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香雪想过要回到倪家大宅,可是,她却再也不想踏进那里,包里已放着父亲跟她的合照,这样就够了。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不会忘记。
她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窗户大开,夜风肆意的吹进来,吹起了米白的纱帘,在黑夜里,像一只巨大的蝴蝶,扇动着蝶翼,凌风飞扬。
身后,电话铃声响起来,她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遥望灯海,任那凉风吹乱了一头长发。
一次,两次,三次。是谁呢?居然如此执着。倪香雪转过早已僵硬麻木的身子,一双泪眸在黑暗的房间里搜索,借着微弱的光线,她找到电话的所在。
“你好,哪位?”一开口,沙哑得近乎失声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房中的死寂。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惊呼道,
“香雪?你终于现身了?你去哪儿了?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两天没来上班啊?”雅雯在电话那头问出一连串的问题,香雪一听到她关心急切的问话,隐忍已久的哀伤如泛滥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
双唇轻轻一抖,她死命的咬住下唇,含在嘴里的呜咽被她极力的咽回去。
“雅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微颤沙哑的嗓音引得雅雯一阵狐疑。
“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雅雯,我发了一封邮件到你邮箱,明天,你把它打印出来,替我交到人事部吧。”
“什么东西啊?”雅雯心中的疑惑更甚,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还来不及捕捉便已消失了。
倪香雪没有回答,轻轻挂断电话,又将电话线拔掉。疲累的将自已丢进沙发的一角,一颗大大的抱枕安稳的落进她怀里。
倪香雪在心里默默的说,对不起,雅雯。我真的累了,让我好好安静一下吧!
宽敞的办公室任煜言黯黑如深潭、锐利如鹰眼的眸子迅速地瞟扫着电脑屏幕上不断翻新的资料。
几分钟后他拿起一旁的电话。
“倪秘书,通知业务部经理,明天下午三点召开三季度末业务报告会。”
“总裁,明天下午已经订好要替航空大道的新楼盘剪彩了,时间上恐怕——”略显温吞的女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任煜言目光一滞,从屏幕上移开,冷凝的视线定格在透明的玻璃墙上,一道并不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她的办公桌前,手忙脚乱的翻动着行事历。霎时,两道飞扬的剑眉轻以蹙起,形成一个威严冷峻的倒八字。
该死!他怎么忘了,倪香雪已经三天没有来上班了,三天!整整三天!咬了咬牙,凝声道,
“行程改掉,剪个彩,难道还要我亲自出席?叫公关部的人去!”
他严厉果断的决定下来,脸隐忍怒意的表情足已说明此时他的心情非常之差。
“总裁真的决定不出席了吗?”
李秘书小心翼翼的求证着,因为这个新楼盘,是集团内近年最大的一项工程,历时一年半才打造出的顶级摩天大楼,剪彩工作极为隆重,不仅邀请了商界的诸多知名人士,连政府委员都有列席仪式,所以各项工作一点也马虎不得。
“李小姐,你在质疑我的决定?”面对秘书的求证,任煜言不耐烦的微拧着双眉。
“不,总裁,我不是。我马上安排!”李秘书仓皇的应着。
这两天,他发现李小姐做事就是太谨慎了。
集团秘书科有这样的秘书其实没什么不好,可是对任煜言而言,他要的下属、工作伙伴是一个不需要他一句话说两次、一件事情再三叮咛的那一种,至于她为什么能被推荐上来,这应该归功于前阵子新进的秘书没有一个能像她一样面对他的厉声暴喝,还能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没有落荒而逃,仅这份勇气就已十分可佳了。
对于她,他并不想称呼她为秘书,因为她只是从秘书科抽调上来暂代一下倪香雪的工作,在他心里,倪香雪的位子,也不是任何人就可以顶替的,莫说是总裁秘书这个职位了。
“****!”他狠狠的低咒一声,将面前的文件夹啪的一声合上,危险的眯起眼,瞪着搁置一旁的手机。
她居然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溜了,她真行!够胆!难道他就这么可怕?这么让她难以接受?愤愤然的情绪教他心里难平。好歹他也算是名门闺秀眼中的钻石王老五吧,难道在她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
她这一走,自已倒是轻松了,可他呢?她有没有想过他会如何?任煜言气愤的瞪着手机,一想再想,终于绷不住面子,抓起文件夹就将手机遮盖住。
文件也没心思看了,他抓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玻璃墙上方的卷帘放下来,久久未曾动过的卷帘放下来时并不顺畅,甚至在中间时卡了一下。
他忽然想到,以往他从没有想过要将这卷帘放下来,只因平常一抬头便可以看见她伏在办公桌上忙碌,或是面对电脑屏幕,十指在键盘上飞舞的侧影,知/性而优雅,却又暗透着冷漠与疏离。那会让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极满足极又安心。
无可否认,自从倪香雪当了他的秘书以后,他这个总裁当得愈发的顺风顺水了,工作量远比往常要少得多,各部门繁杂的事情都在她那里得到了很好的归类,尽量以最简洁最明了的单式汇报表向他承报,给予最恰当的分析,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得以发挥出最高的工作效率。
无疑,倪香雪这个总裁秘书做得是十分出色的,以至于这两天换了人,她们那种跟不上步调的工作效率也连累得他的工作进度也大打折扣。
任煜言闭上眼睛,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一晚绮丽的画面,喉结一滑,下腹立时灼热起来,他屏住呼吸,收紧双拳,将那股翻腾的欲意压下。那张清丽娇美的脸,在他脑海里便愈发的清晰了。
忍了又忍,他终于克制不住心中那股一探究竟的的欲/望,又将文件夹掀开,抓出手机。看了半天,神色像是有些激动的样子,按了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键,便将听筒放至耳边,他突然紧张起来,咽了咽口水,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
“您好,您拨的号码是空号——!”他愣了一下,飞快的将手机拿下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没错啊,怎么会是空号?
一双凤眼里迸射出骇人的火花,盯着那银色手机,炽热的目光几乎要将那手机烧化。将它丢回桌上,抓起座机听筒按下内线就说,
“李小姐,叫业务部裴雅雯上来一下,马上。”还没等李小姐回话,他啪的一声,便将电话切断,力道大得差点没那部可怜的电话机寿终正寝。
开玩笑,他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向来只有他主动抛下女人,还没有女人敢主动抛下他的记录,更何况是这样一夜温存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情况。他如果不找到她问个究竟的话,那他怎么担得起任煜言这个响铛铛的名字?
他兀自坐着生闷气,气得连股市走势都不想关注了。李小姐接到他近乎暴喝般的指示,吓得魂都丢了一半儿,忙不迭的拨通了业务部的内线电话。
雅雯正在统计业务经理交给她的数据,整理着明天季度末业务报告会上要用的资料。忙得焦头烂额的她,还得分神,隔一段时间就拨一次倪香雪家的电话,手机是早就打不通了,她唯一能打通的,便是她家里的座机,可她这样一直拨一直拨却始终无人接听,她不知道,电话线早已被倪香雪拔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