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澈祈走到西宁苏卿的身旁,一臂支在桌上,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苏卿妹妹,你这道芙蓉凤爪卖相妙绝,可惜啊……凤爪,实在是俗了点。龙凤龙凤,这凤啊,指的不就是母后吗?苏卿妹妹啊,这一记响当当的马屁,母后可是很受用呢。”
西宁苏卿的俏脸青白交加,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端木情一听不妙,连忙阻止:“又不正经了,走吧走吧,我们还没好好用膳呢。”
他晃荡到顾若昔的身后,拍拍她的双肩:“母后,儿臣今儿再正经不过了。这道西域牛腩,好是好,顾小姐的良苦用心却适得其反,将宫里的厨子给比下去了,母后的脸往哪里搁啊,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顾若昔面有尴尬:“三殿下一语惊醒梦中人,谢三殿下指点。”
流澈祈见母后干瞪眼、无可奈何的样儿,心里早就乐翻了。接着,他握起叶清幽的双手:“清幽妹妹这双手最是灵巧,小时候没少帮本王擦汗,本王若是大婚,像清幽妹妹这般乖巧温柔的,是母后心目中的秦王妃,母后,是不是?”
叶清幽脸腮的红晕红到了耳根子,轻咬着唇,羞窘的目光低低地流转。
他笑嘻嘻地瞧着母后,笑意轻浮。
端木情低声叱喝:“又胡闹了,还不退下?”
流澈祈站到章含絮的身旁,笑得愈是风流不羁:“还差一个,母后。西芹百合就西芹百合嘛,还来一个文绉绉的菜名儿,这七窍玲珑心啊,非洛小姐莫属了。不过,儿臣估摸着这雕虫小技甚得母后欢心,因此,”一瞬间,他敛了笑容,再无轻佻,“今晚摘得厨艺桂冠的,便是洛雪缨。”
这个瞬间,西花厅静寂如夜。
他彬彬有礼地笑道:“儿臣如此品评,母后可还满意?”
章含絮垂首不语,虽不知他为什么这样,然而值此微妙之际,她最好保持静默。
端木情瞥了一眼淡定的章含絮,眉目间袭上些微怒色:“何时你才能正经一点儿?还不退下?”
流澈祈晓得母后只是做做样子,不以为意地窃笑:“儿臣告退,明儿一早再向母后请安。”
众女转首看着秦王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去,叶清幽目眩神迷地望着,浑然忘了身在何处,直至被章含絮扯了一下才回过神。
端木情款款起身,阿绸扶着她径自离去,阿缎周到地笑道:“皇后娘娘回殿更衣,姑娘们慢用,千万别饿着肚子回去,有什么吩咐就跟我说吧。”
四人面面相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这么干坐着。
既然说了别饿着肚子回去,索性就放开吃吧。章含絮拿起筷子,招呼叶清幽用膳,西宁苏卿和顾若昔见此,也开始动筷子。
不久,阿缎被宫娥叫走了,四人便松了心用膳。阿缎回来的时候,正好她们也差不多饱了。阿缎宣了懿旨,章含絮前往大殿觐见,其余三人先行回殿。
她忐忑不安地来到大殿,眼见皇后娘娘悠悠然坐着用茶,便下跪行礼。
“你一定很奇怪,为何哀家不让你出宫。”端木情徐徐地问道。
“臣女愚钝,还请娘娘明示。”
“你很聪明,应该会想到个中缘由。”
“臣女以为,娘娘不是不守信用,而只是让臣女充个数。”章含絮垂眸静静道。
“起来吧,四人当中,无乱是胆识心智,还是姿容气韵,你都是万里挑一的,不过,哀家要告诫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误了,悔了,可是,再怎么后悔、再如何弥补,都于事无补。”端木情来到她的面前,以长者的姿态谆谆教诲。
“谢娘娘教诲,臣女谨记。”章含絮恭谨道。
“不是让你充数,而是要你慎重考虑。”端木情轻叹一声,“虽然秦王总是不正经的样儿,可是哀家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他从未对哪个女子这样在意过。”
“辜负娘娘的宠爱,臣女……”章含絮不知如何应答,或者说,故意不说。
“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秦王举止轻浮,可是对你呀,压根儿不敢造次,可见在他心目中,你是不一样的,他敬你,以你的玲珑心,不会瞧不出来的。”端木情按住她柔弱的细肩,温言开导。
“臣女懂得,秦王贵为天家皇子,圣眷优渥,想要当上秦王妃的名门世家女数不胜数,臣女这般不懂事,是臣女愚蠢。可是娘娘,臣女确无想过嫁入皇家,臣女担心应付不来皇家礼数。”章含絮试图将话说得妥帖圆润。
“无需担心,以你的资质,足够应付了。哀家实话与你说,太子妃非你莫属,不过,既然秦王看中你,你又能拴住他的心,哀家就偏心一回,把你指给秦王。”
“万万不可……”心急之下,章含絮生硬地拒绝,“娘娘,臣女真的没有想过要嫁入皇室,臣女已有心上人……”
端木情一震,万万没有想到她拒绝嫁给秦王的真相是已有心上人。撇开荣华富贵与排场地位,她的私情,是横亘于她与秦王之间最大的障碍。
见她着急、委屈而惊恐的样子,端木情心有所动,在心里为儿子悲哀:“哀家不会强人所难,宫里的这一个月,你再好好考量。”
⑤:摘自柳永词作《倾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