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絮怔忪地望着他,倒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然,即便是以退为进的策略,即便是假的虚的,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今夜的《越人歌》,今夜的这场戏,演绎得很好。
她知道他会来凤凰台,这几个夜晚,她悄悄地跟踪他,戌时过后,他必来此处。
手腕被他拽住,一个悬空,她被他抱下来,紧紧地抱着,仿似她就要化蝶飞去一般……他揉着她的乌发,低声道:“为何这么傻?我不值得你这样轻生,答应我,别再轻生。”
章含絮哽咽着颔首:“臣女让殿下操心了,臣女该死……”
流澈远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是我害你成这样的,是我不好……”
她凄楚地望他:“殿下是否觉得臣女贪慕虚荣?若是如此,臣女宁愿一死……”
他板起脸:“又说轻生的话了,我从未觉得你是那种女子。”他轻叹一声,抚着她的双腮,“含絮,若是可以,我会娶你为妻,我要你成为我的太子妃。”
章含絮凄婉一笑:“殿下不想丢了皇家的颜面,不想皇后娘娘为难,是不是?”
他点点头:“三弟对你一见钟情,我不能横刀夺爱,也许,一开始我们就不该相遇。”
她别开身子,倚在窗扇上:“男女之间的缘法,谁又能说得清?臣女何其有幸,得到殿下和三殿下的眷顾,可是殿下晓得吗?若不是嫁给心仪的男子,臣女宁可离开龙城,荆钗布裙,一人孤老。”
“三弟并非你所想的那样风流,我相信他会让你幸福一生,或许,你与三弟……多谈谈,你便会对他改观。”流澈远艰涩地说道。
“臣女性情执拗,恕臣女不敬,臣女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章含絮冷冷道。
“我知道,可是……”
“殿下,臣女是一个不祥之人,伤了殿下与三殿下的手足之情,倘若可以,请殿下安排臣女出宫,从此往后,世间再无洛雪缨、再无章含絮。”清亮莹然的双眸闪出决然的芒色,她似已下定决心。
“不妥,倘若母后追究起来,你终究逃不掉,甚至会有性命之忧。”流澈远沉思着说道,一想到她将会永远地消失,他就心痛如割。
“那么,臣女唯有一死拒婚。”章含絮含泪一笑,眉目楚楚,令人心疼不已。
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两步之遥,沉沉地凝视着她,目光深幽。
星斗微茫,阳澄湖波光轻漾,碧水粼粼,仿若他们的心境,粼粼而动。
伸臂一揽,流澈远将她拥进怀中,温存而激烈。
章含絮埋脸于他的胸前,环住他的腰身:“臣女不想让殿下为难……臣女……”
她的哽咽,她的痛哭,让他浑身剧痛,心像被一根细细的丝线狠狠地勒住:“我不再逃避,不再让你受苦……明日一早我就向母后表明心迹……”
她惊喜地点头,泪眼盈盈中,闪烁着冷肃的光。
两人牵手回到清韵别苑,苑门遥遥在望,却见门前人影绰绰闪闪的,定睛一瞧,竟是皇后娘娘,身旁是润姑姑、顾若昔,还有众多宫娥内监。
流澈远松了手,连忙上前行礼。章含絮一步步地上前,盯着面有得意之色的顾若昔,恨得咬牙切齿,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她早该想到顾若昔的手段。让她抢先下手,自己便落在下风,不好圆融了。
端木情瞪儿子一眼,吩咐道:“何润,把人看紧点儿,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润姑姑谨声应下。
铃兰和金兰一左一右地扶着章含絮进了苑子,她回眸望去,迎上他递过来的绵绵目光,她知道,他不会丢下她的。
凤驾摆到景延宫,昏黑大殿上,一人坐着,一人跪着,深深幽寂。
面上薄寒,端木情冷声低喝:“流澈远,你知道你是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