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月工资发下来,我交了房租和生活费,连买件像样的衣服都困难。我给自己打气说,宁缺毋滥!宁缺毋滥!r
之后认识了一个,同事介绍的,把他从头夸到脚。复旦大学的呢!——博学!在团市委工作,公务员——稳定!大学刚毕业,——单纯!r
我被说的一阵心花怒放,就和他见面了。r
不到一周,我提出了分手。原因是他刚参加工作,工资不高,自己到现在还是住在集体宿舍里。每次约会都没地方可去,围着广场一圈接一圈地走,风雨无阻,就只差整两个锣提在手上边敲边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博学又怎么样？学问这东西也挺学会势利了,富人写诗叫才华横溢,穷人写诗就是书呆子。r
让我窝火的是,连酒店那个厨师朱胖子也来凑热闹,常瞅准我值夜班时给我送夜宵,还抬着一张墩子脸,神情款款地说要看我吃完了再走,我边吃边在心里说,趁早撤吧,全天下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考虑你。r
这年年底,一个考上西安交大的初中同学牵头,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聚会的十二个人中,一大半上了大学,他们聊的话题都是什么双学位啊,阿拉伯语啊,考研啊,学姐啊,图书馆啊；还有的则在家人的帮助下做起了生意,他们之间就谈进货渠道啊,成本折扣啊,利润啊,贷款啊,俨然已经是一副生意人的精明圆通。最让我自惭形秽是我的同桌露露,她当年成绩很差,一到考试就抄我的。初中毕业后买了一批旧设备,在县城里开了家文印店,一年下来,少说也得赚个三四万。r
我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几次想逃走,但那样似乎更显示自己的自卑,便闷声不响地低着头吃饭。我在心里感叹,个个前途一片光明。r
他们听我说在酒店前台做接待员,便说,莫依依你别装了,你在酒店至少也是个部门经理,都是同学你装什么装啊？r
我一颗花生卡在喉咙里,咳得满脸通红。他们抚掌而笑,被我说中了不是？我呛得更厉害,眼泪直流。窘迫!焦虑!沮丧!失落!r
散席的时候,大家商量着什么时候再聚,上浙大的那个女同学娇嗔着说,放暑假嘛,人家就暑假才能回来。r
这事儿让我备受打击。r
紧接着又赶上我妈做胆结石手术,她问我借一千,我说没有,她火了,你都工作两年多了,连这么点钱都没攒着?r
我看着别处,没。这是真话,我刚进酒店每月520,后来涨到600,只够维持我一个人所有的开支。另外,我还得攒钱买手机,——万一有看上的,人家问我手机号码怎么办？r
那天晚上,我早早地回到宿舍,拿出笔记本在上面乱画,写什么我也没注意,只是反反复复地写,直到笔把纸张戳破了我才回过神来。r
林小伟是在二零零三年年底出现的。那时,我仍然处于工作刚刚起步,穿得好似土著,感情无处倾诉的潦倒阶段。r
他们单位在酒店开年终总结会。晚宴时,他提着一个笔记本走过来办寄存,当时我没注意看他uff08酒店来来往往的帅哥实在太多,他相貌平平,不会引起我注意uff09。我填好单子一抬头,砰!撞上一双毫不避讳的眼睛,它不容分说地望着我,嘴角浮着一丝不羁的坏笑。r
我没准备配合,赶紧把头低下去,不去看他。r
“你叫莫依依？”他看着我的工牌,嘴角泛起不羁的笑。r
他一个胳膊轮在前台,往前凑了凑,低低地说：“喂,告诉你,我早认识你了。”那得意的语气和神情,跟警察踏破铁鞋在茫茫人海中逮到了通缉犯差不多。r
我惊诧地望着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又下意识看了看他在寄存单上写的名字,还是没想起来这是谁。r
“你不认识我的。嗨,我挺喜欢你的,跟我谈恋爱吧。”r
我象看精神病人一样看着他说：“别同我聊天了,领导见了要扣钱的。”r
他固执地站在那里,问我要电话号码。r
“没有,你走吧,我要工作。”我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这人还真自信,肥头大耳的,若不因为穿了工作服,我腔都不会跟他搭。r
他不像是逢场作戏。经常把电话打到总台来。这还不止,每周五总会有花店给我送来一束玫瑰花,祝我周末愉快。r
同事都说,这人谁啊,这么执著,依依你怎么不考虑考虑呢？r
对啊,怎么这么执著呢？我怀着好奇的心理,让齐齐给我调查调查。我刚一报名字,齐齐就怔了,继而满脸神秘地说：“亲爱的,听着,你钓到不是一条肥鱼,是一只鲸鱼。”r
“什么叫我钓鱼？明明是那鱼自己把钩子放嘴里的。”我抑制住兴奋,故作镇定。r
她清清嗓子,“你拿个本儿出来吧,我说,你记。林小伟,现年24岁,未婚,属相,猴,蝎子座,身高体重及五官分布情况略。学历大专,现供职于郙城市交通局,职务,办公室副主任。随父母定居静园小区,房型为复式楼,共计300平米,面积太大,为此常年雇保姆一个,定期打扫清洁。父母做生意,项目较多,能赚钱就做,主要为：市中心地段门面四个,全部出租,一个客运码头和一座中型水电站,另外,目前正与人合伙建一个保龄球馆。以上项目累计资金你自己算。”r
“几百万吧？”我说。r
“你有点见识好不好？”齐齐苦笑着看着我,“尽管往千万想!”她白我一眼接着说：“性格豪爽,爱结交朋友,男女不限,重友情,幸运数字3,幸运颜色红色,最喜欢的动物,没有,最……”r
“停停停,你瞎编的吧,怎么知道的,该不是谈过吧？”r
她眼睛躲闪了一下,叹口气说：“嗨,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告诉你吧,他爸和我舅舅是同学,我们早认识了。”她轻轻拧着我的脸,一脸美哉地说,“他小子要听说我是你发小,准会立马送我一套SKⅡ。妞,我总算沾了点儿你的光。”r
我一阵窃喜,眼前一阵五彩缤纷。r
末了她又说：“别看林小伟这人长得像尊佛,可偏偏讨女人喜欢,再难攻克的女人都愿意深情地为他唱一首《甘心情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懂女人呗,舍得为女人花钱。总之,看你的魅力了,这小子花着呢。”说完,她看我一眼,随即摇摇头说：“估计你也就是羊入虎口,没戏。”r
她说这话时,我觉得她没什么力气。r
我把齐齐最后一句话讲给林小伟听后,他满口喊冤,“哪儿是我花啊,分明就是这些女人主动粘着我。”r
“为什么主动粘你？”我抱着一坛子醋问。r
“上帝造人还是公平的,虽然把我造的难看了点,但给我了女人缘,女人就喜欢围着有钱的男人转,那些女人,都很轻浮的……。”r
“你这话什么意思？故意说给我听的是不是？你觉得我答应跟你交往是图了你的钱么？告诉你,我可不图你几个臭钱!”我满脸愤怒,站起身要走。r
林小伟急了,抢前几步拦住我,“这不是聊天吗？没针对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你和她们不一样。”r
目前的确是这样,我相信这是林小伟的心里话。我们交往的这段时间,他不断向我发射糖衣炮弹,我全让它熄了火。r
他见我没手机,给我送了部西门子S57,告诉我说这是当前最人性化的手机,功能很全,我说现在还用不上手机；我逛街他跟我后面,看我稍觉满意就跑去刷卡,我见状把衣服放下说我不要了；我休假他说带我去海南,我说不去要回家陪我妈；他给我报驾学校要我学车,我说我胆子小不想学；我生日他送我一条铂金项链,当时最流行的,我说太贵了我受不起；我妈得了风湿性关节炎,他给我提了一大包名贵中药,我说她现在已经快好了,你留着自己用吧。r
“那我每月给你零花钱吧？”他没折了。r
“你什么意思？当是五保户呢？”我不高兴地说,“再说了,你挥霍的钱还不是你爸妈的,等你挣了钱再说吧。”r
后来,我跟他一起参加聚会,他喝醉了酒,拉着他兄弟感叹说：“依依跟别人不一样,不图我钱,她是真爱我哪,我真高兴,我再也不觉得失败了。”他说这话时,一脸凄凉,让我有一丝不安。r
我安慰自己说,我一定会爱上他的。r
我曾在网上看过70后女孩儿写的一段小文字,题目叫《被男人成就的几种女人》。r
说的是有A、B两个坠入爱河又被男人抛弃的女人。r
A拉着那男的,泪眼滂沱地问,我哪里做错了,告诉我,我改。男人说忘记我吧,我不值得你爱。女人听后肝肠寸断,拼命地写诗写散文,塑造出一个个凄婉迷离的故事,后来不经意就成了专业写手；而B呢,性子则比较刚烈。她狠狠甩男人一巴掌,把啤酒泼到男人脸上,你这个王八蛋,我要和你同归于尽。之后沉沦堕落,用烟解闷借酒消愁,从此不相信感情,甘愿做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一不留意就成了二奶。r
我想,我一定不会做故事里的ABCD。对于女人而言,致命的错误就是随随便便地就和一个男人上床。——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他,也会以最快的速度被他抛弃。既然找有钱人结婚是我的人生目标,那我就一定要稳中求胜。r
我们的约会地方通常固定在他家里uff08他爸妈不在家的时候uff09。我不去咖啡厅而喜欢去他家是因为他家太漂亮了,在我眼里,用宫殿般的奢华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我每次去都喜欢啪啪啪地把灯全打开,让各式各样的灯照在装修精美的房间里。通往二楼的楼梯台阶都是镶的水晶玻璃,每次我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像一位高贵的公主。r
很多时候,林小伟像一团着火的干柴,无法控制顷刻的燃烧,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我便立马起身。——停停停!放开我,到此为止,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r
次数多了以后,林小伟有些不高兴,有天他终于很恼怒地说,你根本就不爱我。r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认为。我原以为,我会把自己最完美的人生在一个神圣的时刻交给你,这才是真爱……。我很传统,不会提前摘掉没有成熟的果子,如果你不能理解……,可能我们有些观念上还存在差异吧,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别交往了。我说完便要走,林小伟几大步跟上来拦住我,定定地看着我说,依依,我不是想随便地玩玩你,不行不行,我得马上向你求婚。r
林小伟带我见了他的父母。r
那顿晚饭让我很窒息,他们象审犯人一样问了我很多问题,而我的答案明显让他们不满意。尤其是他妈妈,问的越多笑容越少,最后眼里全是鄙夷。让我想起《流星花园》里道明寺的母亲。r
晚饭吃到一半,他们说生意上有事情,提前走了,把我和林小伟晾在那里。我暗暗感觉不妙。r
果然,林小伟晚上回到家,他父母跟他表明了态度,说他们极力反对这件事情,从现在开始,和她停止交往。从林小伟支支吾吾的汇报里,我知道了具体原因：r
第一,我没有特别出众的相貌uff08尽管别人都说我长的漂亮,但与他爸妈的审美标准还是有出入,主要是徒有外表,没有气质,一看就是小门户出来的人uff09；r
第二,学历太低,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uff08当时我还是说的高中毕业,若知道我读的中专,一定得吐血uff09；r
第三,我没有好的出身。还不说我妈是个摆菜摊的,即使追溯到我的祖祖辈辈,也没有出过一个举人,甚至连教人识字的先生也没有；r
第四,我没有体面的工作。如果家境贫寒倒也没什么,但起码工作不能再差了,若是教师、医生、公务员之类倒也过得去,好歹也算有正式工作吧,为什么偏偏是在酒店工作呢,还是个服务员？!r
他们说,这样的女人对你将来有弊无利,谈也白谈,趁早分,我们不同意,门不当户不对的,搞什么搞嘛!r
林小伟是个孝子,父母的话他反抗不得,没有他们的经济支持,结婚自然是枉然。之前在我面前的豪情壮志没了,变得像只焉了的茄子,我们的事情就这样被搁浅了。r
我耐着性子,不吵也不闹,等着他说服他的父母。现在不能太强逼他,否则林小伟承受不了两边的压力,一定会离我而去。r
然而这样过了大半年,我们的事情依然没有任何进展,这让我很心急如焚。r
圣诞节的那天晚上,林小伟的父母去武汉出差,我和林小伟的一帮同事去酒吧玩到夜里三点多。林小伟送我到宿舍后,我没有下车,木木地说,我想去你家。r
在他的房间里,我站在林小伟面前说,就算不能和你一生一世,我都愿意把自己献给你。这话说完,我吞了几只苍蝇,胃里特别恶心。林小伟没有看出什么不自然,他感动把我拉进怀里,依依,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那一刻,我们像一对忠贞不渝的情人,连我自己也被感动了。r
我主动让他大胆起来。他抱起我柔软的身体,熟练地解开我的衣服和乳罩,抚摸我光滑有弹性的肌肤。我闭上眼睛不看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对不对。r
他一把掰开我的四肢,开始手忙脚乱地脱裤子,笨拙地把自己有点肥胖的身子贴上来,我撇着身子不愿配合。我紧缩着身体,把头扭向一边,如一条案板上的鱼。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这样折腾了一番,他急了,豆大的汗珠滴到我的脖子上。我后悔了,使劲地推开他,我真的后悔了。r
我喊着林小伟你放开我。话音刚落,下身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啊——!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泪水夺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