我可千万马虎不得。r
见我沉默着不做声,她步步跟进,“我知道你是个离婚女人,作为女人我能理解其中的难处,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如果你和老刘真的有关系,我给你20万,你跟他断绝来往,所有的事情既往不咎;如果没有那就更好,算是我在你面前丢了丑,请你原谅。”r
她的话让我初步推断她只是怀疑,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更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和他再有什么,索性来个死不认账。这钱岂是好拿的,拿了钱我莫依依今后还怎么嫁人,除非远走高飞。可这20万我能飞到哪儿?想拿区区小钱撬我的嘴,太容易了点,我莫依依再害钱病,也不是为了钱就不图后果的人。r
我缓缓喝了口茶,“之前来见你是因为我不知情况,现在听你说了这番话,我本可以起身走人,之所以没走,不是因为我心里有愧,而是因为我也是个女人。谢谢你这么理解一个离婚女人的不容易,同样的,我也能了解你此时的心情。不过比起你来,我似乎更惨,离了婚,被男人伤的千疮百孔的人却还身无分文,如今家没有家,孩子没孩子,财产没财产,就是清清寡寡的一个人,比你更惨。所以我现在不怎么相信男人,对于男女之情、婚外恋之类的事情,也提不起多大兴趣。所以,嫂子你尽管放心。如果真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那也难怪。可能与我的职业也有关。刘总是我们酒店的VIP,我们自然有过一些交往,比如给他送请柬,逢年过节送礼物,他是个客气的人,每次都反过来请我吃饭。一来二往,可能让人生了误会。我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谈,是听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我是个男人性格,喜欢交朋友,不过这在外人眼里,社交似乎对女人有着必然的副作用,尤其是我,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所以,我和刘总的关系,可能不是嫂子你想的那样。话说回来,刘总也不见得瞧得上我,我前夫就一直说我不懂得温柔体贴,没有贤妻良母的光辉形象,在这点上,嫂子比我做的好多了。”r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昧良心,妈的,昧就昧吧,人哪儿能一辈子光明磊落?r
她笑了笑,“嗨,说哪里哪里。”果然我的话有点奏效,她脸色缓和了许多。r
“嫂子是不是听谁说什么了?”我抿口茶,漫不经心地问。r
她说:“那倒不是,也不瞒你。我有个同学在一个县城的医院,她前几天给我电话说,看见有个男人长的特像老刘,但是因为很多年没见了,她也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他,后来她看了你的登记,知道你叫莫依依,职业啊年龄啊都写的全。不瞒你说,我随便问了一个你们的同行,还真有这么个人。不过大家对你评价挺好,说你不像是那种不检点的人,但女人对这些事有特殊的敏感。我也不想和老刘对质,所以干脆约你,如果没有,权当我俩交个朋友吧。”r
她怎么不能确定我那个人就是刘明刚?实在不行把她那同学弄来一看不就知道了?我不禁打了个哆嗦,浑身冒着冷汗,原来真是那医生使的坏,没一气之下,顺便把我的阑尾给切了。r
看来这女人很有气量,我有点艰难地弄清楚了她的意思,没准她早知道我俩有关系了,只是给我一个台阶下,让我妥善处理好,这样大家都有面子,我没道理记恨他,刘明刚更是会暗中感激。那个长舌妇医生,这么喜欢告密小心那天被狗咬。r
她见我沉默,微微舒了一口气,“我不想搞得人人皆知,都一把岁数了,只要你亲口说没有,我就相信你,所有的事情我都不计较了,看得出来,你也是个直率的人,希望你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也能干脆果断。”r
果然如我所料!我顿时一阵心虚,脸不由得红了起来。真是天外有天,魔高一丈。r
“明白你的意思。”我拿着手机,不经意地拨了一个电话,接着说,“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应该知趣,你放心吧,我莫依依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没有尊严的人。何况我已经有了男朋友,我们快结婚了。”r
正说着,向丰收从外面进来了,远远看着我说:“什么时候走啊,楼下等你半天了啊。”r
我朝他招招手,对她说:“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了。”她会心一笑,起身说:“时间也不早了,耽误你吃晚饭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