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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花开时节动京城(9)


  万翼捏了捏眉心,“哦,或许是最近政务太忙,人有些恍惚。”

  “是商量那件事吧?”祁见钰满不在乎地说,“你若看那老匹夫不顺眼,孤替你教训他。”

  万翼看着济王殿下蠢蠢欲动的表情不由好笑道:“我看殿下你是最近在京里憋得慌吧?何必无事生非,此事我已经解决了。”

  祁见钰顿时敏感地道:“你去求了祁见铖?”

  万翼长长地“呃”了一声,糟糕。

  济王殿下瞬间奓毛了,“你竟然宁愿去求他也不愿来找我!”

  “不是这样的……”万翼虚弱地安抚。

  “那是什么意思?”济王殿下吃起飞醋来那是一瓶接一瓶不带眨眼的,“我哪里比不上他了?我也可以赦免曾威武,我与你不是更为亲密吗?你为何找他也不来找我……”

  窗外抱着树枝的影一:济王殿下,你也绝绝对对是大周第一醋坛子!

  许下无数甜言蜜语,演技帝总算安抚住醋坛子……哦不,是英明神武的公子终于安抚住同样英明神武的济王,此刻万翼餍足地舔着微肿的唇靠在祁见钰怀中,“皇上怎么可能跟你比?这等琐事哪用得着烦你,我的济王殿下心中只要惦记着我就够了。”

  祁见钰怀中抱着佳人,呼吸微促,他的大掌搂在万翼的纤腰上,耳中听着心上人的软言蜜语,心中那丝火气早化作一腔春水。掌心下的腰虽纤瘦却很结实,祁见钰下意识摩挲着怀中人的腰,细细感受那股迷人的柔韧感,叹了口气,“直到今日,孤才算知道古人所说的‘百炼钢愿化绕指柔’是什么意思,诚不欺我。”

  这双上阵杀敌从未手软的手,而今握着她的细腰,竟难以自持。

  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万翼一笑,将卸下冠后堪堪委地的青丝拢到胸前,把玩着发尾斜睨祁见钰,“那不知殿下要拿我这祸水怎么办?”

  这稍嫌女气的动作由她做来自然无比,更兼一丝隐晦的诱惑。

  祁见钰压下身子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记,握着她细腰的手往上一收,“还能怎么办?这等妖孽只能由孤受着,普天之下还有谁有资格!”

  万翼下意识将济王快按到她胸缘的手拨开,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继而又挺腰主动将他的手引回腰间,转开话题,“钰郎,这几日太后可有再给你介绍那些名门闺秀?”

  “从我回京之后也不知是谁在母后那嚼舌根……”

  祁见钰似毫无所觉般继续与万翼相谈甚欢,待离开前左手不经意拂过万翼胸襟,背对万翼的眉心微微蹙起。

  有了皇帝保驾,不出几日,曾威武果然以证据不足为由被放了出来,没了这个关键制掣,隔日早朝上,不等首辅一派再弹劾,曾荣一马当先地递上折子——

  “皇上,臣要参商量商首辅欺上瞒下,擅权自用,陷害忠良!”

  商量霎时横眉倒竖,“你一派胡言!”

  曾荣迅速向前膝行几步,高举奏章,那张天生忠厚老实的老脸上一派大义凛然,“微臣所言句句属实,微臣要参的就是六年前参议运司君敏言一案!还请圣上明察!”

  “曾荣!你——”

  万翼不紧不慢地接口:“首辅大人,您毕竟年纪大了,别这么激动嘛,莫不是……心虚了?”

  “好你个万翼!”商量食指抖抖抖,指着她,“你们联合起来诬陷老夫!”万翼道:“话也不能说满,皇上明察秋毫,若首辅大人真是清白的,到时候再喊也不迟嘛。”

  “皇上!”商量老泪纵横,含冤莫白地重重一叩首,“臣一生兢兢业业忠心为国,还请皇上还老臣一个公道!”

  这时候,拼的就是演技!

  曾荣重重叩了三下,额头红肿一片,“皇上!微臣绝无虚言!”

  商量:“皇上!”

  曾荣:“皇上!!”

  万翼:“皇上!!!”

  各自依附于他们的大臣甲、乙、丙:“皇上啊!!!”

  睿帝头疼地看着底下又掐成一片的大臣们,重重地揉着眉心……

  每天对着这群掐货,他才十七,已经早生华发了!摔!

  下朝后,商量阴毒地远远瞥了曾荣的背影一眼,作为合格的心腹,参议钱畴立刻悄悄比了个横掌一切的姿势。

  商量沉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皇上一时半会儿没这么快盘查,等下旬的寒食节,趁他们春祭踏青……做得干净点。”

  钱畴跟他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眯眯地道:“是啊,这时节的山匪野兽可真多哪。”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哎?你这次的粉质地很细腻啊。”商量看着钱畴即便如此开怀大笑也没有半点皲裂的脸蛋,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镜子仔细补粉。

  “呃,我娘子亲手制的,若大人不嫌弃的话,回头卑职献上一份给大人试试?”

  “好!好!”

  二人一道亲亲热热地把臂同去。

  “啧,看他们这副模样便知即将又要倒下一个国之忠良!”曾荣回头瞥了商量二人一眼,对他们这副姿态熟得不能再熟了。

  万翼拍拍他的肩,“这几日我会派人暗中护你,且放心吧。”

  得了她的承诺曾荣方松了口气,“万大人我自然相信。”

  万翼笑道:“也不要太相信我,在下会有压力的。”

  “……”

  “对了,介不介意收个养女?”

  曾荣捋了捋胡子,“这个……老夫是不介意,不过贱内或许会很介意。”

  万翼狡黠地眨了眨眼,“若是君怜我呢?”

  什么……你们说什么?权谋部分太烦了?好吧!现在让我们把镜头挪向济王殿下,开始言情时间。

  “殿下,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定国将军薛涛苦命地继续做济王牌专属心情垃圾桶。

  “孤觉得不对劲……”祁见钰凝眉道。

  “难道万郎的胸襟比较宽广?”薛涛含蓄地问。

  “不对,很平……很硬……”

  “那这有什么不对?表示万郎身体很结实嘛!”男人的胸不都是平平的,硬邦邦的?

  “不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祁见钰思索再三,突然恍然大悟,“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薛涛:“嗯?”

  只见济王殿下用力抓过薛大将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肌上,“来,感受一下!”薛涛恶寒,瞬间抽回手!

  “殿下你要干什么?”

  祁见钰:“你觉得我硬不硬?”

  “……”

  济王殿下不耐烦地将他的手又摁回自己胸前,问:“到底硬不硬啊?”

  薛涛含泪,“硬……”

  “可是万郎竟然比我更硬!”

  薛涛:“……”

  万翼觉得这两天济王殿下很奇怪,时不时袭胸也就罢了,但关键是她没胸啊……哦不,关键是她的胸甲都绑得很坚挺啊!虽然她那少得可怜的女性本能很排斥有双手老是大大咧咧地往胸前探……

  寒食节前一天,门房和暗处的影卫们早已熟视无睹地看着某人飞进万府,顶多派人向公子通传一声主母又飞过来了。

  祁见钰在寝室扑了个空,便循着丫鬟的指引到了厨房,“万翼,今日怎么往这跑?”

  厨房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厨娘,手边摆着两筐凉面和凉糕,而万翼则一改平日的齐整华服,着青色素服,将两边的袖子高高挽起,以带子固定住衣袖,一头长发全部高束,以布冠扎好。

  见祁见钰进来,万翼挥手斥退厨娘,将手边的面粉一分为二,“钰郎你来得正好,过来和我一起捏寒燕。”

  祁见钰仔细一看,在万翼身后的托盘里发现几只已捏好的拇指大的飞燕,霎是精巧。

  万能的济王殿下汗了下,小声道:“这个……孤从没捏过。”宫里都是直接吃现成的。

  “没关系,”万翼笑眯眯地道,“就当是玩耍吧,捏不好也不要紧。在我小时候每到寒食节,都是爹娘一起捏的寒燕。”而今,她也终于能有一个人陪着她一起捏了。

  祁见钰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净完手撸起袖子,以火中取栗的速度夹起一团面粉——

  “等等,不能直接这么揉,”万翼做示范,“要先把面粉分成拇指大小,然后再一个个捏形状。”

  “……哦,想捏什么都可以吗?”

  “最好是吉祥些的,比如飞燕、花鸟鱼、瓜果什么的。”

  “明白了!”

  一刻后……

  “钰郎,”万翼温柔地道:“这是捏寒燕……不是搓汤圆。”

  济王殿下得意地道:“孤捏的是西瓜!”

  “……”

  是夜,从钱府暗处飞出十数道黑影,飞快地往曾府方向掠去。少顷,又有数条暗影悄无声息地融入钱府内……

  远处打更的更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眼睛。“哎呀,又一个从老子头上飞过去了。最近京城里飞过来飞过去的人是不是有点多?”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顾名思义,寒食节这日家家都折了柳枝插在门上以及屋檐和灶间,祁见钰起来时侍女呈上的新衣上就系着一截鲜嫩的柳枝,他挥退侍女三两下穿上衣服后就往书房去。昨夜万翼一直在书房鼓捣几叠奏折,让他先回屋里睡,不想直到他等到睡着,万翼还是没回来,看样子应该又是在书房歇了……

  思及此,祁见钰有些心疼地加快步子,推开门,迎面的万翼已是衣冠整洁地转头回视他了,“钰郎,这么早便起了?”

  祁见钰看着万翼眼下的淡青色,皱起眉,“怎么不多睡会儿?”

  “再睡便要误了早朝了。”万翼微笑道,“无碍的,这几日忙完我可以休息好一段时间。”

  祁见钰拉过万翼的手,“朝中有孤在,何必这般事事亲力亲为?”而后有些赧然地低了低声,“……你只要忙孤的事就够了。”

  万翼失笑,拍了拍他拉着自己的手,十分真诚而自然地道:“殿下,我也是男人啊!”怎甘于心安理得地躲在人后?

  祁见钰也读懂她的未尽之语,心中不由感慨:如此高洁,不愧是我所心慕的万郎!

  屋顶上的影一:公子……你是不是又不小心忘了自己的女儿身啦?

  早朝后,吃过皇帝统一分发的甜米粥,接下去便是三日难得的休假。虽然米粥的味道还不错,但毕竟汤粥不解饿,群臣自持风度也不好再把太监叫回来添饭,等下朝后便自觉各自加餐。

  寒食节要禁火三日,万翼与祁见钰下了朝也只吃了些冷面和凉糕,见祁见钰一路亦步亦趋地跟着,接下去的祭扫让她有些犹豫,“我要祭扫爹娘,钰郎……要来吗?”

  毕竟自己老子曾跟先皇杠了几十年,她还是要照顾下济王殿下的心情。

  祁见钰内心天人交战了好半天,只是上个坟……父皇应该不会气得从皇陵跳出来吧?不行!他可是父皇的儿子,怎么能对那个万安低头?

  实在是郁闷地捶心肝,为什么这么可怜可爱的万翼,他老子竟会是万安!

  纠结了快半个时辰,最后敲定济王殿下便在山下路口等着,万翼上山祭扫完后再下山与济王殿下会合。

  万翼带着言仲在济王殿下殷切的目光中上了山,言仲提着一大袋昨晚捏好的寒燕,“公子,待会儿需要把济王殿下捏的寒燕一道祭上吗?”

  “你把济王捏的寒燕也带来了?”

  “怎么了?”言仲摸了摸脑袋,毕竟也是万家未来“主母”亲手捏的,“我想老爷也会期待看到济王殿下的心意。”

  想到济王那可怕的手艺,虽然后来她实在忍不住手把手教他捏了两个子推燕,可那扭曲的品相……“我想爹不会愿意看到的。”

  致祭、添土、挂上纸钱,每年这一天万翼总会花上半日在父母亲陵前细细述说,今年或许是有了一个人在等她,不到午时,万翼便已经要祭扫完了。

  她抬起头微眯着眼看着蒙在厚厚云层下的太阳,爹、娘,翼儿今日不再孑然一身,终于遇上了愿不计一切陪伴左右的人。你们若在天有灵,可以安心矣。

  而后令言仲打开布袋做完祭扫的最后一步。

  将捏成子推燕、蛇盘兔形状的寒燕取出,一一撒于坟顶滚下,然后万翼用事先准备好的柳枝穿起这些寒燕,小心地又放回袋中,准备带回府中高挂,意沾先祖德泽……

  “——公子!”

  突然从身后的柳树上探出一颗头,影一道:“影十一传来消息,曾荣出府了,钱畴派去的死士估计会在路上动手。”

  万翼慢条斯理道:“让影十一先别动,随他们杀。”

  影一闻言一惊,抬眼看去,那张总是含笑的脸逆着光,看不清表情,难道公子之前让影十一他们跟去不是为了保护曾荣?

  似看出他眼中的疑惑,万翼眼神幽深,“保护的是怜我,至于曾荣,只要让他留一口气没立刻死就行了,他伤得越重越好。”

  “是!”

  万翼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影一认出是昨夜影七他们从钱府偷的钱畴的私印,“事后只要留下一个刺客,其余一概不留!”

  “是!”

  万翼缓缓又补充一句:“将这枚私印藏在那刺客身上,藏好了。”

  待一阵柳叶婆娑,影一的身影消失后,思及曾荣那日充满信赖地等着她的暗卫相助,万翼摇了摇头,曾荣啊曾荣,不是说让你别太相信我吗……

  谋害朝廷命官这罪名,当然是发生在皇帝眼皮底下的影响力更大。

  寒食节这日,一场刺杀震动朝野。

  武英殿大学士曾荣在祭扫回程的路上遇上刺客伏击,身受重伤!若只是单纯的刺杀也罢,偏偏这场刺杀就发生在他弹劾了商量之后,巧的是他弹劾商量的罪名也恰恰是谋害忠良!更巧的在后头,从那名被抓获的刺客身上搜出了商量心腹钱畴的私印,不出两日,这刺客就离奇地死在牢中……

  钱畴差点喷出一口心头血,原本志得意满地等着曾荣的死讯,谁知道后脚已被人撬了墙根!养的死士要死还不死快点,偏偏等被活捉后才死成!

  这时还嫌局面不够乱,曾荣家的养女君怜我守在宫门前拦轿喊冤,直指商量构陷她生父在前,欲杀曾荣便是因为知道她的存在想杀人灭口,钱畴也是当年的帮凶!

  一时商量焦头烂额,万翼趁机拉上早看不惯他的保皇派和清流派大肆弹劾首辅无德!商量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此时钱畴跑来找他求援,又哪里顾得上他?

  于是悲催的钱畴,在十日后的深夜接到一纸搜查令——

  万翼笑盈盈地朝衣襟飘散头发凌乱的钱畴拱了拱手,“不好意思钱大人,在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钱畴铁青着脸不吭声,挥手让衣衫不整的小妾下去。

  任谁“办事”办到一半突然被急匆匆打断都一样腾不出好脸色,幸而他此前就已经把所有证据都焚烧殆尽,他们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查不——

  “钱大人,请验看这是否是商量的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