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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天就给二百,太少点了吧?”我说:“做礼仪发资料也不止这个数。”

  “大学生利用休息日参加的是社会实践,不是为了钱,为钱就不会到4S店来了。”她委婉地说:“怎么样,可以请您填写一张试驾反馈表吗?”

  “你干吗您您的啊?客气了!”我说:“刘小姐,你讲原则守承诺,很难得的,那个宝贝是谁你不用告诉我,我自己来。还有,我是谁,是做什么的,你同样也不会告诉她,对吧?”

  她惊愣了一下,会意地点点头。

  “表我下次填。”我看了一下手机,小黑子刚才在路边我的车里看见我和女孩了,发了一串问号,后面还跟着一串感叹号。“刘小姐,欢迎你有一天跟我一起工作,你可以随时来或者我来请你,这是我的名片。”

  她接过名片,也递给我她的。

  “谢谢方先生。”她客气地说。

  “还有,帮我个忙,我的私人助理会马上送过来一万块钱,你交给那个女孩,辛苦她了。”

  “这样不好吧?”她并没有显露惊异,淡淡地说:“这破坏规矩了,不管你多有钱。”

  “我真要去一下洗手间了,”我说:“算你帮我一个忙!”

  我转身大步走出办公室。

  办公区走廊静悄悄,两个保洁员拿着扫帚一类的工作行头站着,好像随时准备着什么。大厅里传来经典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把卖汽车的地方弄出一种委婉,望族汽车专卖店真有想象力。

  刘思雨跟了出来,我发现她耳朵上塞着一个耳麦,职业的微笑挂在脸上。我这才意识到整个气氛有些异样,大厅里正在发生着什么。

  “刘小姐,”我被环境影响,竟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们这儿怎么了?”

  “真的?他那么高兴?太好了,我就过来!”她在用对讲机不知道跟谁说话。“别谢我,我们好好谢谢她吧!再加二百?知道了。”

  “你们这儿干吗呢?”

  她看着我,笑笑,“望族集团的董事长来了。”

  “我靠!”我摇摇头,有些嘲弄,“我以为你们在接待国王呢,不会赶我出去吧?”

  她快步走了过去,步履轻盈,好像是立下了什么汗马功劳,配合着《梁祝》音乐,像一支欲飞的蝴蝶。

  我没有跟着她,而是向前走,从洗手间那边的走廊进大厅会离中心展台近一些,可以看见本店敬重如神的什么董事长的正面。

  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一群人围着主展车,正如我所料,被拥在中间的中心人物笑逐颜开地看着我的女孩,我已经把她视为我的女友了,她又换上了那身白色礼服,像一个天使受人仰慕。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她的背影更是美轮美奂。

  我走近一些,带着好奇想看清望族的董事长,还没有定睛,他旁边那个身体像美式橄榄球队员的人侧过一点脸跟我打了一个对照,表情比我还吃惊,杜海!

  他怎么来了?我是说这家伙曾经上午采访过马上押赴刑场的死刑犯,下午专访教育部部长,晚上出现在法国大使馆的冷餐会,半夜到花舍香榭会所跟企业家大佬们畅谈亿万富翁缺失社会资本之痛。就是说,他在哪儿出现我都不惊讶,可看着他跟哥们儿一样靠着望族董事长的肩鉴赏我的天使,多少有些出乎所料。

  我出现的位置引人注目,因为除了我没有人在中心展台后面,杜海对我会出现在望族汽车4S店,一眼就识破我不是冲着望族汽车来的。我看出来他在思索。尼采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我相信杜海一思考上帝准打喷嚏。我特别敬重他。我掌管花舍香榭品牌后,《第三只眼》要广告,我一不看钱数二不看合同拿起笔就签字,甚至亲自盖章。他从来不会坑我,看上去表情有些冷的杜海也很少露出笑容跟谁表现出亲切,那么望族董事长就该是一个非同一般的人。

  我得好好打量一下这位董事长了,跟杜海会意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目光轻移,就与敏捷的董事长目光碰到一起,不是追尾,是迎面相撞了!

  是他!那个把我别了一下被我疯狂追赶的人!

  他也认出了我,盯着我有三秒钟,然后转回去,抬起头,再打量望族汽车旁的模特。我相信他这时也认出了她,心里一定起了变化。

  杜海看看我,又看看董事长,再抬头看看模特。我想上帝开始打喷嚏了。

  我快速向旁边闪开,大步走了出去。

  在绕到他们后面的时候,我侧身扫了一眼她,看见了她那可人疼的眼神,无助又无奈地隐藏着对我有些抱怨的眼神。

  我懂,她懂。

  我的心又疼了一下。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上了,绝不会断篇。

  走向门口,白狼追上了我,堵到我的前面,一个劲儿地鞠躬,让别人看见会以为我不是他爹就是他的上司呢!

  “帮帮我!”他直勾勾地看着我:“请多多关照!”

  “狼?”我微笑着看着他。

  “白朗,”他执拗地说:“也可以叫我白狼,请不要只叫一个狼字!我打听不到这个模特的任何信息,你是前辈,居然把她拉出去兜风了,请你把她给我吧,我只用一个晚上!”

  “你说什么?给你?让你用一个晚上?”我知道我的声音变调儿了,“你丫满大街找烟头找抽呢?”

  他惊愣住,依然固执地说:“急什么?就一个晚上啊,你别骂人!”

  我真想一拳上去让他满脸开花,再击一拳让他花儿朵朵!

  “我告诉你,狼,听好!”我上前一步,说:“你要敢碰她一下,小心我把你拍成壁画、撕成门帘、拧成麻花、剁成肉馅做成丸子!”

  我一口气的排比句把他弄蒙了,这是小黑子最爱说的话。

  “你丫到底是木匠还是厨子?”

  这回是我愣了一下。

  “操,”他毫不示弱,在被激怒中暴露出他也是北京人的大量信息,说:“厨子不看菜谱研究起兵法来让动车司机惊心动魄的情何以堪哪!”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生气忽然笑了,因为我喜欢有分量的对手。我拍了拍白狼的肩,留给他满脸迷惑,走了。

  4

  杜海总说看一个人的分量,不是他有什么样的朋友而是有什么样的对手,希特勒把全世界都弄成他的对手,所以光二战的小说电影一类的还能写一百年。我不想承认我听过杜海的课,高端讲座,面对博士、硕士和企业家的北大课堂,我受不了中文系一个比一个难看、更一个比一个清高的女生,一听杜海来了便放下架子去听,偶尔小议杜海冷冷的酷。他快四十了,正进入男人一枝花的阶段,他的智慧不是从宽大的额头体现的,是他的嘴说出的话,总能让人明白为什么语言是思想的表达,比如他小幽默大智慧地说:眼镜蛇在眼镜发明之前叫什么?第一个喝牛奶的人到底对牛做了什么?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有多变态?郑和如果不是太监会下西洋吗?北京到底是打鬼的圣地还是造神的天堂?中国要不要恢复帝制,哪怕做个摆设让老百姓有一个可以倾诉的皇上?

  就是最后一个问题,他再也没来过北大。

  小黑子看见我一脸的坏笑。那会他看见我开着望族试驾车,旁边坐着像天使一样的女孩一下全明白了,明白了我为什么把唐启光扔在私房菜馆,又容忍唐大哥在我办公室向所有女孩放屁说她们都是二奶命不闻不问,他知道我忙什么了。

  “老大,”小黑子拿着一万块钱的信封,有些忧心地说:“要给吗?”

  “要。”我肯定地说,掏出白狼给我的名片,递给他。“盯住这狼,也许他会比我先知道那女孩是谁是哪个大学的,这家伙非要我的女孩当他的模特拍什么鬼照片,别让他抢了先手!”

  “得,把心放宽吧老大!”他看着名片,“这厮到底叫白朗还是白狼啊?怎么印俩名字?”

  “他自己都不知道,”我走向停在路边的我的宝马,“但他知道做什么,这家伙从日本回来的,学会了做事从执着走向偏执。日本人才是狼,狼因为知道自己的缺陷——脖子不能转弯才团队作战,所以日本人比我们团结,小心他不是一个人。”

  “得,放心吧!”小黑子还是不放心地说:“老大,真给她一万试试她?万一她收了,你可就真伤心了。”

  “看命吧!”

  我坐上车,刚发动,手机响了。

  不出所料,杜海打来的。

  “杜兄?”

  “你别走,高阳要见你。”

  “高阳谁呀?”

  “望族董事长,刚才你俩不是照了面吗?”杜海说:“你怎么认识他的啊?是不是花舍香榭三期太贵了,也玩赠车的小儿科游戏?”

  “没有,就是那会儿我在公路上跟追兔子似的撵过他。”

  “你什么时候不孩子气呀?怎么就老也长不大呢?”他说:“他非要见你,过来吧!”

  “不行,方达英要把花舍香榭原汁原味地端到江城去,我把唐市长搁半天了,想见我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改天吧!”

  “那就晚上一起吃饭。”

  “不行杜兄,”我怕他按习惯发布完信息就挂了,急忙说:“晚上安排好了唐启光要到花舍香榭会所,要不你跟那个董事长一起来?我两边一起照应着!”

  “算了,甭管多晚你给我打电话,反正今天得见你!”

  “什么事儿啊这么急?”

  “大动作,五一的时候我要把望族汽车弄到长城上去!”他很得意地说:“你为中国品牌干点正事儿吧,我得用你的笔写出彩儿来,CNN和BBC都来。”

  “那好吧,我那边一完事儿就给你电话。”

  方达英要把花舍香榭克隆到江城,杜海要把望族汽车弄上长城,都找到了我,一个是我老爸,一个是我哥们儿。老爸的事不能不做,哥们儿的事必须得做,今天可真够忙活的,却是喜欢,首当其冲的是我找到了绝不会放弃的爱,都是身不由己。如果再早一点,我那一百万就能派上用场,这个女孩,值。

  我恋恋不舍地离开,六点见唐启光。小黑子把晚宴安排到了花舍香榭会所,极少的人才知道那是一个极尽奢华的地方,只有显贵之人才可被邀进入花舍老板命名的“健康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