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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很多时候,生命也会给你假象繁华让你失去方向。那些经过无数次的磨砺后仍然闪烁在你心里的东西,才是最值得虔诚珍惜的。r

53下一个春天会在原地等我r

我和吴总的婚礼在郙城的一个基督教堂里举行。r

教堂很美。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草坪,郁葱葱的草丛中间,有正在怒放的鲜花。蝴蝶兰、鸢尾、马蹄莲、金盏菊、文殊兰、百枝莲、虞美人、金鱼草、美女樱,全是我没见过的。五颜六色地开着,望不到边际。r

郙城的春天,总是美丽得泛滥。r

玫瑰花瓣做成的地毯从门外一直铺到教堂里。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戴着吴总亲手编制的花环,挽着他,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慢慢走向教堂。r

好多人给我们拍照。齐齐在人群里朝我大喊着,莫依依,你太美了。我低头微笑。吴总搂着我的腰,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在他柔柔的注视里,我幸福得快要昏倒。r

从今以后,你不再被湿冷雨水所淋,因为你们彼此成为遮蔽的保障。r

从今以后,你不再觉得寒冷,因为你们互相温暖彼此的心灵。r

从今以后,不再有孤单寂寞。r

从今以后,你们仍然是两个人,但只有一个生命。r

唯愿你们的日子,天天美好直到地久天长。r

教堂里,二十个金童玉女组成的合唱团正唱着动听的歌。一位漂亮的女孩儿穿着粉色的连衣裙,为我们弹奏着《婚礼进行曲》。r

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r

教堂里,所有的人都起身,微笑着看着我们,听牧师庄严宣告我们彼此对爱情和信任的承诺。r

“莫依依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吴启墨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r

当然愿意!我着急地等他说完,张开嘴想说“我愿意”,可嗓子哑了。我使劲咳嗽,想清理一下自己的嗓子,却怎么都无济于事。r

吴总看着我,着急地看着我。大家全都瞪着眼睛,不知道我为何迟疑。r

我急了,挥舞着手,想要告诉大家我说不出话来了。r

“依依,快起来。齐齐刚打电话催你呢。”我妈隔着厚厚的被子拍着我。r

教堂突然没有了,眼前依旧是发黄的天花板。r

我又在做美梦了,不禁暗暗笑自己:真丢人!r

“妈,外面下雪了吗?”我看着她给我找了一大堆衣服发呆。r

“没下雪也要多穿点。我把这几件毛衣给你放皮箱了啊,北京要冷到四月份呢。你愣着干什么,快穿衣服,小心着凉。”r

“没这么严重,妈。别给我收多了。又不是不回来,整的跟我出嫁似的。”r

“出嫁才好呢,你要想嫁过去,我一点都不担心。那北京多少啊……”我妈挨着我坐下来,眯着眼睛朝我坏笑。r

“又来了又来了,大过年的说点别的不行吗?”我妈还是这样,一说到嫁人,浑身都来劲儿。r

和向丰收分开到现在已经整整三个月了。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但足以让我想清楚很多问题,完成很多事情。r

辞职的前一天我去看了吴越。我挺放不下她的,虽说她目前的状况有所好转,但我不敢保证她会一直好下去。偶尔我甚至会很悲观地想,或许我再从北京回来时,她已经去了另一个是世界了。r

她很不舍得我走,说要送我一个护身符。我看着她手里的玉观音,担心太贵重不肯收,她笑着说:“不贵,两千四。要觉得受不起回来给我买根珍珠项链抵呗。”她把玉观音系到我脖子上,“祝愿有梦想的人梦想成真。”r

办好辞职手续,叶强说请我吃饭,要我自己挑几个人。r

我说,就余总和包子吧。r

那天大家都喝得有点多,我借着酒劲拍着包子说:“对我有意见吧?”他跟着拍我肩膀,“没了,兄弟,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南贝儿万。”r

叶强醉的最厉害,去卫生间吐了好几回,吐完了回来又接着和大家喝,还一个劲儿地给大家讲荤段子,显得很是亢奋,只是一停下来,我就能看到他眼里的失落和掩藏很深的痛苦。r

喝完酒,叶强说去酒吧,接着整。谁都不许走。r

去了酒吧,叶强叫了五瓶洋酒。各式各样的瓶子在三个男人手里跳过来跳过去。r

叶强已经烂醉了,还不肯放杯子。他靠在沙发上,眼里空空地望着一处。r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r

我也醉了,摇晃着在他旁边坐下来,对着他耳朵喊:“别这样折磨自己。”r

他呆呆地看了我一眼,用手捂着脸,继而用力地揪自己的头发,朝我大声说:“我不是人!”r

我心里被针扎了一下,扯扯他衣服,指指旁边一个没有人的卡座说:“去那儿,去那儿哭。”r

他就真的去了。我看着他把头抵到靠背上,痛苦地抓着沙发垫子,很用力地哭起来。r

记不得什么时候回宿舍的。r

只记得我把鞋子蹬掉,打着赤脚边进卧室边说:“向丰收,给我倒杯水。”喊了半天没人应,我恼了,踢着卫生间的门喊,“你怎么又蹲这么久啊?”r

门被我踢开了,黑漆漆的。我开了灯,看到了杯子里的牙刷,只有一支,孤零零地立在那里。r

“你能不能像个女人啊?”向丰收站在背后说。我急忙转身,空空的,没人。一只蟑螂从外面优哉游哉地爬进来,朝墙角爬去。r

我边抱着枕头伏在床上哭。r

去北京的前几天我在家收拾东西,整理书柜时无意抖出一张我儿时的照片,不禁哑然失笑。那是一个油菜花泛滥的季节,两个羊角辫高一个,低一个。风吹起凌乱的刘海,衣服上挂满了草地的刺针。风大,吹迷了眼睛,只睁了一只看镜头,却仍记得刻意地摆个造型。——歪着头,咧着嘴傻笑,露出几颗缺的还未长好的牙齿。r

这就是我的童年。快乐与不快乐,不用费神去拿捏。只是,美好的东西总是过的飞快,像奔驰而去的列车,呼啸一声,什么都没有留下。r

辞职在家的那段日子很平淡也很惬意。我有足够的时间睡懒觉。醒来嗅着从厨房飘进的香味,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幸福。r

每天晚上吃完饭,我会陪我妈在出去散步,听她讲她跟周大国的事情。她会讲的两颊羞红,也会讲的热泪盈眶。r

很多时候,我俩会不经意地就散步到周大国的坟前。我妈便会坐在一边,跟周大国聊天。她聊天时的样子很可爱,像唱在我心里暖暖的一首歌。我会看到黄昏里最美的一抹夕阳安静地挂在树梢,轻轻地从叶梢间穿过。r

那个时侯,我会恍恍惚惚地觉得,其实周大国根本就没有离去,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待着而已。很多时候我坐在那儿,仿佛觉得我们又团聚了。我们围坐在一起吃饭,他依旧戴着厚厚的眼镜低头抿酒,依旧沉默不语。r

我开着齐齐的车去市区接她,然后她再送我去机场。本来我坚持要坐火车去的,可齐齐说,再穷不能穷教育,机票钱她出了。r

去机场的路上,齐齐说:“还记得你中考毕业后给我写的信吗?你说因为你妈不让你念高中,所以正在家绝食。”r

“记得。在职高受处分后也写了吧?”r

“嗯。不想读书啦,要去少林寺学武艺。”r

“唉,想不到我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是回到起点了。我现在做的,就是当时中考毕业时的选择。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啊?”r

“嗯。不过,你总归圆了自己进大学的梦了。”r

“圆梦。说得挺好听的。我更真担心自己两年什么都没学到,然后回来还得换一屁股贷款。”r

“努力学啊!等你学成归来,我给你联系几家大医院,先从他们开始培训。你不知道现在的那些医生,给人打针黑着一张脸,哪儿懂什么服务礼仪啊?得好好给她们上上课。”r

手机响了,向丰收发来的一条短信:好好学习,不许迟到早退。r

我拿着电话,心里一酸,扭头看着窗外。r

“怎么了?”齐齐笑着,“想前姐夫了?”r

“去死!”我扔给她一团包着鼻涕的纸。r

进了候机厅,齐齐突然把我拉到一边,诡异地笑。“依依,你要升职了。”r

“什么意思”我瞅着她,见她神秘兮兮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妞,俺,有,了。”r

“真的?”我差点喊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啊?”r

“刚刚。”r

“不够意思。”我习惯性地伸出手准备让她肚子上一拳,突然想起不妥,连忙收回。r

“灭绝师太,我说过的,我要赢你一回。”她挑着眉毛,满脸得意。r

二零零七年的冬天似乎特别漫长,皑皑的雪花从腊月二十九一直飘到正月初八。r

期间我到郙城市区去了一次。没有具体的事情,只是觉得突然要离开了,应该去告别一下。r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步,抬头看着这个城市。是爱?还是恨?我说不好。r

我只是觉得,当那些跳跃着的霓虹灯在我眼前闪烁时,我觉得它们离我很远;当经过咖啡、K歌房、慢摇吧这些场所时,我觉得厌倦了。r

是真的厌倦。r

那些所谓的暧昧,所谓的热烈,所谓的刺激,所谓的豪华,所谓的完美,所谓的缺憾,所谓的爱,所谓的恨,所谓的沉沉浮浮,所谓的伤痛和悲切,所谓的喜悦与充实,所谓的生生死死,都只不过是我们虚幻的一个世界罢了。r

可我们总是沉醉在这样的世界,与简单错身,与幸福擦肩而过,迷失了路,弄丢了自己。r

可我们内心深处,还有多少美好的东西?比如信仰。真实。平淡。休闲不为人知的风情。生命的颜色。灿烂的星光。平静的湖水。r

抑或是无处安放了么?r

我们,只是需要真实地活着。r

飞机起飞了,郙城慢慢模糊在我的视线里。我想,等我再回来时,郙城一定就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