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戬回到教室后,心绪不宁,起伏跌宕,心潮难平。当着高雅欣妈妈的面义无反顾地把高大上的话说了出去,但一想到要真正执行时却是千般不忍,万般不舍。毕竟和高雅欣卿卿我我了两年,两人的关系已是心照不宣,融洽和谐得让外人看了都羡慕嫉妒。很多下流的痞子话流氓话,他不敢和宫晓说一字,却能没脸没皮地在高雅欣耳边呢喃个千百遍,很龌龊又高尚的只有二人之间才有的行为,他做得都心安理得,理直气壮,可谓为所欲为,没一点顾忌。
如今你叫他与高雅欣各奔东西,从此形同陌路,他心中的酸楚与痛苦那是可想而知。
他无计可施,又感到无法面对高雅欣。让他说咱俩散伙吧,你是你我是我,你去过你的称心如意日子,我过我一个人的生活——这些话他委实狠不下心来说。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找到宫晓,向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宫晓听后叹息不止,说我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咱穷家老百姓有时就不能心比天高,不能老想着通过捷径通往成功的彼岸。唉,你们谈了两年,也白白浪费了两年的时光。到头来留给自己的终是一个无言的结局,而且还是一个悲惨的结局。门当户对的观念还是根深蒂固；你家的砝码平衡不住高雅欣家沉重的托盘时,你们被分开的命运就在所难免。
程戬说你老人家就不要长篇大论地评点江山了,现在迫在眉睫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和高雅欣分手拜拜?
宫晓以前只是天真地以为,只要高雅欣能死心塌地的爱上程戬,通过她的争取,高雅欣的父母哪怕心里反对这桩婚姻,最终也会默许他们的既定事实,就不会再横加干涉他们。但如今的官宦之家又有哪一家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人家追求的是政治前途的更上一层楼,追求关系的更加稳固,希望通过交往势均力敌或强于自己的势力家庭并和他们联姻,达到一荣俱荣的目的。像程戬这种要文凭没文凭要家庭背景又没有的人,想要与高官权贵家沾上关系,简直是白日做梦。他早退出与高雅欣的感情纠葛,就早一天得到解脱。该收手时就收手,可以避免日后未知的更大麻烦。
宫晓黯然问道:“你舍得吗?“
“不舍得能咋地?如不履行承诺,我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吗?“程戬的硬气话里自是透着无奈的忧伤。
“唉!也是。你如果不和高雅欣分手,他的父母真向你下黑手,整死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宫晓点头道。
程戬没钻进牛角尖里死不回头,他能掂量得清如今的形势——无论国内的大形势还是新阳这个小地方的小形势。他还没有资本和能力来和高雅欣的爸妈叫板；那样做的话,他只有死路一条。如果他敢孤注一掷,他真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可不是在危言耸听,更非在开滑稽的玩笑。
人在某些时候,必须得会变通,得懂得顺应潮流,懂得取舍,更要懂得有为和无为。像程戬与高雅欣的事上,他只有灰溜溜地退出才是最明智之举。
程戬通过内心的苦苦挣扎,又在宫晓的指点疏导排解下,总算度过了第一次恋爱的大劫。
程戬说要不我先不搭理高雅欣,漠视她,她叫我干什么我都直接拒绝。时间长了,她对我灰心失望乃至绝望后就会离开我了。
宫晓说你何必自苦自己呢?事情的本质是什么样,你对她实话实说就是。都到这种份上、她的父母已经撕破脸皮找你的麻烦了,你还用顾及谁的感受?高雅欣如果不想和你分开,她找自己的爹娘纵是闹翻天,与你有何干?——就让她势利眼的爹妈不得清净!
程戬感觉那样做不地道,不像君子之为。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毕竟和高雅欣轰轰烈烈地爱过,一旦要分手,所有的苦痛就应该我来担当。只有让她恨我,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离我而去。
宫晓说不行。感情就是两个人的事,为什么必须你来承受痛苦,而让她把你当成负心郎后再咬牙切齿地离你而去?那样对你公平吗?你们分开并非你的责任,而是她爸妈的强行干预造成的,咱就不能让她好过!
在为人处事上,程戬显得大度忍让,讲究一诺千金。但在如今物欲横流价值观严重扭曲变形的时代,他的这种性格恰恰是他吃亏上当受骗的罪魁祸首。他讲规矩,别人不一定都按套路来；他仁慈,别人不一定都是虚怀若谷的君子；他真诚待人,别人也许向他背后捅刀子；他把别人都当成谦谦君子,而很多人就是那么背信弃义……他的无为无争以及大智若愚所表现出来的木讷呆滞和不圆滑,却成了俗人嘲弄的把柄。
宫晓可不是程戬那种优柔寡断、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脾性,她表现得要刚决果断,那是恩怨分明,毫不含糊。你敢给她初一,她就给你十五；你对她不仁不义,她就和你恩断义绝；你对她来阴的,她就和你针锋相对；你对她掏心置腹,她就对你坦诚相见……宫晓的大气磅礴中讲着绝对的规矩和人间正气。她吃亏可以,但她必须吃在明面上,暗亏谁愿意吃谁吃去,反正她不吃。她总是光明磊落与你当面锣对面鼓地白正问题。这种性格最大的好处是外人没有敢和她胡搅蛮缠的,她虽不是以德服人,但总是以理服人。她曾不止一次地批评程戬:老好人做不得,人家会说你怂!说你傻!高尚点的人会说你肚量大,不和人斤斤计较；但卑鄙无耻的小人会利用你的这种仁慈欺负你,或者败坏你甚至压制你。吃了亏,你不以牙还牙,小人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地沾你的便宜。你的宽容就是小人看扁你的最现成道具。
但程戬还是死活狠不下心和高雅欣说分手拜拜；最后依旧是宫晓出面找到高雅欣,把郑慧秀私会程戬的事情都完完本本地叙述给了她。末了,宫晓带着不无讽刺也不无愤怒的口吻说道:
“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和程戬联系了,他家也高攀不上你家；你们再有什么瓜葛,程戬莫名其妙地被人撞死,或者成了缺胳膊少腿的残废人都很正常。您家俺招惹不起,躲着总可以吧?!“
高雅欣莫名其妙地受到宫晓的通牒和挖苦,面红耳赤地想辩解自己对事情的一无所知；但嫉恶如仇又善恶分明的宫晓哪会听她的一言半语?在高雅欣的张口结舌中愤然拂袖而去。
高雅欣从宫晓鄙视的眼色中感到一种屈辱。她想不到妈妈会背着自己去找程戬的麻烦；她理解宫晓冷漠面孔下的愤慨。她知道宫晓与程戬的感情,不会容忍别人对程戬的歧视和要挟。她知道妈妈对程戬威胁中隐含的锋利余光严重折射到了宫晓身上,以宫晓的性格绝对不回漠然视之,找她叙说事情的真相并对她冷嘲热讽发泄一番,那是再正常不过。
高雅欣带着无法承受的憋屈和恼怒回家与妈妈大吵大闹,大哭大闹,甚至寻死觅活。但终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在她妈妈强硬及顽固且不可调和的坚持下,在她爸妈苦口婆心的劝导和声色俱厉的苛责以及设身处地的对她未来负责的解释下,高雅欣最终还是屈服了。
从此以后直到毕业,她没再和宫晓说过一句话。纵是她想和宫晓主动说话时,宫晓要么主动避开,要么装作视而不见,就当她是虚无的空气。宫晓就这样,谁要是惹恼了她,那是立马翻脸不认人,给你一个下马威。她只结交值得结交的人,对于不值得结交的人她根本不会浪费时间搭理人家。爱憎分明是她一贯的作风。
当然,多年以后程戬功成名就,很多人都以认识他为荣。在省城工作的高雅欣一次回新阳,想和程戬解释一下两人当年的一些误会。她通过一个同学先和宫晓接触上,说了自己的想法和愿望。对于年轻时的一些事情,宫晓也觉得自己对高雅欣做得太过于刻薄绝情。她与程戬的情感危机上,并非是高雅欣的责任,不该因这事迁怒于她。毕竟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不是绝对能做得了主的。她的父母怎会让她率性而为!哪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得更好,有一个更可靠安稳的归宿呢?以高雅欣家相对显赫的家庭背景,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农村来的小伙子呢?如果程戬是个本科生与高雅欣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也好说些,而程戬偏偏是个不入流的中专生,与高雅欣的本科相比差着两个台阶呢!也无怪乎高雅欣的妈妈看不上甚至看不起程戬。
现在宫晓当然能看清也理解这个事情。但当时宫晓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认为高雅欣的爸妈在仗势欺人,看不起人；更认为程戬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和未知的致命伤害。
青年时代是个容易冲动的时期,一旦受到任何的不公和击打,都会气愤填膺,暴跳如雷。但成年之后再回忆一下那些曾经引起暴怒的事情,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算个事。
宫晓当时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在了高雅欣身上,而高雅欣百口莫辩,无处发泄,最后在爸妈的压力下与程戬划上了句号。但她多年来也为自己背叛程戬而心存内疚,为没能做到坚持己见和忠贞不渝而懊悔不已。
她在省政府的某个职能部门里参加工作后,可谓顺风顺水,风光无限。她的不错工作加上娇俏的长相还有也算是高干子弟的身份,使她找到了令父母心满意足称心如意的对象——一个比她家高出N个台阶的高官家的公子哥。更令她父母自豪的是,他们的贤婿也在省政府某个职能部门里担任着不大不小的官职。这愈发使老两口沾沾自喜,扬眉吐气。
但是,高雅欣老公家高强的家庭背景光环,远非自己仅当着一个普通市里公安局长的父亲所能比拟的。高高在上的婆婆家根本不在乎也不把高雅欣的父母放在眼里。这就像高雅欣派头十足的妈妈不把程戬当回事不把他的父母放入眼底一个道理。你一个市级的公安局长算球官啊?与省府高官又差着若干级别,亲家不屌你再正常不过。
于是高雅欣在婆家的地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更让她有苦难言的是,自己的当着小领导的老公靠着多方面的优势,在情感方面那是四面出击,八面开花,灿烂得惹人眼红；刺激得高雅欣眼泪汪汪又咬牙切齿,更是满腔怒火。但她却又无可奈何,那是打碎牙齿咽肚里有苦说不出的苦楚。
家庭的显赫及地位的重要,公公家的灰色收入令高雅欣胆颤心惊,再加上老公的不检点不安份不自重,现在的反腐利剑又是如此锋利那样无情,稍有不慎,她的家族坠入万丈深渊处于万劫不复的惨境那是再正常不过。在反腐的利刃下,别说她的公公是刀俎之肉,没一点反抗周转的余地,就是中国的人头级人物被干掉不也是轻轻松松吗?况且她公公的实力又与上面那些人又差上若干个级别,被拿下更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些危险因素都抛开不说,就当她的公公家是个清水衙门,廉洁奉公的模范,不会被扒拉下来,但就她婆婆那事无巨细地把持门户的做派,鸡毛蒜皮的屁事都亲自过问的作风,如武媚娘慈禧一样垄断着宫廷的一切,她高雅欣当家做主发号施令的日子还不到猴年马月?她婆婆身体健康得甚至超过年轻人,每天活蹦乱跳得比高雅欣都敏捷灵敏。看来放权的可能性为零。高雅欣嘴里甜蜜地、低声下气乖巧地、看着颜色小心翼翼地巴结着婆婆,生怕出任何差错——心里却用最毒烈的咒语盼望婆婆早点完蛋——这样勾心斗角心事重重的日子,你让她怎么生活幸福?她的幸福是别人眼里的幸福,而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反而自觉活得好累好苦。
宫晓与她截然不同。宫晓在家是天,是老大——哪怕这个家很小。但她却是家里的霸主,地位无人可及。她的话就是圣旨,是金科玉律,家里的其他成员都得乖乖执行。
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和能力,以及可利用的条件和依持的后台背景,定位好自己的发展方向是最为明智的。要遵循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理念,你才能找到自己的最好最恰当定位。
人不要净想着攀高枝儿嫁豪门,你也要想到高处不胜寒和豪门深似海的胆颤心惊与不寒而栗。
以至于高雅欣和宫晓见了面,想想自己表面风光暗里忧伤的婚姻,那是由衷地羡慕宫晓的生活。她似是开玩笑地说道:“晓晓,假使那时我能坚持的话,你又怎能和程戬成为夫妻呢?“
人到中年的宫晓早已没了年轻时争强好胜甚至急于辩驳的冲动。她与程戬的最终结合,可是经过惨痛甚至是悲惨的经历之后的选择,并非是高雅欣想象中那种水到渠成的结果。听高雅欣如此说,就未置可否的浅浅一笑,慢慢说道——
你知道程戬和你分手后他谈过几个对象吗?十二个!都一个排了。光我就给他介绍了十个,愣是没成功一个。最后好不容易与一个谈成了,过了没几年因坐了大牢人家又和他离婚了。当时他家基本上已到了崩溃的境地:他爸爸因为他的坐牢和离婚气得离世而去；他妈妈因为刺激过大精神出现了问题。我那时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他家的烂摊子。先治好他妈妈的病,还得抚慰大狱内的程戬,鼓励他好好改造。
那五年多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其中的苦楚不是身临其境的人根本就体会不到,外人是想象不到我那时的艰难痛苦的。
五年多的岁月,比一届领导人的任期还要长。我每天搬着指头数日月,感受着时光对我的煎熬。我和程戬每月只能透过那厚厚的玻璃说上半小时的话。说话时时候,我总是装作坚强的样子,镇静自若地诉说外面世界发生的一切；让他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们在外面生活得很好,不用他牵挂,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其他的事什么都不要想。可是我一旦出了接见室,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喷薄而出,哗哗直流。我为生活的残忍悲惨、为程戬的人生坎坷悲哀,为世间的不公平而叹息——总之,我那时就是很悲伤,很酸楚,没人能体会得到。你假使嫁给程戬,你能在他人生处于最低谷、欠了一屁股债的境况下做到始终如一吗?你是否心甘情愿挑起这个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的家?就是你愿意,你的父母愿意吗?
五年的时间,如在浩瀚无垠的历史长河中,可谓是微不足道的短短一瞬,哪怕再耀眼,也只不过是惊鸿一瞥罢了。
五年的时光,虽不能使大地沧海桑田,但社会是如此的高速发展,其间的沧桑巨变也是令人触目惊心、感叹连连的。
而程戬呆在监狱那种地方,却又使我们无时无刻地感到时间的凝滞与缓慢。那种才刚刚抬头看到日出,却又眼盼着它日暮西山,这种无所事事或者心思沉沉的时候,你会感到时光蠕动的感觉,时间过得是那样的慢。处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段,不同的状态,对时光的快慢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们所说的时光如飞的感觉,绝不是一个人身陷囹圄,身体受到了控制,盼着早日恢复自由的时候。
五年,我们都度日如年。我当时看到的只是生活的残忍与命运的不公。但我知道,程戬决不是一个甘于平淡、轻易向命运低头屈服的人,无论他的状态有多糟糕,他必定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男人注定为要做为这个世界的坚强台柱而存在,哪怕他成长的过程中也曾经眼泪汪汪,痛苦颠连,疲惫不堪,甚至一错再错。——程戬就是如斯。我永远深信不疑他必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宫晓娓娓道来的那段满是辛酸泪花的往事,高雅欣听得慨叹连连,内心再不妒忌宫晓所拥有的一切。宫晓所经过的心灵磨难,绝非自己所能承受,她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高雅欣目光的短浅加上意志的不坚定,还有她内心渴望的风光无限与她眼光不能洞察未来的严重不成比例,以及对爱的不虔诚、不彻底、不死心塌地、不一往无前,决定了她与宫晓永远不在一个阶次上。她的人生幸福感绝对没有宫晓强烈。宫晓就是傲然又悠然地扭旋着袅娜娉婷的身姿翩翩起舞在水面上的天鹅,而她高雅欣恰恰不是。境界高远的差异,决定了她们不一样人生。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宫晓对程戬说你的旧情人老相好想见见你。
程戬叫苦连天着驳斥宫晓:“你老人家嘴上留德行不行?在下有没有相好的能瞒得了你的火眼金睛?“
宫晓嘻嘻笑道:“高雅欣你能说不是你的相好?你们可是勾肩搭背地密西了两年呢。岂能说忘就忘的!“
程戬白了她一眼:“看,看!秋后算账开始了,在下是写书面检讨还是口头检讨呢?你老人家就来个痛快的!“
“检讨暂且记着,待日后我心情不佳的时候再写——我给你说个正事,高雅欣来新阳了,昨天我们还一起喝了茶。当然了,你们以前的陈年旧账我们也回忆了一下。她想和你见个面,以表达对你多年来的歉意。“
程戬道:“呆一边去吧,都多少年的历史了——她不欠我什么,还是别见面了。“
“那怎么行!我都约了她今天到咱家来做客了,你必须得认真对待。“
程戬蹦了起来,推辞道:“对不起,老婆大人,我今天上午约了人商量事情。恕我不能奉陪了。“
宫晓冷笑着问道:“你们要商量什么事情呢?“
程戬挠挠头,憋吃了片刻,道:“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好商量的。“
“小戬,就你那点心思少在我面前装。听见没?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宫晓板下面孔要挟道。
“哦——对了!“程戬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今天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非常重要,看来在下不能奉陪了。“
“你的那个会议明天才开。还有二十四小时的准备时间呢。不慌!“这事也没瞒住宫晓。
“我得今天先过去报到呀!早去能占个好地方,开会听得清楚么。“
宫晓闻听格格地笑了起来:“嗬!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你这个十次开会九次半迟到的人,总是缩在最后面的人,开完会不知道人家讲了什么的人,今天竟也吵吵嚷嚷着提前一天赶赴会场!老程同志,你思想觉悟提高的神速啊!“
程戬嘿嘿笑道:“你老人家是爱面子的人,在下不能老丢你的人啊,这次得提前去,肯定不会迟到嘛。“
“正经点!“宫晓脸一沉,“你再给我胡搅蛮缠,没事找事,看我怎么收拾你!——今天你哪也不能去,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热烈迎接高雅欣小姐的大驾光临!“
宫晓现在就是母老虎,她一发号施令,堪比河东吼狮。程戬一哆嗦,乖乖地就范道:“在下遵命还不行嘛。“
可是等吃过早饭,趁宫晓下楼倒垃圾的机会,程戬还是溜之大吉了。
等高雅欣如约而至到了程戬家时,宫晓正着急上火地打电话四处寻找程戬呢!
“这个死程戬,在我倒垃圾的一瞬间不知跑哪去了!“宫晓气急败坏地更歉意地对高雅欣言道。
高雅欣知道程戬在故意躲避她,只得遗憾地说还是下次有机会了再说吧。她也推脱有事要办理就告辞离开了。
程戬出门一天没有消息,把宫晓可急坏了。把他有可能去的朋友那里电话都打了一遍,也没得到他的丝毫音信。到了日落西山时,在宫晓坐立不安的焦灼等待中,程戬才晃晃悠悠地回了家门。
“你死哪去了?“见到程戬,宫晓心中石头落地,就气恼地大声问道。
“我没去哪呀。在下先声明,我可真的没做什么坏事,天上的神仙可以作证,我是清白的!“程戬嬉皮笑脸地答道。他必须把宫晓虔信的无所不知且神通广大的神仙搬出来做护身符,那样可以大幅度地减少宫晓审问的程序。
原来程戬在城东的观光河边坐了一整天,看看天快黑了,估计高雅欣纵是守株待兔的耐性也早该知趣地离去了,于是才放心大胆地往回转。
“上午咋吃的饭?“宫晓将信将疑地翻着眼问。
“没吃。“
宫晓蹦了起来,“傻帽!你就不会买点东西吃吗?饿坏了身体咋办?“
“没事。我最近领悟了一套龟息大法,正在试验的初级阶段,假使一旦创造成功,别说一天不用吃饭,就是仨月五月不吃不喝,身体也安然无恙。“
等到宫晓给他端来两盘上午的剩菜,看他狼吞虎咽着一阵风卷残云吃了个精光,宫晓撇着嘴讽刺他道:“净吹牛!一顿不吃就像个饿死鬼的模样,如果仨月五月不吃不喝,到那时你肯定是尸骨无存了!“
程戬就是这样的人,过去的一切都已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消失。包括任何不愉快的、欢乐的、伤心痛苦的情感都会烟消云散,没什么好评价回味的。
高雅欣向他解释误会,完全没那必要,多此一举,他们彼此都不欠对方什么。纵是他们二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浪漫甜蜜时光,但毕竟都已成为过去,翻过去的一页。他们二人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都有自己应负的责任,何必再给彼此繁忙的生活增加一些没必要的负担呢。——所以,躲避高雅欣,并不是程戬怕什么,也不是故意冷落她,而是他们已委实没有再相见的必要。
你说有什么好相见的?再让他们旧情复燃?可能吗?还是各自过自己平凡中夹杂着无限乐趣和烦恼的生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