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岑年一夜没有回房,快天明的时候顾言已经睡熟,他缓缓掀开被子抽出自己的手。被她握了一夜,感觉不像是自己的了,完全僵硬,只要他略微一动,就酸痛得说不出话来。他把胳膊甩了几下,终于把手臂上的血液都活络了。回过头掠过恬静女子的面容,嘴角微微一勾,开门出去了。他走过长廊,没有直接回房,而是走下了楼梯,这个时候沈静枫也正要上楼,看见他走来目光微露笑意。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意识到他下楼的方向,她怔忡地向左边的楼梯望去,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顾岑年和顾言的房间都在二楼,只不过方向不同,走上楼梯后顾言是向左,而顾岑年是向右。不管是卧室还是书房,都是分得清清楚楚,而顾母是住在楼下的。
换而言之,顾岑年从左边长廊走过来——
她轻咬了下唇,站在雕花的楼梯上闭上了嘴,跟着他一直走到客厅。
顾岑年守了顾言一夜,明显没有休息好,气色很差,他坐在沙发上揉了一下眼角,“有什么事吗?”
沈静枫坐到一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里。
“一夜没睡?”
她的直觉总是比一般人敏锐,顾岑年开口,“小言做噩梦。”
“原来如此。”
她轻淡地开口,“小言最近是有些奇怪,你真的要在家族会议上宣布你和小言的订婚吗?你不怕犯众怒?”
他挑高了眉,薄凉的眼里闪过一记冷光,喝了一口水,“你说呢?”
“你不怕家族长老反对?”
“他们有反对的余地吗?”
沈静枫一时没有说话,顾家遗嘱里顾岑年占了百分之五十,当时宣布遗嘱的时候饶是她也忍不住一惊。顾母对这个遗嘱根本不看重,遗产的大半都集中了顾岑年和顾言这对兄妹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公司里最大的股东都是顾岑年。他的地位无可挑剔,无论家族的人再怎么有意见,只怕也不会听到他耳朵里去,她抬头看他冰冷的脸色,“我已经向他们传达了家族会议的事情,明天我会带着伯母去山郊。”
她不想让明天的混乱打扰到顾母的生活,她自小没有母亲,因而非常亲近顾母。也有一方面是因为顾岑年,如今看来,确是永远不会有希望了。她阻止不了,只能退让。
见他不打算多说,她只好沉默地坐了一会儿,顾岑年揉着额头微闭了眼休息,并不打算再和她说话。
她垂了眼脸思虑了半响,转身走了出去,在门口遇到周妈,她微微一笑。走出大门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就垮了下来,实在走不动路,她在旁边的花坛上坐了下来,全身虚弱得一点力气也没有。清晨的薄雾终于散去,她呆怔地看着地面,仿佛能从底上看出一朵花来,过了一会儿,眼里的水气也被到来的阳光蒸发了。她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顾家大宅,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细细审视着那层层的纹路和弯角,一直到大门里面的石子小径,最后隐见玻璃窗里的挺拨身影。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以为握在她手里的,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