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九年(公元前二三八年)秦国雍城蕲(qí)年宫
“苍”端着一套酒具向殿上走去,他今年十三岁,已是一个少年。
他穿着內侍的衣服,端木案的手在发抖,殿后蹲着一群宫女和太监,蜷缩在一起,也是十分惊恐,瑟瑟发抖。
大殿外传来一阵刀兵交战和怒骂声,十分嘈杂。
“苍”穿过一道士兵组成的人墙,向大殿上面走去。
一支箭“噗”的射到盾牌上,两排秦军士兵手持盾牌、长戟、短刃,组成一道人墙,挡在大殿前面,将士们的盾牌和地上已经插有不少箭,外面的箭矢划空声和交兵声更加激烈,有时候都能听到这边倒下的士兵撞到门楣的声音,“嘭”的一下,代表双方胶着的战况,让人胆战心惊。
大总管也拿着一面盾牌瑟瑟抖抖的挡在嬴政面前,恰逢“苍”端着酒水来到旁边,嬴政一把推开大总管手里的盾牌。
嬴政:“孤有那么怕吗?还不如小儿‘苍’!”
大总管被训得讪讪让开。
嬴政现在已经二十二岁,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帝王铠甲,梳着靠右的发髻,头盔放在桌子上,腰间配着宝剑,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因为童年在赵国为人质的经历,他的面相比实际年龄显得成熟,年轻严肃的样子十分英俊。
他的内心其实也十分恐慌,这是他亲政以来遇到的第一次战事,生死一线。表面上看这是一个宦臣作乱,但背后还牵扯到权臣,自己是这一战成名、君临大秦?还是马革裹尸、史书革名?就在这攻防转换间。
他想从“苍”的盘中端起一杯酒,表示一下镇定,手却抖得不听使唤,末了,他把酒杯一扔,骂到。
嬴政:“昌平君、昌文君何时到?!”
这时大殿外远远传来嫪毐的叫骂声。
嫪毐:“嬴政,你欺凌太后,其罪当诛,传太后令,得嬴政者赏万户侯……!”
说来也怪,嫪毐这人传说阳气甚旺,但说起话来,尤其是紧张的时候,却尖刻利薄,仿佛装太监装久了,也就成了真的。
不过他这番话倒是让嬴政冷静下来了,他目光一沉,深邃的盯着殿外。手也干净利索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看了一眼旁边的“苍”,微微一笑。
嬴政:“怕吗?”
“苍”习惯性的摸摸鼻子,点点头,嬴政笑了一下。突然大殿右侧门外一阵喧哗。
昌平君:“昌平君护驾来迟,斩嫪毐者赏千金。”
只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苍”看向大殿右侧。
从大殿右侧的一道门缝看过去,外面来了一大片成建制的卫戎部队,奔向前殿。随即传来一片弓弩的发射声,只不过这次全是从宫殿射向外面的,远处一片哀嚎,传来嫪毐惨绝绝望的叫声。
嫪毐:“天杀的嬴政,我乃汝‘假父’,安敢如此?!”
声音渐衰,昌平君全身甲胄,冲进大殿,在插满箭的地上向嬴政行跪礼。
昌平君:“臣等救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嬴政冷冷的看着他:“来了就好!”
随即看向殿外,从牙缝里蹦出一句:“我要嫪毐。”
昌平君:“昌文君已率众追逐那长(信候)……,追逐那嫪毐叛军,定将人带与陛下,只是,只是……我等在太后宫中搜出两公子,疑似太后和那嫪毐(所生)……,不知如何处置?望大王定夺。”
嬴政眼神看向前方,显得异常冷漠,嘴里的话像是别人说的一样。
嬴政:“世上,无此二人。”
昌平君略微一抬眼,立刻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昌平君:“臣明白了。”
他正要起身离去,突然听到一个妇人的尖叫声。
赵姬:“大王,大王,你莫要杀我母子啊,我是你亲生母亲……。”
昌平君一看是秦王嬴政的母亲赵姬从后殿奔来,愣住了。
赵姬看见他,也愣住了,刚才正是他从自己宫中掳走两个孩子。
昌平君抬头看看嬴政,嬴政略微摇头示意,昌平君立刻转身离去。
赵姬大概明白何意,哭泣的跑上殿去,她抓住嬴政的衣领。
赵姬:“政儿,你是何意?你是何意?”
嬴政既不耐烦又无奈,他抬头看看大总管。
嬴政:“你们都退下。”
大总管会意,一挥手,大家都退了出去。
***
士兵和宫女太监们,纷纷走出大殿,转身把殿门合上。
一扇扇沉重的大门合上,古老的木头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最后“砰”的一声,把家事关在里面,把国事留在外面。
士兵们持戈向外一列,戒严。
唯有小小的“苍”摸着自己的鼻子,好奇的偷偷回头张望。
门缝里,透着他好奇的面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