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们心底完美无瑕的激情,只是自己坚持的幻觉罢了。我们总是绞尽脑汁地幻想,却漠视身边的触手可及的爱。r
09藏起我的伤r
迷迷糊糊醒来。隐隐约约听见齐齐在和一个男人说话,越来越大。我还来不及起身,林小伟便冲进卧室,齐齐穿着睡衣从后面跟过来,见我醒着,便把门掩上,出去了。r
林小伟“扑通”一声跪倒我面前,痛苦不堪地看着我,“依依,……”r
“滚,别让我看见你。”我扭过头,其实我不想这么说,我想扑进他怀里痛快地哭一场,可是那样我会显得太没骨气。r
“我错了,原谅我一次行不行。”r
我看着他,觉得胸口堵着东西,很多话想说,却又挤不出一句。我想转过去掴他一耳光,刚一扭头,看到了他深深陷进去的眼眶和满眼的红血丝。r
“最后一次。”他咬了咬嘴唇,声音有点沙哑,像一首撕心裂肺的情歌。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萎缩的样子。r
我心里猛地一颤,之后忍不住哭了,“林小伟,你这样做我该怎么办？我不想离,你他妈知不知道!”r
他摇摇头,想是有很多话要说,然后把头低下去,喉咙动了几下,最后,伏到床上大声地哭起来。r
“闹到这样好了,都哭,早干什么去了？”静姐不知道什么来了,和齐齐站在门口。r
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在演话剧。但是我得面对,尽管脑子里恍恍惚惚。我下意识地甩甩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r
“你先回家吧。”我觉得很疲惫,没有力气和他分析到底谁对谁错。r
他两眼空洞洞地看着我,“依依,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r
“没了。”我抹抹眼泪,斩钉截铁地说。r
“如果这次林小伟真的决定痛改前非,你也不能原谅他？”静姐在我旁边坐下,握着我的手,朝我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男人嘛,谁没有个失足的时候？”r
“离了你怎么办啊？房子车子都是婚前财产,林小伟的妈妈很厉害的,只怕你要净身出户呢。你已经大手大脚惯了,一切从头开始,你能行吗？”齐齐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r
“我看哪,不妨让他当着我们的面表个态,如果他这次态度诚恳,你就原谅他这一回。他觉得亏欠你,以后还不是处处得让着你？”r
“如果以后他又犯同样的错,再离也不迟啊。”r
齐齐说完,静姐急了,瞪她一眼,“哪儿还敢有下次啊？”她没事儿一样拍拍我的肩膀,“女人嘛,要想得宽一点,得从长远考虑问题,你现在虽说还年轻,可一离婚,也是即将三十的人了,要再找一个有车有房的虽说也不难,可那多消耗精力啊？你再仔细想想,别这么冲动。”r
她俩像商量好了一样,你一言我一语,把一件大事说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矛盾。他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我就认识一对夫妻,男的很能挣钱,可花心,在外面养了小蜜,那女的还给他生了孩子。他老婆知道后,不争不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仍然每天上美容院健身房,倒也过得逍遥自在。r
可那是别人,我是我。我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公把那些肮脏低级的妓女带回家,在我们的卧室里,还被我逮个正着。我以后如何面对他？我需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来遗忘这件事情。尽管之前我从来没想过离婚,但现在,我想放弃一切。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和放不下的？这段婚姻我受够了。婚后的男人不但健忘,而且善变,——忘记自己曾说过摄人魂魄的山盟海誓,明明说他只属于你一个人,结果属于很多人。r
“离婚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谁都不用劝我。我现在很累,想睡会儿,你们出去吧。”我直觉的头昏脑胀,把自己蒙在被窝里。r
只有离婚,才能让我有些许的安慰。r
周日的上午,他父母从外地赶回来了,我过去的时候,见林小伟跪在地上,额头满是血,他爸爸用烟缸砸的,他妈哭着准备打120。r
“不准管他!”他爸爸冲他妈大吼一声,他妈便不敢再出声。r
我一句话也没说,找个地方坐下,心里很不好受。这个家,为什么会搞成现在这幅状况!r
他爸爸看了我一眼,起身坐到我旁边来。“依依,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叫我们当父母的脸上也无光啊,林小伟从小就调皮,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也有责任。现在既然已经发生了,该怎么样就怎样吧,你若想清楚了要离婚,我们都尊重你的意见,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更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用以后的时间来弥补他的错误。我建议你们是不是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毕竟,你们也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不能说一点感情都不念及,是吧？当然,如果你觉得没必要,我们也不会勉强你,林小伟做了这桩事,原本就没资格要求你的原谅。”r
这是我进这个家两年以来,第一次有人同这么好的语气和我说话,并站在我的立场处理这件事情。我心里一酸,眼泪哗哗地往外流。尽管我使劲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心底有股强大的悲痛拼命往外涌,让我控制不住自己。r
他递给我一张面巾纸,许久又说：“你们毕竟夫妻一场。俗话说,家丑不外扬,林小伟也是一时糊涂,以后他还要工作、生活,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虽然我知道你心里委屈,算是我这个当爸爸的,……恳求你吧。”r
我点点头,呜呜地哭了出来。我的爸爸若还活着该多好,此时坐下来与他谈判的人一定不会是我。昨天齐齐和静姐一定要帮我处理离婚的事情,被我拒绝了,我宁愿像此时这么孤军作战,也不想其他人看到我内心许多复杂的情感。r
“要不,你们再谈谈？”他妈递给我一杯水,试探性地看看我。r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轻轻地说：“离。”r
我不容商量的态度,让他妈有些不悦,我看到她甩着两只下垂的****重重地坐下去,她绣的眉毛已经开始褪色,挂在那里象两条快要咽气的蚯蚓,那双漂了唇的嘴巴猩红猩红地,她用涂了红色指甲油手指拿起电话,说：“那行吧,我这就叫律师!”r
他爸爸见状,起身出去了,重重地摔门出去。r
律师做事干脆利落,很快拟好了离婚协议书。可能是有意说给我听,他妈妈故意很大声地对律师说：“婚后所购的房子和车,户主都为我们,还有那个出租的门面,也没有过户。”r
“有些事嘛,说起来显得太计较,但也不得不说,总得说开是不是？你嫁过来,没有陪嫁一分钱,婚礼的酒席钱都是我们出的。婚后的你们家里的开销也都是用小伟的钱,他的工资卡一直在你手上吧？还有门面的租金,你也从来没有上缴过吧？买什么由着买,我们也从来没说过什么。哎呀,这些也都不说了。既然要离,大家也离得和和气气地你说是不是？这协议上的条款,都是按照《婚姻法》来的,相关户主证明复印件都附在后面,你别误会,我们并不是有意防备什么,只是事情往往有太多的意外。如果行,明天就去民政局签字,当然,你也可以先咨询一下律师。”她妈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同我说话,如果暂且不追究话里的内容,我有种受尊重的满足。不过,她之所以这么温和地跟我说话,是在笑着告诉我,你别想从我们这分到一分钱!r
我愤愤地想,他背叛了我,难道就不应该有点补偿？他爸爸不是说要我别把这事张扬出去吗？——就算是息事宁人也应该有所表示的。我看着林小伟,他竟然一脸萎缩地坐在那里,避着我的眼睛,这个没有一点骨气没有一点担待的男人!r
我说：“我没意见,明天民政局见吧。”说完我起身去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林小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坐在床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r
“把这取下来吧。”我指指床头的婚纱照。r
林小伟没动。r
我于是站到床上,想把它卸下来。相框很重,记得林小伟当时镶上去的时候说,等到结婚十年,我们重新去照一套,穿波西米亚风格的衣服。想到这些,我突然没了气力,重重地栽到床上。r
“明天再走吧,这么晚了。”林小伟转过头。r
我瞅瞅这张床,心里被狠狠地揪了一下,昨天,他们在上面扭成一团。我心乱如麻,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没多待一秒,我的心就会多痛一秒。r
我取下手上的戒指,放到梳妆台上。r
两年的时间,我留下了自己的青春和时间,走的时候,却是一无所有。r
拖着一口皮箱,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走,想哭,又想高歌一曲。我花了二十分钟总结了一下自己。为了理想,我去结婚,为了结婚,我违背了自己对婚姻的初衷。这样的婚姻似乎不太可取,无法长久,在婚姻的围城里走马观花了一番后,我不得不离开。之后,我不仅没有实现理想,似乎失去了更多。r
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婚姻这个战场上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原来,我是输的最惨的一个。r
雨下得很大,我很冷,也抬不起眼睛看清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你做了一笔很亏的买卖。!”我大声地喊。r
“你没长眼睛啊？”一辆车在我身旁猛一个刹车,司机探出头来,厌恶地看着我。接着,又一辆车从我身边疾驰而过,溅了我一身的脏水,泥星子飞到我的脸上。r
我的眼泪都聚在眼眶门口,稍稍眨巴几下就会掉下来,我突然很想见到暮色,渴望他的怀抱,靠在他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场。那样,我一定能够安稳地睡去。接下来的日子,我想请长假,或者干脆辞职,我必须去云南见一趟暮色。r
从民政局出来,林小伟突然说：“依依,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r
我点点头。一签字,我连恨都没有了。r
对面有家咖啡厅。进去的时候我想,这个老板真有眼光,无论是领结婚证还是办离婚的,都得来这儿,或分享甜蜜,或回忆从前。r
我们面对面坐着,很久没说话。想起他昨天木讷的样子,我觉得这个男人实在不值得我再认识下去。r
他突然拿出一张卡给我,“本想昨天给你的,可我妈在旁边……。也没多少钱,留着急用吧。”r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很不平静,但不管怎么说,他此时的做法,让我多少有了点安慰。r
见我没接,他把卡轻轻往前推了推。记得谈恋爱时他若送我东西遭到拒绝,也是这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心里升起一股温暖。r
他把手扶在额头前,像是很虚弱。“我想自己是真的爱你……,我曾经那么不屑于女人,却拼命想走进你的内心,博得你的爱。可是,你的内心告诉我,我有多么差劲,我在你心里,没有一点点位置……,我不是你心中的王子,所以你厌恶和我做爱,不愿意带我参加你的朋友聚会,不愿让我分担你的苦闷……。依依,在你面前我很自卑,很恼火,我居然不仅得不到你的心,还让你这么生厌,这是男人最大的失败。我对你冷落,是因为我知道你嫁给我,竟然也是因为钱,尽管我一直以为自己拥有的是无暇纯粹的爱情,所以,我发誓要好好地爱你一辈子,可单是我爱你又能怎样,真爱在金钱面前,我的爱显得那么卑微和渺小……,爱情有时候……,是一件令人沉沦的事情。”r
他说完,使劲憋着眼泪。r
我还是怔怔地望着他,这是从林小伟嘴里说出来的话么。我发现我真的不了解他,这些话隐含的什么意思？似乎他早已窥视到了一切。r
“有件事我倒是要提早告诉你。”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在酝酿着告诉我一个更大的更惊人的秘密,他一字一顿地说：“依依,我就是暮色……”r
我的头上犹如当头一棒,整个身体被抽了丝,轻飘飘地,让我快要晕厥过去,是吗？他是暮色,天,什么,林小伟？暮色？我傻在哪里,不敢回忆我和他曾经说过什么,我不是说,暮色最让我觉得安全吗,我不是想要倒进他的怀抱吗？我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r
生活对我说,你太嫩了。r
我忽然起身,一刻也不想停留了,我得离开。r
很巧,走到大门的时候我撞见了刘明刚。他看见我,惊喜地冲我打招呼。r
我想都没想就走过去拉开车门。“走,送我去酒店。”r
车从林小伟身边滑过的时候,林小伟朝我笑,苍白无力,笑得我想哭。r
“谁？”刘明刚升起了玻璃问。r
我没作声。r
“老公啊？”r
我靠着座背,无力地说：“闭嘴!”r
“吵架了？是因为我吗？”他突然像想起什么来,飞快地看了我一眼。r
“你有那么大魅力吗？”r
他不再说话,默默地开着车。r
窗外的太阳明晃晃的,很刺眼睛,由不得人有半点遮掩,只是,我还有什么可遮掩的？我心里空了,因为,暮色走了。当所有的梦想被击碎后,我只剩下扭曲的仇恨。我的世界,孤寂地可怕。r
进酒店时,我想,我要藏好我的伤。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把所有的悲伤统统晾干。r
不要因为离婚而过度敏感和自卑。有时候旁人的一个眼神并没有具体的含义。我们的压力和郁闷往往都是自己给的。r
10我该如何坚强r
接下来的几天,很忙。忙着适应新工作,最重要的是,我得适应一个新的自己。齐齐一再要跟我喝顿“离婚喜酒”的,她认为离婚对于我来说,是新生活的开始,可以重新谈一场恋爱,然后再次披上洁白的婚纱。她话音刚落,就被我我在电话里把她从头到脚痛骂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