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我可以走，”我盯视着雨婷，“不过我得带我女朋友江雨婷一起走。”
王老师怔了一下，转向雨婷，严厉地说：“你谈恋爱了？江雨婷你太让老师失望了！老师失望的是你不知道你的价值，不知道你的未来，不知道将来有一天真爱你又懂得爱的人在一个通向辉煌的路口等着你，而你牵着青春萌动期的一个二货走过来，路口的贵人怎么会再牵你的手？你完了！”
“王老师？”
糟糕又可喜的，是我俩异口同声。
王老师在愤怒中伤心地走了。
我叹口气，看着她，“你满意了吧？”
“我不想再见到你！”
雨婷从桌子后面绕出来，要去追王老师。
“等一下！”
雨婷站住了，转回身，看着我。
至少有一百双眼睛看着我，我不在乎，在众目睽睽下上前，蹲下身子，她的鞋带开了，我为她系上。
忽然响起了掌声。
后来就传成一段佳话，在北京民办大学圈子里很有些影响的美谈，北大的为歌德耐尔的学生系鞋带。
这是我第一次为雨婷系鞋带，第二次是在大街上，她被确诊脑癌以后。
雨婷喜欢穿旅行鞋，而她的鞋带总开。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男生正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许大鹏，雨婷的同班同学。
走进监控室，我才发现所有监视器都在屏保状态，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看我和槿熙，我多心了。
我打开电脑，槿熙已不在床上，我调整到三号机位，知道她在卫生间。这个监控是可以看到卫生间的，我关闭了四号探头。
刘思雨在整理着槿熙已无法再上身的衣物，一件件拿起来看，全都被剪开，她说：“真缺德！”
她当然不知道会有人在看而且还能听见。
我真的不想窥视，这样会发现很多真实，而真实永远不会完美，真爱的人永远不要去考验对方。当我知道鲁迅只有一米五八而不是公开的一米六五，而且还有脚气和前列腺炎的时候，莫名的有些失望。我经常神经病地臆想中国有多少伟人可能包皮过长，从古时到现代才让一个国家很是躁动。没有人，政府也不可能出钱研究这些，民办资本又够不上，是我们文化的另一种缺失。我们缺失得太多，历朝历代都忙于革命，然后守住不受控制的权力再等待镇压新的革命。我们一代又一代大体就是这么活过来的，我难过失去了不需要进入她的花园就能达到高潮的雨婷，迎来我一见钟情复活的纯情天使，我的女神槿熙。
我看见刘思雨望着房间里的屏幕大惊失色的样子，切换到卫生间的数据，卫生间里也会同时显示，是槿熙坐在马桶小解和周边系统自动生成的“体检”报告：
血压：75：115（恢复中，正常值）
心率：95（调整中，不能快降，功能性过速）
体温：36.2
呼吸：26（应为24，调整中）
血糖：正常
血氧：正常
进餐时间：3小时后（已完成营养配置，偏高）
生理年龄：19
心理年龄：15或16
做梦指标：男性入梦偏多（常伴有坠崖式梦中惊醒）
建议措施：采阳补阴
尿液：微量红血球
月经：50小时内
乳房：乳腺正常（目前系经前胀感）
形态：处女
我看见刘思雨用一只手捂住了嘴，看来这是她对某些事物吃惊时的习惯动作。我不知道槿熙看到关于她的数据会有什么反应，但见槿熙穿着睡袍从卫生间崩溃地跑出来。
“这是鬼屋呀？”槿熙大喘着气说：“刘姐，我们快跑吧！”
“太缺德了！”刘思雨大叫着。
手机在震动，我知道，该是小黑子送衣服来了。我离开监控室，不想那么具体地看到槿熙和刘思雨是如何慢慢平静的。
小黑子为槿熙买来从里到外都是清纯路线的整套衣服，文胸、内裤，贴身衬衣是小清新风格，还多了件奶白色韩式短款羊绒风衣。让小黑子为女孩办事我放心，女孩舒心，总是皆大欢心。
小黑子细心到拆掉了所有包装，装进了两个大购物袋，他怕把槿熙惊着，因为我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些衣物加起来超过两万块钱，希望刘思雨也不太懂，如果小黑子用我的钱一咬牙再配名包就能开走一辆望族汽车了。
我让服务生把衣服送进去，叮嘱他放到门口就可以了。
“老大，什么情况？”小黑子问，脸上尽显坏笑，“你用什么办法把她给脱光还把衣服全废了？”
“闭嘴！”我拍了他一巴掌，“哪儿那么多问题！你想办法让那个刘思雨别穿帮，我开试驾车送她回学校。”
“有一个情况你得知道。”小黑子说：“刘小姐她们店在淡季搞促销，看来有模特还真能聚人气儿，你把我未来的嫂子带出来，刘小姐就又叫了一个人过去，她就是昨晚在这儿的京城大学生四朵名花中的王小却，号称雀儿一姐快成祼模站车了！”
“说重点！”
“我在盯着白狼，你给我短信的时候我正在店里，白狼跟雀儿一姐真是臭味相投，一个专拍祼照号称艺术，一个自恋型暴露狂！原来刘思雨认识王小却，本来是叫雀儿一姐去的，钱太少她没去才引见的赵槿熙。雀儿一姐一定知道了有人给了她姐妹一万小费，她就卸下全副武装兴冲冲地来了，跟白狼在巴望着你回去，白狼想槿熙，一姐盼着你！”
“知道了。”我赞赏地看着他，想了一下刘思雨和雀儿一姐、雀儿一姐和槿熙、槿熙和刘思雨，旁边还都跟着一只狼，这简单又复杂的人物关系，向小黑子布置任务说：“阻狼防雀！明白吗？”
“明白！雀儿一姐要知道是你对她的姐妹槿熙发情，瞧我这嘴！你别抽，待会儿没人的时候我自己来！”小黑子油嘴滑舌地说：“她要知道你的多情，我对着毛主席纪念堂咬牙跺脚带放屁地发誓，雀儿一姐得后悔三辈子昨天没去4S店认识你！可她哪儿知道老大最喜欢清纯型，最讨厌女孩衣服啰啰唆唆，不喜欢蕾丝，更别绷身上不包几两布了！”
我知道槿熙快穿上从里到外的新衣服出来了，还猜不透刘思雨万一认出那些名牌会怎样，雀儿一姐一旦识货会不会发疯。应该提醒一下小黑子才是，这事儿有点做过了，可不怪我小兄弟。
刘思雨为了换房，就是不愿意跟我一起向槿熙隐藏身份撒谎，肯定也不想多说，她是幸运的，因为槿熙，不是槿熙我不会留在店里见到杜海又认识了高阳，而堂堂望族集团董事长竟为他并不认识，只是望族汽车加盟店的小小员工亲自出面帮忙，事出起因如此简单，人之命运真是难测。
我对高阳萌生敬意。
要赶紧把槿熙安顿好送回学校，正好到望族大学见杜海商定望族汽车上长城的文案，也想聆听一下高阳在雀儿一姐新闻学院的演讲。雀儿一姐为了见昨天要甩给槿熙万元的大头才不会在学校听什么“经典人生”讲座呢，正好可以不撞见我和槿熙。我先得跟槿熙慢慢说出我想说的和要说的，是小黑子最后才说出让我大吃一惊的话来。
“雀儿一姐接到一个电话，站在中心展台上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这一哭谁都不知道怎么了，倒是让白狼有机会跟她心贴心了，没准改用雀儿一姐一晚上了！刘思雨还没了解清楚就被你叫到这儿来了，我倒是清楚了，问了雀儿一姐是怎么回事，原来她们家那儿拆房，再打电话一问不拆她们家，只拆村西头百十户和所有的花棚。”
“什么什么？”我有点急，“你再说一遍？”
“不用说了，老大，那是我们的项目啊！我说唐启光这个老狐狸昨天中午等不到你没急，晚上很悠闲，丫是躲到北京来了！那一村子的人都急了，雀儿一姐说村子被警察和武警给围上，丫躲不了了，被市长给往回叫，六点的飞机！”
“你开试驾车送槿熙回学校！”我看了一眼时间，“把宝马钥匙给我，还有，槿熙站过的那辆车王小却怎么能站呢？把它给我买下来！”
“老大，你要干吗？”
“一会儿你跟刘小姐说买那辆车的事儿，给我和槿熙十分钟时间，你们在外面等我，我去机场！”
小黑子示意了我一下，我赶紧打住。
槿熙怯生生地走过来，在我面前停下，一副小学生犯了错误，把心灵和表情一股脑儿呈现给老师的模样，可怜又可爱，我心里竟酸了一下。一个会让人心酸伴着心疼的女孩，就是爱上了，可以为她付出一切，因为钟情，因为还年轻，因为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单纯到通透。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时候，才证明长大了，成熟了，爱也就变得功利了，终将失去原味。
刘思雨跟着小黑子走过去，不知道小黑子编出什么让她步步紧跟，她还是停下，转回身，看看我，又看看槿熙，由衷地叹了口气，说：“槿熙，我在外面等你。”
槿熙不想留下，我看出来了她的无助，也不由叹了口气，差点想拉住她的手。真拉住她的手她定会毅然决然地跟刘姐走了。
“给您添麻烦了，”槿熙说：“真对不起！”
看来她真不知道那会儿发生了什么，甚至会以为成为赤身裸体的过程是刘姐做的。刘思雨让我敬佩，她一定不想让槿熙知道而撒谎，她也不知道在房间两次骂缺德我也知道。知道与不知道看来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动机善，谎言有时可以赞美。
“衣服还合身吗？”我喜欢她这身装束，小黑子喜欢《冬季恋歌》和《天国的阶梯》，为槿熙买的衣服打扮成了韩剧女主角的模样，除了悲催的命运，其他我确实喜欢。
“我会还给刘姐的。”她的声音更加柔美了，“真不好意思，刘姐说她这身衣服是准备跟男朋友去旅行穿的，可刘姐的男朋友老没时间，所以就送给我，那怎么行。”
“我看行！”我说，一边计划着对刘思雨的重新认识。
“你在哪？”她谨慎地说：“我是说那会儿您去哪里了？怎么把我放进鬼屋不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