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等你考虑清楚。告诉我你现在冷静吗？”r
“当然冷静了。”r
“好。那明天就领证去吧。”r
“房子都还没搞定呢。”r
“嗯。”他用下巴抵着我的头,“租房子……”r
“不行!”我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弹起身看着他,“你可别跟我说租房,你一说租房子住,我就觉得怕,心里没底,即便登记了我也觉得结婚证是假的。再怎么说,还得有套房子,地段差点不要紧,大不了每天早点起,小点也没事,两个人住,够了,至于什么结构啊,采光啊,楼层啊,都不重要。以后有了钱,就换大的,实在换不了,也能将就。租房子多没安全感啊,房东一说不租你了,就得马上卷着被子满大街看租房广告,今天租这明天租那,打一枪换个地方,游击队似的。你说是不？”r
“嗯。”向丰收使劲点点头。r
把报纸送进叶强办公室的时候,发现他脸色很不好,头发蹭着,面容疲倦。r
“没睡好吗？”我问。r
他摇摇头,低头翻开报纸。“没什么。帮我倒杯咖啡吧。”r
去开水房的时候撞见了包子,本想和他打招呼,可见他爱理不理的,索性打消念头。我想,堂堂一个大男人,有意见就直说,别这么磨磨唧唧的。r
“你报名没有？”叶强接过咖啡,边搅边问。r
“没。不够条件。”r
“想去吗？”r
“想是想。不过也只是想想吧,要为我一个人开后门大家都有意见了。”r
“不开后门,但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信息。集团公司明年可能会对外招聘专业的内部培训师,有执业资格的那种。以前都是在外面请的,但按照酒店集团今后的发展趋势,可能会成立一个专门的培训机构,负责所有下设酒店的培训工作。”r
“哦。您的意思是……,让我去学这个？”r
“你自己考虑考虑吧,如果你舍得和男朋友分开。必须是脱产学习。真的要去的话,工作可能也要暂时辞掉,看你自己的,我只是跟你提提。”r
“那我如果去的话,能办理停薪留职么？”r
“你倒反映挺快的。”他笑了笑,“看在这杯咖啡的分儿上,我可以帮你问问。”r
回到办公室我想起齐齐给我发的短信。r
依依：r
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以这种方式和你说话,因为我心很虚,没有一点勇气面对你。我也不知道这样你是否会原谅我,因为我的确是做了一件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一个更好地办法来向你道歉。所以,恳请你看完这封信。r
最近,我的脑子一直很乱。其实也不是最近,很长时间都是乱的,究竟从哪一天开始,我也不记得了,只觉得快乐的时光在我身边如风飞逝,留下的,只有让我萎靡不振的感伤。r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没有烦恼的人,没有忧郁也没有失落,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无时无刻不在失落与懊恼。r
那天在旋转餐厅,你漫不经心地说的那些话,像一颗炸药在我心里炸开了。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二百五,而真正的高人是你,我又一次输给了你。r
在你面前,我似乎一直都是个失败者。从你和林小伟结婚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输给你了。你知道吗,刚到医院工作没几天,我舅舅就起心把我介绍给林小伟,他爸妈也极力撮合。可是,林小伟对我只保持了几天的兴趣,他放荡不羁,围着他转的女人不计其数,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对待我。坦诚地说,我并不爱林小伟,吸引我的,是他优越的家庭条件,可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态度,又让我不愿服输,于是,我拿了自己子珍贵的东西下了赌注。我以为我会赢,没想到输得很惨。林小伟从宾馆离开后就再也不同我联系了。r
我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他。r
或许是生活的故意捉弄吧,你们竟然认识了。这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件不愿面对的事情。可是,我还得帮你打听林小伟这个人,还得做一个忠实的倾听者,听你把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毫无保留地讲给我听。你讲得兴致勃勃,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戳在我的心口。我却还得努力微笑。r
你结婚的那天,我还得当你伴娘,站在你旁边看着林小伟对你嘘寒问暖,这似乎是很恶毒的嘲讽。我看见林小伟搂着你,全然不理会我对他冷漠的仇视,让我几次都想冲上去给他几巴掌。我想,男人原本都是有爱的,只是看谁能激起他爱的欲望。r
之后,我拼命地想赚钱,想赚很多的钱来刺激你。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快疯了。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刘明刚,一个落魄又急于赚钱的女人,遇到一个有钱又好色的男人,可谓一拍即合。于是,我成了他的情人,他教我怎么赚钱,我陪他打发寂寞。r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桑干河第一次遇见刘明刚的那一幕,想必你应该不会忘记的。那天虽然我醉了酒,但仍然看到刘明刚看你时的样子,于是,我装醉,假意睡着,见他殷勤地给你倒水,把我当成空气晾在一边。我知道,这个男人从这一刻开始,已经不将再属于我了。r
之后的一切,在我的情理之中,我已经经历了一个林小伟,自然不会在意刘明刚的见异思迁。r
你离婚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马上要找一个人结婚。r
和江昊结婚那天,你显得有些沮丧,晚上闹洞房也没有来,这让我有些窃喜。你终于因为我而失落了一回uff08请原谅我有这样的念头uff09。我以为,结婚后的我会让你一直失落下去,那样,我应该算是赢了你吧？可是,我渐渐发现自己面对婚姻的力不从心,江昊很忙,旅游旺季一到,几乎整天在外面跑,我无法接受他对我说完漠不关心,我以为,他既然是我老公,就应该时刻关注我,对我无微不至,以我为重心。我经常找各种理由和他吵架,本意是为了引起他的关注,不想却一次次地伤害了他。和他的关系还没有缓和,马上又是突如其来的婆媳关系,这让我一点对策都没有了,我开始极度恐慌,变得敏感多疑,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把婚姻想的太完美,自己完全无法适应。r
我终于还是背叛了江昊,虽然只是为了气气他,解解闷,不想成了我在没个孤寂的夜晚的罂粟。我一次次地放纵着自己,每一次偷欢过后,我心里无比内疚和恐惧,可又无法忍受江昊对我的冷漠。我就这样矛盾和无奈地过着每一天,浑浑噩噩地,连我自己都开始鄙视自己。r
请原谅我翻看了你的手机,知道你和刘明刚暧昧的交往,我还翻看了你的包,看到了你怀孕的诊断结果。r
向刘明刚的老婆告密后,我心里很不安,我居然也做了一次小人,而且是对自己最亲的人,我不知道那一刻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鬼使神差样的,脑子就不听使唤了。我在心里忏悔了无数次,有几次忍不住想和你全盘托出,但我很害怕。——你知道的那一刻,也就是我们到此为止的时候了,我可能就永远失去你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若是看穿了我的卑鄙,一定会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一通,然后和我永世不相往来。r
或许人真的不能行恶。我和刘明刚的事情到底还是被江昊发现了。他向我提出离婚的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塌了,却没有向你们求助的勇气,一旦你们问及原因我哑口无言。我只要一个人默默忍受,不停向江昊乞求原谅。江昊坚硬的态度让我看不到一丝希望,于是,我不得不要刘明刚离婚。r
刘明刚的矿出事以后,他问我还敢不敢同他结婚。我在迟疑的那一刻,他笑了,是冷笑。他说齐齐,你爱的是我的钱,我老婆却是爱我的人。我们,各自回家吧。r
他一句话把我说醒了,原来我挂在嘴上死去活来的爱,其实都是缥缈的空虚,身外之物。我懂爱吗？r
和江昊这几个月来的冷战,我想了很多。我是太不会珍惜了,太肤浅了。r
依依,你一定在心里鄙视我,骂我卑鄙。我一直在等你有天冲到我面前来,甩我几个耳光然后朝我破口大骂,我受不了你现在的态度,冷冷静静地,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样越发让我难受,我想,当你不想骂我的时候,一定是真的生气了。我的错,今生今世,我都无法弥补了。r
我已经在慢慢失去,爱情、婚姻、友情,时间、青春,全让我玩没了,我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了。依依,我很害怕,以前无助的时候,我会给你电话,现在,我连你也失去了。似乎,只能活在回忆里了,那些关于我俩的回忆。拍比武的电视剧,喝血酒拜把子,坐在派出所门口看恐怖小说,捅马蜂窝……。我时常想起那些日子。我甚至怀念那些逝去的纯真,那些城南旧事般的情愫,怀念那个满是心事的自己。r
很多时候,我静静地坐在窗前,缅怀那些已经逝去的美好,和如今无处安放的青春。r
依依,遇见你我是充满感激的。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可是我还想赢你一回,我还想喊你一声灭绝师太。r
齐齐r
我以一个固定的姿势看完这些文字。由平静到惊讶,由惊讶到愤怒,最后,就只是泪流满面了。我抓起电话,拨通了齐齐的手机,嗡着鼻子说：“死女人,信太长了,我读了眼睛进沙子了。”r
她在那边哇地大哭起来,“依依——,我以为你不会再理我了。”r
我哽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r
并不是要达到了怎样的目的,爱才成为爱。无论怎样的爱都是一份美好,一份结果。别让你的爱成为别人的一种负担。r
51冷玲的天堂r
酒店的星级模拟复核比较顺利。前厅、客房、餐厅三大核心部门的合格率都在90%以上,员工应变能力评价时,抽查了15个考核点,合格率也达到了80%以上。只是结束的时候,我心里很不舒服。刚才在房间,我是好心指出张姐工作中的一点失误,——松动的衣扣在归还时没有缝好,这是不符合服务质量标准的。但她不但没领情,还很不客气地斜了我一眼。我很无辜,和和肖勇分手的原因即使是我的问题,她也没必要对我这个态。r
下午两点半召开班子会议。几个副总都到齐了,迟迟不见叶强的人。坐到两点五十的时候,我坐不住了,去叶强办公室看了看。他居然倒在沙发上打盹。我在门口轻轻喊了几声,他才醒来,一看时间猛地拍拍脑子往楼上奔。r
开会的时候叶强思维很乱,似乎有什么心事,烦恼地很。不时地打断别人的汇报莫名地发火,搞得大家有点战战兢兢地。r
之后,他电话响了,“喂？对,我是,什么？你再说一遍？在哪儿?人呢?我马上到!”他说完,边往外跑边喊,“莫依依,车钥匙给我。”r
会议室有点乱,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喊吓懵了,纷纷起身看着他。我愣在那里,一时忘记了他早上把车钥匙给了我,让我中午送他去机场。r
他跑了几步,又停下来看着我,冲我吼道：“快!车!她杀人了!”r
一个月前,叶强忙完接待,我送他回家。路上我放着王菲的《百年孤寂》,他一听立马像个孩子似得说：“你也喜欢这歌儿？嘿,冷玲也很喜欢。可惜我听不懂。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又是骆驼的。”r
我笑他,“因为你是六零后。”r
“六零后怎么了？我们一点都不过时啊。我还不是知道周杰伦,SHE。”r
我憋着笑,“那你知道小强么？”r
“小强？谁,唱歌还是演戏的？”r
我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是蟑螂。”我暗暗想,也不知道冷玲平时跟他谈什么。禁不住好奇地问,“叶总,能不能讲讲你跟冷玲怎么认识的啊？”r
“我们认识很久了。”r
“来酒店之前？”r
“之前。你发誓为我保密。”r
“我发誓。”r
“五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到深圳出差。办完事情后便去一家咖啡厅吃饭。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因为电话很重要,我便起身走到门外,皮包就顺手搁在桌子上。等我接完电话回来时,发现包不见了,再一看,一个小姑娘正提着一个黑袋子匆匆往外跑。我放心了,开着车,没多会儿就把她追上了。她跑的气喘吁吁地,瞪着眼睛看着我。我说,上车。她还真上了,然后很气愤地把皮包往我手里一扔。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倒像我抢了她的钱。我开着车问她,你去哪儿。她横了我一眼,随便,要去警局你就去吧。不过你得先给我五百元车费,出了警局我好回家。我当时就乐了,还有这样的不怕死的丫头。”r
“那女孩儿就是冷玲吧？”r
“嗯。”他笑着道,“她在那家咖啡厅做服务员,刚来没几天,钱包被偷了,想回家但身无分文。”r
“后来一问,居然还是老乡。便把她带回来了。”r
“当时她应该还挺小吧？”我想象着她那时候的样子。瘦弱的个子,高挺的鼻子,倔强而清澈的眼睛。满脸的汗,刘海贴在额头上。说话时时而翘起下巴,时而扬起嘴角露出高兴而俏皮的笑。让人没有气愤只有心疼。r
“挺小的,刚满二十一岁。八年了,她跟了我八年。”叶强靠在椅背上叹息,“人在最初的时候,都是无邪简单的。”r
“八年里,你对她的爱始终如一么？”r
“前六年是挺快乐的。只是最近两年,她老跟我提结婚的事情。我很无奈。给不了她婚姻却又离不开她。分分合合,闹了很多次。”r
“这是让每个人男人都会困惑的问题。感情一旦认真了,就不好玩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