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情感 > 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1-4)全文阅读 > 第43章 我一直以为,他会给你天底下最完满的幸福(1)

第43章 我一直以为,他会给你天底下最完满的幸福(1)


  姜生:

  就算有一天,我失明了,再也看不到你的样子;我失聪了,再也听不见你喊我的名字;我失去了嗅觉,再也闻不到你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你也一定要相信,只要你站在我的身边,我就依然能感觉到你!

  因为,你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从不曾离开。

  凉生:

  对不起,姜生。我一直以为,失忆,是最好的选择;离开,是最好的结局。我一直以为,他会给你天底下最完满的幸福。

  我一直以为,时间久了,你会忘记。忘记十多年前的魏家坪,有个叫凉生的小孩,曾经来过。但是,我怎么就偏偏给忘了呢?

  你是一个这样固执的小孩啊。

  18 我不仅仅是抑郁症患者,更是弱智症患者。

  八宝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小鱼山收拾我的行李,准备离开程天佑的房子。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仿佛一夕之间,整个世界将自己遗弃了。

  八宝在电话彼端叽叽喳喳,语气焦躁,她说,姜生姐,柯小柔这个没用的从派出所里捞不出北小武,怎么办啊?我们可能碰上强人了!怎么办?你快找你的朋友帮想想办法吧。

  八宝这话一说,我的心情更焦虑了,突然间,我想起了程天恩那得意而阴翳的眼神,他说过的,如果那个被北小武打伤的女记者,万一“不小心”给死掉了,那北小武……想到他说的话,我就心惊胆战。但是我故作镇定地安慰八宝,我说,没事的,没事的,我会想办法的。

  八宝就在另一端点头,她说,那姜生,我们一起想办法吧。我们一定要保释出北小武,我真害怕他会受苦。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的时候,满心内疚和苦涩。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目前,我能索取到“帮助”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程天佑,一个是程天恩。

  可是,我又该为北小武去乞求两人中的哪一个呢?我该多卑微地去请求程天佑的帮助,抑或多卑贱地去乞求程天恩网开一面?

  他们两兄弟,确实是我的魔咒,我一辈子都难逃脱的魔咒。

  当然,此时,还有更魔咒的,那就是冬菇。我拖着行李,打算带它离开这栋房子,可是它却全然不肯领情,跟我捉迷藏。

  所以,我只好追着它满屋子跑,从一楼追杀到二楼,再从二楼追杀到一楼。冬菇的体态轻盈,完美地演绎着逃亡的舞蹈,而我就在它身后追得鸡飞狗跳。如果不是心地善良,我真想从厨房捞起菜刀,冲它飞刀。

  金陵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累倒在台阶上,不停地喘粗气。冬菇在距我两米的地板上舔爪子,一脸清纯无敌的表情。

  金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冬菇,好奇地问,怎么,姜生,难道你的心理医生告诉你,“拖着行李箱和冬菇赛跑”有利于你的抑郁症康复么?

  我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指了指旁边的冬菇,说,我要离开,可是冬菇不听我的话。

  金陵看了看我,笑,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开了封的沙丁鱼罐头,放在自己脚边,冬菇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就直接奔了过来。金陵笑了笑,将正在吃鱼的冬菇抱了起来,她看了看我,说,喏,这么简单的事情。别傻看了,咱们走吧。

  我跟在金陵的身后,冬菇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那盒它没来得及吃的沙丁鱼罐头,一脸的委屈。我心想,我折腾了一个早晨的时间来抓冬菇,金陵却用半分钟搞定,看样子,我不仅仅是抑郁症患者,更是弱智症患者。

  小鱼山的风景真美,半山树荫,一路花香。我看看在金陵怀里的冬菇,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金陵说,来这住了这么久,今天才知道这里还是很漂亮的。

  金陵回头看了看我,淡笑,姜生,你是舍不得这个地方,还是舍不得程天佑呢?我咬了咬嘴唇,说,我不想听这个名字。

  金陵抱着冬菇继续向前走,她小声地说,姜生,其实天佑误会你,固然有错,但是天恩是他的弟弟。如果是“别人”在你的面前说凉生的不是,作为妹妹,你会怎样?

  我眉头一皱,说,可是,我不是他的别人……金陵回头看了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说,噢,你不是他的别人,那你是他的什么人啊?

  我……我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金陵,脸轻轻一红。

  是的。我又当天佑是什么呢?如果我不是别人,如果我是他最亲密的人,又怎么会那么无视他的感受,让我们的关系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有些心事,总是在不自觉中泄露,比如,这个叫程天佑的男子,我还是很在意的。

  金陵看了看我闪烁的眼神,笑着说,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那些人对于我们是多么重要。而他们在我们身边时,我们却像忽视周围的风景一样忽视他们。就好像姜生,你忽视了小鱼山这美丽的风景。因此,你注定要错过这个风景里走出的男子……

  我不说话,心事全然被她击中。

  我和金陵在路边等出租车的时候,金陵问我,说,姜生,你说,天佑会不会记得将北小武给保释出来啊?

  我摇摇头,笑,肯定不会了。因为我多么不堪多么恶毒地离间他们兄弟感情啊!我这样坏的女孩子,他又何必来可怜我,可怜我的朋友呢?

  金陵说,哦。然后,她的眼睛就瞟向公路的尽头。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想天恩,在想如何让天恩罢手,让他放过北小武,放过程天佑放过我,也放过他自己!

  就在我和金陵一起发呆的时候,一辆红色的小甲壳虫停在了我们身边。车里,一个时尚至极的女子,戴着夸张的茶色眼镜,咖啡色的卷发就像是海面上的波浪,她摘下眼镜,冲我们笑,唇红齿白的模样。她说,姜生、金陵,你们在干什么啊?我回头,看见未央正靠在车窗前,探头冲我们笑,突然之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特别奇怪。

  金陵看了看未央,就笑了笑,说,我们在等车呢。

  未央看了看我,迟疑了一下,说,等车?天佑为什么不来送你?还有,姜生,你这身行头,她指了指我身边大大的旅行箱,问道,你这是要远游还是……怎么连你的猫也搬出来了?

  金陵怕这个问题令我伤心难堪,就故作开心的表情,替我打圆场说,哦,姜生只是觉得打扰天佑已经很久了。现在找到了更合适的住所,所以,她从天佑这里搬出来了。

  未央看了看我,一脸狐疑的表情,说,天佑会让你离开他的身边?不可能的,我太了解他了。太奇怪了!

  我坦然地看了未央一眼,说,没什么可奇怪的,我被程天佑扫地出门了。他将我赶出来了。

  啊?未央的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风吹过她漂亮的头发,就像海面上的浮波一样,她不甘心地看着我,问,天佑对你的好,谁都可以看出来。他今年一定要将你娶回家,怎么可能将你扫地出门呢?

  金陵看了看未央,又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她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但又闭上。后来,金陵才告诉我她当时想要说的话,她非常想问问未央,你是程天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程天佑要“娶”姜生这样的事情,连姜生自己都不知道,你就知道?

  我没有回答未央的话,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脑袋上,八宝砸出来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疼,容不得我思考太多的问题。我只是觉得,未央真八卦,比金陵这个大记者还具有八卦精神。而且,我还觉得,她好像很在意我和程天佑是否会在一起。仿佛我和程天佑在一起,她便完成了某种巨大的历史使命,方可如释重负一般。

  我和金陵双双搭了未央的便车。

  未央在前座,不时通过观后镜看我,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窃窃的不安。这种不安,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就好像我解释不清,为什么刚刚看到她开车出现时,我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样。

  未央将我和金陵送到花店的时候,对我说,她前段时间旅行去了,没有好好招待我和金陵。最近这一段日子,她都不会离开了。她说,姜生,你和金陵有时间就来“宁信,别来无恙”玩啊,我随时都有空。

  未央接管了“宁信,别来无恙”PUB,我和金陵早就知道。所以,我不会想到,程天佑已经将宁信给保释了出来。

  未央离开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动机,竟然说了一句,未央,替我向宁信姐问声好!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未央一脸惊诧地看着我,良久,她才缓过神来。她沉思了一会儿,看了看我,说,姜生,你是不是因为天佑对你隐瞒了救我姐姐的事情,和他起了冲突,所以,才离开小鱼山?

  我叹了口气,说,哪能呢。宁信姐姐出来,我很开心。只是,天佑不该隐瞒我……说到这里,我笑了笑,说,都过去了,未央,你去忙吧,我和金陵有时间就去找你玩。

  未央笑了笑,说,好的,我一定向宁信姐姐转达你的问好。说“宁信”的名字的时候,她漂亮的眼睛瞟了金陵一眼,意味深长。

  金陵的眼睛淡淡瞥向一边,并未迎着未央的目光。突然,我的心有些紧张,难道未央已经知道了,当年那包将宁信推向火坑的冰毒是金陵为了救我所为?

  未央和她漂亮的小甲壳虫消失之后,金陵轻轻松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当年那一次对宁信的无意伤害,就像是一块大石头,重重地压在她的心上。可是,金陵当年情急之下的所为,还不是为了不让我受伤害么?

  我们总是小心翼翼保护着身边最亲爱的人,却在无意之中,伤害了别人最亲爱的人;我们可以为了维护自己最亲爱的人义无反顾,那么,当别人要维护自己被我们伤害过的最亲爱的人呢,会不会将我们推向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我轻轻握了一下金陵的手,她看了看我握住她的手的指尖,笑了笑说,姜生,我没事的。我点点头。

  突然,我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望向未央和她的小甲壳虫消失的公路,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刚刚看到未央开车出现的时候,为什么会产生那种奇怪的感觉。因为很久之前,在我恍惚中以为看到凉生,追着那辆白色的林肯车跑的时候,就是被一辆小甲壳虫给撞飞的。曾经受过伤害,所以难免对“甲壳虫”这种小车心有余悸,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对未央产生那种奇怪的感觉。

  金陵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她说,喂,姜生,你是不是被小甲壳虫给撞傻了?天下有那么多辆小甲壳虫,难道都是撞你的那一辆吗?别发呆了,进去布置一下新住处吧。

  我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

  19 姜生姐,你晚上去找程天佑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离开小鱼山,大概有一周的时间了。

  这段时间里,我和金陵一直筹划着如何将北小武给保释出来。

  金陵不说,我也知道,她去见过程天恩,但是,没有任何结果。

  我常常在想,那一天,面对着自己曾喜欢过的女孩,天恩是怎样的表情?那双冷漠的眼睛里,会不会闪烁过柔软的光芒?但是,又怎样地心硬如铁,拒绝了金陵的要求?

  八宝不时来观望一下,她留在我脑袋上的“盆地”。柯小柔就在她的身边,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我们在花店的“聚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北小武从派出所捞出来。后来,金陵很小声地说,姜生,我去找过天恩了……

  我看看墙边那一束束怒放的花朵,打断了金陵的话,我说,我什么都知道。

  是的,自从小九离开之后,她就是我身边最可信任的朋友了。而且,我也深信,自己了解她的为人。她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会怎样去做,我都知道。

  仅仅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很好的朋友。

  她之所以将这件事情憋在心里这么多天,一方面是因为,她没有成功;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她去见程天恩时,肯定遇到让她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情了。这让她惶惑难堪。

  最后,他们三个人,八宝、柯小柔、金陵,全部将眼睛盯在我身上——他们都为北小武尽过最大的努力了,求过最该求的人了,唯独还有我,还有我,没有为北小武尽自己的努力,去求一下程天佑。而此时,程天佑,应当是目前最有能力将北小武保释出来的人。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我是不是很自私?只为了自己的感受,便不顾北小武会不会遇到什么伤害。

  长时间的沉默。最终,八宝沉不住气了,她从桌子上跳下来,语气有些激动。她说,姜生,我们都不想说别的什么话,就想说一句,如果现在是你进了派出所,北小武就是卖肝卖肺卖心脏也会把你捞出来!

  后面的话,八宝没说,但是我知道,她的潜台词就是,姜生,那你呢?你一直就这样缩在事情的背后,只是在这里瞎紧张,却什么都不做!北小武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呢?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我避开他们直视的目光,看着地上,不想却看到了冬菇那双小眯眯眼,奇怪的是,它的眼睛里也充满了鄙夷的神情。我起身将手上的花放到墙边的花瓶里,看了看金陵,看了看八宝,看了看柯小柔,我说,今天晚上,我会去找程天佑……

  八宝一听,又唰的一声跳到了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我,像两个弯月亮一样。她说,姜生姐,我就知道小武哥这么重朋友的人,交的朋友肯定也是讲义气重朋友的!说完她又跳到我眼前,说,姜生姐,我刚才说的话,你不会生气吧?

  我笑,摇了摇头,你不过是陈述一个关于北小武的事实而已,我怎么会生气呢?

  我们四人一起整理花的时候,柯小柔突然问我,姜生呀,陆医生来找过你没有呀?

  我回头看了看柯小柔,看了看他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的模样,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眼前的他就好像是陆文隽的女朋友,来监视自己的男朋友有没有和我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似的。

  其实,可能是我不好。柯小柔能和八宝混在一起,应该是蛮男人蛮义气的那一种人,只可惜,样子太阴柔了,对不起他这义薄云天的气概。

  我回过神后,笑笑说,有来过,但是,我已经跟他说了,我现在是贫民窟里的一少女或者说是女青年,不是程先生圈养在小鱼山的小宠物了,已经无力支付他那高昂的心理医疗费。所以,我这个草根少女或者女青年,已经做不成他的女病人了!金陵很好奇地看着我,她很不明白,我到底是要当自己“少女”还是要当自己是“女青年”。其实,我本意是想说“少女”的,但是面对着八宝这个十六岁的少女,我觉得自己这个二十一岁的大龄女青年还这么矫情的话,会被鄙视的。但是我又不甘心自己已经不是“少女”,变成了“女青年”,所以我就提供了“少女或者女青年”这两种身份,供柯小柔来选择。

  柯小柔晃了晃他的小细脖子,说,那陆文隽怎么说的?他肯定还会给你治疗的!八宝一把捞过柯小柔,晃了两下,说,喂,柯小受,陆文隽这么高级的医生为什么会为姜生提供免费服务啊?他暗恋姜生姐这个女青年吗?

  我恨八宝。我是少女,不是女青年!

  柯小柔从八宝手里挣脱出来,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斯文的眼镜,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陆文隽有个坏习惯,就是认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回头。他又看了看八宝说,另外,我叫柯小柔,不叫柯小受!!!你这个无良少女!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八宝称为“女青年”,又眼巴巴地看着八宝被柯小柔称作“少女”,我当时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没天理的事情了!难道柯小柔没有发现,我这么清纯的脸比八宝那张画得鬼哭狼嚎的脸更像少女吗?

  金陵大概是看出来我眼中的嫉妒了,她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姜生,人家八宝是少女,你只是长得“像”少女。说完之后,她躲开我几乎要杀人的眼睛,悄悄地躲到八宝的身后,背对着我。

  我看了看八宝,又看了看柯小柔,说,嗯,是的,好像陆文隽是说过,要免费治疗好我的抑郁症,因为我是他的病人,有钱没钱,都是他的病人。

  八宝吐吐舌头,说,幸亏是“有钱没钱,都是他的病人”,要是“有病没病,都是他的病人”的话,姜生姐,你就得告他“性骚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