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了,开拽了你？”我收起钱,心里踏实了许多,钱包里就剩一百了。r
突然,齐齐对着我的脚一阵猛踢,同时朝我背后招手说：“嗨,这里这里。”说完冲我说,“他来了。”r
我顺着齐齐回头一看,妈呀!顿时掉进冰窖,完了完了,怕是马上就要去超市购置锅碗瓢盆了。r
整体看。中等个子,凸起的肚子暴露了男人正在发福的体形,因为个子不太高,使他的四肢都显得有些短粗,幸好很黑,没有给人造成视觉膨胀的误差,但确实很黑,让我想到了李逵。r
分开看。稀疏的眉毛和头发让我联想起肾功能。酒糟鼻。要命的是,鼻子嘴巴都很大,在松弛辽阔的脸上怡然自得。脖子有些粗,和双得有些厉害的下巴连在一起,缩短了原本正常的距离。r
呜哇哇,我越看越揪心,这是我最排斥的类型,我一直认为男人矮点不要紧,但不能太胖,实在要胖,一定别太黑,万一天生就黑,脖子千万别再短了。他倒好,和我对着来,我不喜欢的他全有。r
肥胖与短粗貌似是富人的象征,但更是帅哥的天敌。r
齐齐起身,示意男人坐到我对面,自己则坐到我旁边来,她刚一坐定,我便对准她的大腿,狠狠地拧了她一把。她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然后使劲掰开我的手。r
报复完齐齐,我开始检讨自己。酒店的小丫头常常聚在一起说,二十一世纪最落伍最令人鄙视的行为有二,一是照相伸出俩指头喊“耶”；二是相亲。相亲!怎么想怎么丢人,我莫依依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r
我就怎么就相亲了呢？r
“那…….你们先吃,不等我。”齐齐说完,扯了扯被我拉到屁股的旗袍,“我先走一步了啊。”r
她说完起身,对我俩说：“菜我已经点好了,你们边吃边聊。”r
“行行行,你忙你的。”男的起身对齐齐欠欠身子,要命啊,他居然比齐齐矮个头,我可是比齐齐高一厘米啊。r
他重新坐下,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准确地说,是他很紧张。我反倒无所谓了,反正没戏,我也不用刻意表现什么了。r
两人这么坐着,谁也没开口说话,正好,菜已经上来了,我爱吃的牛排。既然有人请客,倒也不急着走,先填饱肚子吧。r
我冲他笑了笑,“先吃吧。”说完我才发现自己把刀子叉子全指着他,挺不礼貌也挺吓人,连忙收回。r
“嗯,吃……。”r
他很拘谨,不过我也懒得理,对着一块牛肉狠狠地切,刚切一刀,觉得挺痛快,于是索性把牛排想象成对面这个男人,便又是一阵猛切,觉得真畅快。r
埋头吃了几口,抬起头端起饮料,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r
见我也看他,他又不自在了,赶紧喝了口水,清了几下嗓子,准备说什么,嘴巴刚张开,见我还盯着他,又重新端起杯子喝水。r
“你有话要说么？”我咽下一块牛肉,缓了口气,“反正就我俩,想说什么就说吧。”r
“好。”他端正了身子。r
“齐齐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我觉得你挺合适我的,希望能和你认识。我先说说我的情况吧,我妻子前年出世了,有个女儿,在郑州读大学,我有两套房子,一套140平米,一套80平米,我听说你妈妈住在郊区,我可以把那套小的房子给你妈住。嗯,我目前有一辆车,打算下个月去提一台新的,至于款式和颜色,到时候就由你来选吧。”r
“哦。……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他开的条件让我有点兴趣。r
“开屠宰场的。”他两只手在面前搓来搓去,继而急着补充：“我不杀猪的,都是别人杀。我就是管他们。”r
我笑了笑,点点头,表示明白。r
他见我认可,有些憨厚地笑了笑,放松了身子往前挪了挪,“我们都是过来人了,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觉得你很适合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照顾你,……嗯,你要是跟了我,我保证让你过好日子,挣的钱全都交给你。我呢,也不想要你为我做什么。就是我们家吧,就我一个儿子,我前妻又生的女儿,我想如果我们结婚后,你能不能再给我生个儿子。”他说这话时,似乎我已经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两眼放光。r
我一口饭差点噎喉咙里,一股冷气从背后噌噌噌往上冒。r
“你别担心抚养的问题,你只管生,钱由我来出。”r
我点点头应付着,心里说,“那是不可能的。”r
谈不下去了,再这样坐下去,他非拉着我去领不可,我脑子里闪过动画片《猫和老鼠》里大脸猫卷起尾巴一溜烟跑开的镜头,——闪!我假意看了看手机,然后胡乱喝了几口汤,边擦嘴巴边说,“对不起啊,酒店晚上还要开一个会,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改天和你联系。”r
“哦。”他正在憧憬美好未来,见我要离开,有点失望,接着他站起来挡住我,“我送你吧。送你,你等我结账。”r
“不用了,我打车很快的。”我不等他回答,匆匆向门外走去。边走边在心里默念着,千万别跟上来,你个头比我矮,怎么能跟我走一起啊。r
出来后我找了个隐蔽的位子掏出电话。我要给齐齐电话把她痛骂一顿,难道我在她眼里就这么差劲吗？r
齐齐在电话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叫我在这儿别动,她马上就来接我。r
“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一见面就要我给他生儿子,我又不是母猪!我告诉你,以后你要再给我找这样的老子跟你翻脸!”我说完,对着齐齐一阵暴打。r
齐齐笑得没有力气躲闪,捂着肚子说：“不行了,肚子好痛。”r
“你故意的吧？”我扔给她一个垫子,心里不满,看样子她是真耍我。r
“我耍你我不是人。”齐齐见我真生气了,拿过垫子塞到背后,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是通过一个医生认识他的。后来接触了几次,觉得他憨厚老实,物质条件也还可以。虽然不是腰缠万贯,但至少你可以衣食无忧。更重要的是,他绝对会百分百地依着你,即使你们结了婚,你也不必担心他以后怠慢你,你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也算是熊掌鱼翅吧了？人一辈子不就图个安逸快活么？”r
“不行不行,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可能有话题,试问,我俩结了婚在家聊什么？共同语言是零,而且,婚姻在他眼里太俗套了,他根本不懂得欣赏。”r
“你就不能先结婚后恋爱啊？女人的感情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他是个好人,一定会感动你,你自然也就有感情了,多好啊。”r
“好个屁,我说了对他没感觉怎么恋爱啊？他说白了就是一个土财主,懂得经营婚姻吗？知道怎么调节气氛制造浪漫吗？他懂得审美吗？不说别的,他能进入我的社交圈子吗？”r
“你社交你的,带他干嘛？他给你钱买礼服就行了啊。”齐齐有点读不懂我了,拿起指甲刀修指甲。r
“那叫什么夫妻啊？歌里就唱了,夫妻双双把家还。听见没,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能各干各的吗？”我有点激动,“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觉得咱俩的婚姻观有严重的分歧。”我告诉你,我不可能为了一套房子一辆车,把自己的余生都搭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还生儿子,生他个头!”r
“哈哈哈。”齐齐又开始爆笑了,前仰后倒地,边笑边抹眼泪。r
“你去死!”我锤了她一拳,不再理她。r
“是,咱俩婚姻观不同,我和你的世界观有差距。”齐齐笑够了,坐过来拥着我的肩,随后拿起杯子递到我的嘴边,“采访一下莫依依小姐,请问在您看来,你应该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r
“有共同语言,有物质基础,功能齐全个子比我高的。很简单。”我说完,冲她扭动了一下面部肌肉做了个微笑的表情,迅速恢复了之前的紧绷的脸。r
“笑得真假。”齐齐白我一眼,说,“不简单了,小姐。一,有共同语言这一条,至少对方要是大专文凭,这就否定了所有的暴发户大专以下的有钱人；二,有物质基础的,这就否定了大专文凭中的没有工作和收入不高的人；三,功能齐全个子比你高的。功能齐全没问题,但身高这一项就否定了一米六以下的男人。总结起来就是,大专以上文化程度,身高一米六以上的有钱男人。有倒是有,不过,据我观察,这类男人最多占本市所有男人的三分之一,而且,本地区离婚女人比未婚女人多的多,这类男人通常被那些未婚少女虎视眈眈地盯着。也就是说,你的竞争对手在离婚女人范围的基础上再增加了一群未婚少女群体,此外,在这群男人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想找个黄花闺女呢。因此,在双向选择的问题上,也存在一定的压力。”r
“你就明说我离婚了只能找人家挑剩下的吧……,我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去提男人的条件,但我要一段有爱情的婚姻总可以吧。”r
“光有爱情,能长久吗？”齐齐一脸迷茫地看着窗外。r
“不知道,但我想试试,毕竟,我尝够了没有无爱婚姻的痛苦。”r
“嗯,我支持你。”齐齐的笑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凄凉。r
男人都很狡猾,明明知道你利用他却还装作一无所知,反过来倒把女人结结实实地利用一把。不信邪的女人往往都是吃了亏的。r
15谁在利用谁r
下午去办公室,包子在QQ上问我还参不参加集团公司组织的化妆舞会。r
我对包子说：“我不缺人,就缺钱。”r
他给我发来一个周星驰咬拳头的惊讶表情,“你去澳门豪赌了？”r
“是的,豪赌了一把,把老公也输了。”r
我正在等包子的回信,他人已经到电脑旁了,见吴总不在,急忙问,“说,真的假的？”r
“没什么,跟你开个玩笑,事实是我去不了,要和老公回去看我妈。”r
“哦。”包子欲言又止,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做了个一不做二不休的表情,折回来看着我说,“依依,你没必要瞒着大家,早知道你离婚了,其实没什么,真的,大家都能理解。”r
我扫了他一眼,觉得很难堪,于是端起杯子喝水,触到嘴边才发现没揭盖。r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我放下杯子,脑子里闪现出一大群人聚在一起议论我的情景,这些可恶的三八婆。r
“那……你到底还参不……”r
“出去!”我不知哪来的火气,总之我不想再和他议论关于化装舞会的事情,不想看他那副大难临头的样子,不想听他继续说其实酒店的人早都知道你离婚了这句话等一切和离婚有关的话题。r
包子走后,我一个人愣在办公室。前几天在食堂还主动跟一个同事说我老公对我如何如何好,我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等等,难怪周围的人当时都用很奇怪的眼光看我,原来他们早知道了,都不想点穿想继续看我掩耳盗铃般地演戏。他们准乐死了,我离开后他们一定在说我虚伪说我没骨气。真是丢脸死了!r
吴总来了,我连忙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盯着电脑假惺惺地打字。r
“我要去上海出差一个星期。”他边说边递给我十元钱,“去帮我到下面药店买盒感冒药。”r
“哦。我有零钱。”我起身就往门外冲去,走到半路发现没带钱包又折回来。r
去上海？会不会把我也带上啊？之前那个助理就经常跟他到处跑的,我飞快地想这些问题,心里有点激动。r
买完药回到酒店时,吴总已经下楼了,冷玲居然拎着笔记本屁颠屁颠地跟在吴总后面。她从我旁边经过的时候,高根鞋敲在地板上清脆响亮,一副小人得势的破样。r
冷玲和叶强怎么也去呢？我想起来了,上次开办公会叶强提起过去上海的事情,说去参加一个什么展示会。r
我把药递给吴总,然后看他上了车,正准备离开,听见吴总在车上叫我,我急忙跑过去,他给我一把钥匙说：“我的充电器掉抽屉里了,你去拿一下,冷玲穿的高跟鞋,走得慢。”r
冷玲从车里探出头,搔首弄姿冲我笑,刻意装出一副团结友爱的样子。r
我接过钥匙,冲上楼拿东西,又冲下楼递给他。r
车子越走越远,我觉得特别委屈,——我也是穿的高跟鞋啊,凭什么我就能跑？r
回到办公室我心情很不好。这是臭女人什么意思啊？上次为借条的事情我没找她算账那是便宜了她,为什么她就这么不肯收手呢？一想到她刚才冲我笑我就来气,恨不得一拳打瞎她的眼睛。她一定是知道我现在离了婚,又在领导面前不得势觉得我好欺负。r
她错了,哼等她从上海回来我就给她一个见面礼,看看我莫依依到底是不是随便就可以踩在脚底下的人。r
我越想越气,拨通了刘明刚的电话。他不是一直想黏着我吗？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立功。r
刘明刚好半天才接我电话。r
我说“我要你帮我揍个人,你肯不肯？”r
他哼哼哈哈地说：“打架啊？这种事儿哪儿是我干的啊小姐,你还是请别人吧。”r
我知道他是为上次的事情故意冷落我,假装无辜地说：“你什么意思啊？哪儿得罪你了？”r
“没有啊。没得罪,等会儿说,我在打麻将呢。”他懒洋洋地说完,挂了电话。r
我气的胃疼,居然有这么势利的男人。r
下午的时候,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刘明刚的。他说：“晚上我请个重要领导吃饭,你帮忙陪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