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像潺潺流淌的河水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悠悠流淌而去。两年时光很快过去,程戬也该考大学了。
那时考学校看你的整体分数,够上大学的上大学,够上大专的上大专,当然也有从高中上小中专的。基本上都是按分数的高低一级一级地录取。
程戬的成绩不孬也不好,属于中游,由于考试时数学考得不理想,拉了整体成绩,这让宫晓很担心他的成绩能不能够得着最低的录取分数线。所幸,他的成绩达到了中专录取分数线,宫晓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说实话,那时能上个小中专也是比较幸运的学生了。最起码升了中专也能把农村户口转成商品粮户口,也算是跳出农门了。当时的人都盼着吃国粮,不像现在的人都羡慕当农民的。中国翻天覆地的大变化,那是乾坤再造,几乎颠覆了以前所有的传统,这是常人不敢想象的巨大飞跃。
程戬考上中专那一年,宫晓暑假没回老家,在运销处宫一南家只待了几天就去了程戬家。程戬刚考试过,也不知道成绩结果咋样,刚开始心里难免会有些忐忑。后来想着反正自己是尽心尽力了,至于结果会咋样,看运气吧。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他想好了,只要考不上学,坚决不复习,就到南方沿海城市打工去。
那天下午宫晓到程戬家的时候,程戬正躺在家里睡大觉。这是他们二人认识以来也就是说两年来宫晓第一次到程戬家。
程戬的妈妈张红莲对宫晓的到来惊喜万分。虽然她早就在宫一南家见过宫晓,但没想过宫晓会到沙滩村来。当时她正在胡同口的树荫下与几个街坊邻居做针线活,宫晓推着一辆自行车边走边看东张西望着寻找程戬家的胡同。那几个街坊妇女一看有个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在大街上往胡同里直瞅看,就嘀咕开了:这人要到谁家去呀?
正在低头做针线活的张红莲听到大家的议论也抬头观看,她没认出是宫晓,宫晓倒一眼认出她来。
“嫂子!“宫晓叫着就推车子进了胡同。张红莲这才突然想起她是宫晓来,忙惊讶地站起身跑过去接住宫晓的自行车。问道:“晓晓,你放假没回老家呀?“
“没。今年不准备回去了。天太热,不想跑了。“宫晓答道。然后又热情大方地向那几个妇女打招呼。
张红莲忙向她们几个解释:“这是小蕾的姑姑,正在新阳师范大学上学。如今放了假,到咱家玩儿来了。“
那几人一听宫晓是晴蕾的姑姑,都不约而同地赞叹道:小蕾家的人都长得好看水灵,你看这姑娘长得多俊啊!——还没二十岁吧?
宫晓笑道:“我都二十多了。“
“看着你不像二十多的人。“大家七嘴八舌地赞扬着。
张红莲把宫晓让到家里。宫晓四下一瞅,说道:“嫂子,您家的院子还真大。“
“咱家的院子在村里属于小的,大院子的人家多去了。“张红莲答完话,就往西屋大喊:“小戬,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程戬刚睡醒,正躺在床上看书,听到他娘带着兴奋腔调的喊叫声,还以为是某个熟人,也就没搭茬,反而扔下书本装睡起来。
“还在偷懒!天都什么时候了,你竟在睡大觉!“宫晓直接进屋大声说道。
“是你呀?小姑,我还以为哪路神仙呢!“听到宫晓的说话声,程戬忙坐起身,又惊问道:“小姑,你怎么到我家来了?“
“你家我就不能来啦?“宫晓反诘道。
“能能!“程戬说着一个鲤鱼打挺,倏地从床板上立起身,走下床来。
“我的天!你就不能好好地起床?把床砸坏了怎么办?“宫晓见他这么重的身体在床上搞这种动作,惊讶着问道。
起床的时候练鲤鱼打挺是程戬的习惯；他的这个不好的习惯也遗传到了他儿子身上。以至于他儿子扑扑腾腾一遍又一遍地在他家的床上练习这种动作时,把床都搞断了。主要是现在的席梦思床看着好看,但远没有程戬老家的那种粗苯厚实的老床结实耐用。经他和儿子一折腾,本不坚固的床板就四分五裂了。宫晓对此大为光火,审问是谁弄坏的,他儿子赖他,他赖他儿子,反正谁也不承认。宫晓虽然一再三令五申不准在床上搞鲤鱼打挺动作,但几天一过,他们爷俩还是照做不误。
“我家没有大伯家干净。“程戬看着自己凌乱的房间道。
“你的屋子是乱七八糟,但外面我看挺干净的。“宫晓张望着墙上的粘贴画接道。
这时张红莲已在院里摆放了一张方桌,倒了白糖水,喊宫晓出去喝。
宫晓又走出西屋,坐在院子里与张红莲聊些家长里短的话。
张红莲看程戬从屋里走了出来,知道他们二人熟,就说你们聊,又出门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去了。
“小戬,带我去你们村前的河里去吧。“宫晓提议道。
“不去。“程戬一边喝桌子上的糖水一边拒绝道。
“你在家也没事,为什么不陪我去?“
“不为啥。要去你自个去好了。从我家里往南直走,出了南边胡同下了岗子就是河。“
“我第一次来你家,你让我一个人在村里胡跑乱走,你没病吧?“宫晓指着程戬的鼻子训斥道。
程戬面露难色,道:“小姑,关键你是女同志,在下带你去不方便。——这胡同里、大街上、还有河边的树林里全是乘凉的人。他们见我领一个大美女转悠,会说闲话的。人言可畏,你还是别难为在下了。——要不你找我娘带你去。“
宫晓听后撇嘴大笑。讽刺他道:“就因为这呀?看你那封建落后的样儿!真没出息?你领着小蕾跑这儿跑那儿的,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呀?她的个子比我还高,你就不怕别人说长道短?“
“那是两码子事。小蕾自小都是在这里玩,村里人都认得她；你不一样,第一次来我家,知道的人会说你是小蕾的姑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领着美人在谈情说爱呢。这多难为情!还是少遭非议的好。“
“别人爱咋议论咋议论,你不当回事不就完了嘛,你榆木疙瘩呀!“
“反正我不去!“程戬加重语气执意道。
宫晓脸一沉,凤眼一瞪:“你再说一句不去!“
这两年来,程戬最怕宫晓来这一套,如果他再不听不执行,宫晓就要撸袖子动手了。程戬怕宫晓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纵是在他们结婚后,宫晓如让程戬干什么事他如果推三阻四的不执行,只要宫晓一瞪眼,程戬立马就蔫儿,乖乖地就范。
见宫晓又要发威,程戬就软了下来,说道:“好,好!我带你去不行嘛!小姑,在下丑话说在前头,别人无论议论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儿都无所谓,你可得做好思想准备,别难堪就行!“
“我有什么难堪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那管得了人家说什么!时间一长,人们自会知道我是小蕾的姑姑的。“宫晓满不在乎地答道。
到了胡同口,张红莲见二人出来,忙问他们要去哪里。
宫晓答道:“嫂子,我和小戬到外面走走。“
“行行!家里边热,你们到外面凉快一下也好。“张红莲点点头。
他们过了东西大街,就从直对着程戬家胡同口的另一条胡同往南走,就到了村外,接连下两个坡,就是一排排的杨树、柳树、榆树等混合树木组成的大片树林。树林南边就是向东而去的金堤河。
他们一路行来,也遇到一些乘凉的村里人。大家见程戬领着一个从未谋过面的年轻漂亮姑娘,都惊奇地问他这个人是谁。程戬答:“我亲戚。“宫晓则和气大方地与见到的人打招呼问好。
这时正值雨季,河里的水已满漕,涨到了离河岸边一二尺的地方。宫晓一看这么大的水势,惊道:“好大的水呀!“她望着一百多米外的对岸,问程戬:“小戬,现在这么大的水,你游得过去吗?“
程戬接道:“我不会游泳。纵是会,顶多会几下狗刨。这么大的水,就我学那半生不熟的两下子根本不济事,到里面非得灌饱一肚子水不可。“
“笨蛋!长在河边连游泳都不会。“宫晓嘲讽地挖苦道。说着,她伸了伸腰肢,呼了一大口空气,又道:“这里挺凉快嘛!“
河岸边都是高大的杨柳树,枝繁叶茂,下边连个阳光的影子都难得一见,怎么会不凉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