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多天,其实她早就清醒了,却是不愿意真的醒来。
想着多日前发生的事仍是心有余悸,小桃总是伏在她的耳畔劝说安慰,可她就是不敢再信管长生了。
她命令小桃让人收拾了望心阁,身子稍稍见好就搬了回去。
管长生得知后虽是气恼,却也没有过多干扰,每日都会来望心阁看望她,怜花若是躲着不见,他便回去。
这天小桃正陪着怜花在院子里漫步,就有婢女悄悄来报,说是画竹姑娘求见少夫人最后一面。
怜花其实早就让小桃打听过画竹的事了,管长生将她关押了起来,她受了些酷刑,也就招认了事情的始末,这些事都是她自己鬼迷心窍一人所为。而星儿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撞见了她的一些事,星儿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暗中查了画竹并握有不少她的罪证。所以怜花摔倒那日她见势不妙,自知若是少公子极力追究,星儿也势必会站出来指证她,她只得破釜沉舟一搏了,左右是逃不过一死了,倒不如将管长生和怜花的关系搅个天翻地覆再说。
画竹是管长生亲自审理的,可他却从来没有拿这件事来怜花面前作过解释,怜花虽然也明白了,却也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两人就这么一直僵着。
小桃担心画竹诡计多,不同意少夫人只身前往,可怜花却突然有了想见她一面的想法,就算画竹的话不能尽信,可她先前说过的,曾亲耳听到管长生和管荣商谈过,待她顺利产下那孩子时,要将处死孩子的,对于此她一直耿耿于怀,也许画竹才是唯一的突破口。
怜花是趁管长生不在府上时去见画竹的,看守画竹的两名暗卫见到缓步探手而来的少夫人,惊愕不已却也不敢妄动,怜花手持娟帕掩着口鼻,轻声道:“小桃与我方才在花园走散了,你们是家丁还是婢女?可否过来搀我一下?”
其中一个暗卫闻言,细着嗓子回道:“小的是打扫院子的家丁。”说完缓步朝着少夫人欲走去。
“我身子重了些,此刻又有些乏累,一个人怕是搀扶不了。”怜花听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时,继续说道。
这两名暗卫曾经也受命保护过少夫人的,他们的这个少夫人虽是眼盲,但耳力却可称神,无奈两人竟不敢得罪也不能妄动,只得硬着头皮一起迎了上来。
怜花感觉到二人已走近之时,对着来人挥了挥衣袖,只见两名暗卫一愣,脚步便抬不起,应声倒在了地上。
此时暗处的小桃急忙走了出来,在暗卫身上搜出了钥匙,迅速将门打开把怜花扶了进去。
屋内狭小且光线昏暗,一股刺鼻的霉味夹杂着血腥味迎面扑来,小桃稍稍检查了一下屋内,看了看草席上趴着的奄奄一息的画竹,突然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她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腰部以下小腿以上部位被打得血肉模糊,这是杖刑,少公子下手可真是够狠的。
小桃确认了屋内安全后,将怜花扶到了一处干净的位置,朝着她耳语了两句,就转身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你要见我?”怜花先开口轻声问道。
草席上的画竹轻咳了两声,动了动身子后说道:“少夫人好得还真快,看样子这孩子是保住了,也对,如果没保住,管长生岂会留我性命到现在。”
“我本不愿来见你的,但有一事我想再听你亲口说一遍,那日令水阁寝殿里,你所说的长生和管荣商谈过,要处决我腹中孩子的事是真的吗?”怜花问道。
“哼!我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了,有必要骗你吗?从你进管府的那一日起,我就嫉恨你,少公子的眼里只有你,看不见其他女人的好,我10岁入府跟在他身边十多年,他却连正眼都没瞧过我,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他怎么就瞧上你这么一个瞎眼的女人。”画竹恨恨道。
“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我想要你告诉我,他与管荣到底是的怎么议论这个孩子的?”怜花急问道。
画竹吃痛的挪了挪身子后说道:“自少公子从银城回来的那晚,让我备下那碗加了红花的安胎药时,我便悉心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我知道他爱你,也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要这个孩子。那日在书房外,我偶然听到了他与管荣小声的谈话,详细内容听不太清,只隐约听到说,待你顺利生产后七日内杀了那孩子即可。我当时头皮发麻不敢再偷听下去了,于是当作什么都发生一样悄悄的离开了。可后来的一段日子里,少公子却是那般的宝贝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更是疑惑不解。一次无意中与肖大夫偶遇,侧面打听之后才知道,少公子经常向肖大夫询问保胎与生产之事,肖大夫还曾言明过少夫人腹中的孩子虽康健,可少夫人身体却有些虚弱,月份渐大更不可让胎儿有意外,否则大人孩子都将不保。至那时我才明白,少公子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哼,他是在乎你的安危,如此想来,那么等你生产之后再弄死那孩子倒是说得过去了。”
画竹顿了顿,继续冷声道:“可我,怎么会让他如愿,让你如愿呢?我要的就是你们母子都不保,所以我才会周密布置了地上泼油的事件,那日一早在院中碰到出门的少公子时,我故意将油洒在了他的衣摆上,就是要......”
“不必再说了。”怜花厉声打道了画竹的话,“这件事我已经不在乎了,该问的我也问完了,你好生休息吧!”
画竹抬眼看了看欲离去怜花,突然在窗缝处瞥见了匆匆而来的管长生和管荣,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急声道:“少夫人,画竹可否请教你一个问题?”
怜花顿了顿步子,听画竹的气息当知她已是重伤,自己想问的她也知无不言,停留了片刻后淡声问道:“问吧!”
“少夫人真的爱过少公子吗?画竹为了破坏你和少公子的感情,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竟然都不责备我一句的,我当真是好奇的很。”画竹问道。
怜花转过身来,言语淡然道:“有没有爱过他,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能答你?我沈怜花虽眼盲出身也不高贵,却也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更何况他还是在成亲之前便与你有染,而且宠幸的还是一个卑贱的婢女。得知此事后,我便暗下决心,此生绝不会委身于他!画竹,你知道我的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吗?若不是中了你的奸计,我怎会病急乱投医前去银城求他?曾几时许我也恨透了你,你以管长生的名义将逸农哥哥一家逼上绝路,你知你当时造的孽吗?林府二老来管府滋事,当时嫂嫂还身怀六甲,我给逸农哥哥去了那么多封书信解释此事,都被他原封不动的退回。我只恨当时没有查明这件事是你所为,才会踏错了那一步去了银城,也便是在当夜,管长生强要了我,我伤心欲绝的打道回府,却在回程的路上害瑶瑶为我送了命。我也曾想过要把你碎尸万段,可却不想我这双手沾上你这肮脏的血。那夜你与管长生齐齐出现在令水阁,他要赐我那碗汤药之时,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强将那碗药灌我喝下,左右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便借着他的怜惜之心,以自己的身体来讨好他,为得就是我腹中的这个孩子。画竹,你不是一直仰慕管长生吗?你曾经所做的事我也全然知晓。你想害我的心昭然若揭,却也被我防得完美无缺不是吗?去流云阁的那日是我有些心事,才大意让你得了手,之所以一直未动你,是我不屑与你争,不管是管长生的爱,还是这管府的一切,我从未倾慕过半分。三年我已阅遍了半生,不曾想,我沈怜花也会有如此攻于心计的一日,还是拜你们所赐,我为自己感到羞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