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干咳了两声，准备上课：“这石膏谁放在这里的？”
讲台下，苏清明略略警惕地看向转校生，对方则面无表情地翻开课本。他感知他身上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充满敌意与血腥，使人厌恶。
“……何安？你帮我先搬到办公室去。好、接下来翻到第七课，柳三变的诗词雨霖铃。”
何安听罢，起身抱着莫名出现在讲台上的贝多芬像走出教室。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楼，穿过深长的走廊走到头，却发现石膏似乎变得越来越重。
经过水房门口，她支撑不住，勉强屈腿托住快要滑下去的贝多芬石膏像，突然间水管爆裂，水声四起，紧接着天花板上成排的日光灯滋啦一声熄灭了。
猛地吓一跳：“什么情况？”
回顾四周，顷刻间一切恢复到正常，她拽着贝多芬的头就往办公室吃力地跑过去。
拐过楼梯口，见到一个女人，头发油腻，低头嘤嘤哭着，穿着破旧不堪……
谢远之抬眼，感到走廊深处的异常。
“新同学，请你朗读一下上阕……新同学？”老班终于将压抑的话说出来：“谢远之，你是不是走神了？可能你是习惯美国的上课方式，但这里是中国，到时候你还要面临高考，拎拎清楚……”
“啊啊啊啊啊啊！！！”走廊深处传来厉声的尖叫，石膏砸碎的声音中，何安摔下楼梯。
她就没有宋子仁那么幸运，肋骨断了两根，软组织错位，加之脑震荡，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苏清明给宋子仁送去作业的时候，望着他身上的一身膘，躺在病床上就宛如放在蒸笼里的白包子。难怪医生会说，从四楼滚到一楼还只断一条腿，绝对算是个医学奇迹，果然胖子是有好处的。
他咕噜噜地猛吸了口可乐，含糊道：“硕一，坑定有~~~吱~~~~~~~鬼~~~咕噜~~~~”
“你能不喝的时候说话吗？”
他哦了一声，搁下可乐，从外卖袋里拿出了一个汉堡，吧唧地吃了起来：“吧唧……你想，讲台上肿么会有石膏？肯定是有鬼啊，而且从教室到办公室又不要下楼梯，她傻呀？”说完，满嘴油腻地又吧唧了两下。
苏清明皱着眉头，由衷地感到交友不慎：“我怎么知道？作业快做，明天还要替你交给老师的。”
他吞下最后一口汉堡，用病服蹭了一下嘴，满手油腻地掏出几本作业：“就这三本对吧，哦对了，明天给我带章鱼小丸子，两份，多加一点海苔。”
“……”绝对的交友不慎。
走出医院，迎着夜风，苏清明不由地思忱：不得不承认，宋子仁说的没有错，当时他只在意新来的转校生，根本忘记多考虑一下，石膏像究竟是怎么会出现在讲台上的？两场意外当时都和石膏像有关，难道真是怨灵作祟？当时那个美术老师想说什么？
忽然被人拉住：“小哥，算一下命吧？我给你看一下姻缘，哎哟，最近有命中注定的人出现啊……”
苏清明皱着眉头转身看去，一个穿着奇怪古装的女人，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略带酒气，含糊言辞。他拒绝：“谢谢，不用。”
“小哥，我替你看一下吧，你命有点阴啊，最近出现在你身边的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哎哟，也是仇人哦，当心一点，是敌是友就看……”她拉了他一路，一直喋喋不休道。
他甩手：“说了不用了，我不信这个。”
“不信命还能不信邪吗？你身边的人可都是因为你受伤的。”
苏清明有些吃惊，停了下来，转头回去，算命的女人消失了。
夜风有点大，刮得整个月华有些恐怖，冷黄色的灯光倒映在校园里的雕塑上，很是阴森，仿佛一眨眼间就能走下石阶。
苏清明躲过门卫，打着手电筒往旧楼走去。
刚进大厅就看到已故的美术老师，脸型扭曲地死盯着他，他将灯光照过去，亡灵如烟化了。
凭借微弱的光芒扫视四周，躲在黑暗处的鬼魂似乎也在看着他。
因为装修，整栋楼被切断电源，就这样，他摸索着走进美术室：“hello，有人吗？”
空气中满是尘埃的气味，他顿了顿，改口：“有鬼在吗？”
他将灯光照向周围，堆满了各式石膏像以及碎片，柜子里的东西大都被撤去，剩下的东倒西歪，布满灰尘地遗忘在这里。
四下没有应答，也没有鬼的踪影，但一想到躺在医院的宋子仁，他忍不住对着阴影问道：“究竟为什么要攻击学生？”
话音刚落，一方石膏像飞过来砸中他的后脑勺，他应声倒地，手中的手电筒滚落到角落里。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飘过来，沙哑地说道：“都是你们害的。”
“都是你们害我成这个样子的！”
“你找错人了吧？”他起身，缓缓靠近光源：“无冤无仇凭什么说是我们害的？是有什么怨恨？还是心愿？我帮你去做，但不要去害人了。要不，再帮你念一点经？”
“就是你们害我成这样的！”黑暗中可怕的怨灵愤怒起来，扑向苏清明。
苏清明趁此将口袋中的香灰一把撒过去，原以为它会灰飞烟灭，谁知尖叫着变得更为强大。
见此，他撒腿就跑，拐过楼梯口，撞上了巡查的门卫。
“什么声音啊？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门卫一脸不知真相。
“没事，我有东西落在这里，可能是老鼠。”苏清明随口胡编了两句，冷不丁看到一个女人就站在门卫的身后，低着头，衣服破烂：“就是你们害我成这样的！”
她整张脸都是血，头皮外翻，脑浆沿着头发流下来。
苏清明想去拉住门卫，却已经晚了，她厉声嘶吼将门卫从楼梯口推了下去——“啊啊啊啊……！”
苏清明没能拉住，跪在地上，就在这时，脖子上微微一凉，女鬼从背后伸出手勒住他的脖子，一点点用力：“为什么你能看得见我？”
“我想……”他已经透不过去：“我想我是来帮你。”
她却捏得更紧：“帮我？我已经死透了，被你们害死的，都是被你们害死的！！我要你们还债！”将他提起来，悬在空中。
忽然一阵烟味飘来。从黑暗里迅速出现一个人，谢远之，他叼着烟，手中握有一把长刀，从身侧劈向女鬼之时，女鬼消失了。
“走、走了吗？”他摔到地上，摇晃着起身。
“只能说消失了。”谢远之冷冷地道：“真佩服你，和鬼都能这么屁话。”
苏清明毒舌：“等你冤死了，我也会超度你的。”扶着楼梯走到楼底，扶起被推下楼的门卫——还好还有一口气。
“你究竟是谁？”他抬头望着他。
谢远之的散发在风中微微飘动，苏清明潜意识觉得他似乎见过他，在梦里，数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