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由数不清的经验组成的,老警察的人生经验就是认真对待,不论干什么都要认真对待。在他看来,万事具备离不开认真对待,提到日记本,他有好多话想说,他太熟悉日记了,熟悉到自己也写出很多日记。他曾有一本全军比赛时得到的奖赏日记本,这是他的心肝宝贝,有事没事他都拿出来看看,不是上面有多美丽,而是一种心情。
为了寻找无头案他已经没有心情了,现在算起来他也好久没看日记本了,可能是年纪大了要退休了他不想浪费时间,不想把自己的时间拖泥带水,尽快找到无头案了结自己的心愿。可是找容易,找不到却是艰难的,他找了这些年也没找到。不是他不努力,不是他不辛苦,就是他太努力了,太辛苦了,结果表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他陷于绝境。
一切不可能再反复了,人生只有经验没有反复,谁能活了五十年再活五十年呢?人从生到死,这是自然规律,没有人死而复生。可是现在有人搞了起死回生,有人搞了死而复生,这种把戏居然有人相信了。老警察嘴上不说,心里也有抱怨,没有这种欺骗人的,可是不这样欺人还有什么欺骗人的,有人就是吃一堑不长一智,结果自己的人生心灰意冷。
当初他与犯人搏斗时,就是这个无头案带人把他打昏,然后逃之夭夭,而他为了找到无头案查了这样久。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变成他现在的典型示范,行话说犯罪嫌疑人逃跑有三天追捕时间,错过三天意味着失去最好机会。二十多年了,还有找到无头案的机会吗?二十多年了,这种无头案似乎又在重演,谁是凶手查勘不到,证据不足没办法确定。
无头案逃之夭夭的时候,所有部队全力追捕,可是踪影皆无,还有狼狗,也是没有找到。无头案真成了无头案,部队延伸百公里搜索也是无济于事,连毛也没找到,只好不了了之。他当时跑了好几个省,以为无头案能逃回家乡,结果大失所望。他想迅速找到无头案,不是想立功受奖,而是想争口气,可惜这口气争到现在也没争到,相反每况愈下。
为了查案子,老警察得罪很多人,其中之一就有周良心,一个是抓人的,一个是辩护的,一个是为了国家尊严,一个是为了犯罪嫌疑人的尊严,这种人怎能走到一起呢。此时此刻,老警察渐渐认识到自己的固执己见影响了小警察,他们的确应当再次查勘,否则还是没有任何线索,而线索在哪里,除了查勘还是查勘,这就是人生经验。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能力没有错误,老警察对小警察说:“我们还是要仔仔细细查勘的,有些证据可能隐藏在现场,就看我们是否有发现……”
小警察当然愿意有发现,可是这种发现是要付出代价的,小警察准备好了吗?他对老警察说:“我们是不是变通一下侦察方式,我们调查时是不是找一些了解情况的人,不能总是找谁是谁公司的人,我们查勘现场也要查勘对面公司的现场,如果我们把双方现场和双方公司的员工都调查我们肯定会有收获,而且是不小的收获,你说是不是。”老警察说:“好啊我还愁眉不展找不到线索呢,你这一扩大化我们的线索范围也扩大了,有的线索不一目了然了吗?”
老警察很支持小警察这种想法,这是新思路,能不能有新发现关键在于他们自己了。他嘱咐小警察:“我们去查勘现场吧,我们要反复查勘,我感到只有反复查勘才能有收获,否则我们还是半途而废……”小警察说:“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老警察开导他:“不是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你要学会动脑子,凡事要有自己的主见明白吗?”小警察说:“明白了……”可是老警察并不放心而是问他:“你明白了什么?”小警察认真地说:“对的坚持错的放弃是这样吗?”
老警察点点头:“如果我们说的能做到就好了,现在是我们说了不能做这是最大困难,而且是困难重重,我真不明白我们怎么找不到线索吗?谁是凶手为什么查勘不到证据呢?”小警察说:“我们不是抓了几个犯罪嫌疑人吗?审他们就有了……”老警察说:“我们不是审了吗,有结果吗,没有结果我们不是白审吗?你看现阶段只有我们掌握一些情况,其他人廖廖无几,说明我们是有进展的,可是这种进展算什么呢,距离我们查勘到证据确凿还有一定距离,你说是不是……”
看着老警察喋喋不休,听着老警察的教训,小警察心里似乎有了些明白,案子不是说破就破的,要有机会,要有时间,要有地点,而这一切似乎要有缘分。小警察与老警察有缘分,与案情有缘分,可是与破案有缘分吗,如果有为何至今不能破案?看着老警察,小警察心里产生一股悲凉,老警察的现在是不是自己的明天,是不是自己的未来。
此时此刻,小警察感到现阶段的侦察员太少了,只有他们几个人,是不是增大侦察力度,如果侦察员多能这样被动吗?如果技芳力量大能这样拖泥带水吗?想来想去,小警察感到有些事是人为造成的,有些事不是案子本身造成的。小警察想像着凶手能逃到哪里去,如果没有人帮助能逃之夭夭吗?即使有人帮助迟早也会被人发现,何况现在是全民侦察。
六月的天空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就是雷霆万钧,暴风骤雨说来就来。为了在雨季得到收获,老警察决定再查现场,他对小警察说:“如果我们在现场得不到收获我们这一个月都要在这里靠着了……”
显而易见,老警察是不达到目的决不收兵,小警察说:“你怎么指挥我就怎么做,保证完成任务……”老警察是感受深刻,按他人生经验来分析研究,无头案与现阶段的案子相似,一个是逃之夭夭,另一个也是逃之夭夭,为什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逃之夭夭。老警察想不通,是不是现在的人觉悟低不愿意救死扶伤了,可是遇事时老百姓还是奋不顾身舍己为人。看来不是人的过错,是犯罪嫌疑人有了聪明才智,连逃避现实都有崭新一面,老警察感到自己的思维能力欠妥了。
在案情分析研究会上,所有人都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能逃之夭夭,而且是制造了这种轰动一时的现场,如果没有帮助任何凶手是难以逃避现实的,可是现在的凶手居然逃避现实,而且是逃得无影无踪。就在老警察一筹莫展时,小警察忽然问了一句:“凶手会不会当过兵啊,如果是军人作案我们如何查呀?”老警察心中一惊,当年无头案也曾是军人,可是他们到底在哪个部队没有人知道,现在小警察一提出来他马上恍然大悟,无头案与凶手会不会是同类型的人。
老警察手中有无头案的材料,知道他是北方人,而现在涉及到的凶手可能也是北方人,这就为侦察兵带来方向。然而另一方面问题是,当年的无头案只是越狱逃走,现在的凶手是杀人犯,而且是连杀十几个人,这种案子非同小可。老警察合上日记本,即使这样他也没找到头绪,杀了人就想逃之夭夭未免有些欺人太甚,尤其是欺负警察。他不能受这种耻辱,可是查了这些年他也没找到无头案,相反现在又有一种无头案,找不到凶手是谁,找不到凶手隐藏在哪里。
十天前,有人提出线索,结果查后并没发现异堂,还有人说这可能就是当年的无头案。可是为什么铤而走险呢?难道不知道在查他们吗?老警察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在这案子前他是无话可说的,想说只有在心里暗叫委屈。然而老警察没有想到的是,小警察居然也知道无头案,这些年他在想如何教育小警察让他能做到忠于职守,力挽狂澜。现在他发现小警察比他想像的还要有聪明才智,还要有主意,有办法,虽然有时说话有些生硬,但经过锻炼后会有改进。
天有些阴,暴风骤雨要来了,老警察说:“咱们说走就走吧,雨水一来路不好走了,到时我们还要趟水……”小警察说:“我开车,咱们马上离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上了他们自己的轿车,小警察开车,老警察坐在后座思索着。
坐车久了,也不管方向,小警察只管朝前开车,老警察问都不问。当他们再次来到案发现场时,发现周良心在,老警察暗暗吃惊,周良心对案子是有了解的,可是他就是不肯说明情况,现在他到这种地方说明他有阴谋诡计在实施。周良心有什么阴谋诡计,老警察在思索,他知道现阶段案情比较严重,靠他们侦察员是有限的,可是如果周良心这种人插手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周良心是律师,这是早就定的,可是周良心还在现场查勘,说明他对同场持有怀疑。
这些年过去了,老警察和小警察夜以继日工作着,为的不就是查到线索吗,可是查来查去还是查无实据,这就让他们想不通,因为没有案子查无实据的,可是他们居然查无实据,这不是白浪费时间吗?老警察问周良心:“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回来?”周良心说:“我怀疑案子有问题查一下不行吗?”小警察警惕地问:“你怀疑谁有问题?是我们还是凶手?”
周良心说:“当然是凶手了,难道我还能怀疑你们是凶手不成吗?如果怀疑你们是凶手我这律师不是白当了吗?”小警察知道自己吃了哑巴亏,可是他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如果是技压群雄他还能看不起自己吗?可是小警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冷嘲热讽地说:“你这种律师查勘现场是为了犯罪嫌疑人不是为了国家,因此我们并不看好你,如果你是为了国家当律师我们欢迎你……”小警察莫明其妙的话让周良心感到委屈,可是他又欣慰,毕竟是年轻人能有这种见识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他说:“有老警察在你们的案子会水落石出的,可是眼下还要忍辱负重,否则什么线索也得不到……”
显然,周良心并不给小警察面子,而是借小警察敲打老警察,让他们尊敬他这律师。老警察听出周良心话中有话,他说:“你有什么线索提出来我们共同研究,如果我们有怀疑也会问问你,我们是互通有无共同提高嘛……”周良心冷嘲热讽:“我哪能跟你们平等共享啊,所以想了解情况只能深入现场亲自吃梨,尝一尝看看是酸是苦是甜……”
老警察说:“其实我们也不是不想让你参与,你是律师随时随地都可以参与进来,可是你的律师身份有些让我们产生怀疑,你是为了你小舅子还是为了其他人,秘书长灵魂给你开最高的价,可是你并没有按最高价来调查,有名无实呀……”
听到此话,周良心笑着说:“原来你不仅查案子,也查背后的事,实话对你说吧秘书长灵魂的案子我不想接了,你们一会儿说他没问题,一面又说他是凶手,我这种律师如何接招呀,何况我小舅子也参与其中,我是打官司还是打人啊?”老警察说:“这种事还需要我们支招吗?你可以两面三刀,或者说可以招摇撞骗,死不承认谁能有办法呀?”周良心说:“你们怀疑秘书长灵魂是凶手,可是他死不承认,而且还有人顶替案子,说是凶杀了人,你说这种案子我们还能接吗?”
其实这种案子渐渐暴露无遗,周良心有点看不起秘书长灵魂了,而秘书长灵魂有些坐卧不安了,他所以找人顶替就是想离开这种地方,可是这种时候谁能相信他是真的,都会认为他是凶手。如果事与愿违,周良心这官司肯定是输的,如果输了钱自然而然拿到就少了,靠钱吃饭的周良心怎能心甘情愿输呢,又怎能甘拜下风呢?他到现场,就是想找到其他人找不到的线索,他不相信现场找不到证据,更不相信十几个人没有一个没有证据,起码是有痕迹的。
作为律师,周良心以前也是警察,也是侦察员,他知道哪个地方有线索,哪个地方没线索,可是他与老警察在一起查勘就有些大材小用了,老警察并没有认真对待,而是悄无声息地走进现场,对每一个细节记录在案,他说,小警察写。
周良心发现现场被人动了,跟以前他来现场时的情况不同了,十几个人的位置有变化,有的严寒被移动了,针对这种变化周良心有些吃惊,这种现场也有人敢动,说明这人的胆子是非常大的,起码是公安避内部有关系,否则是不可能换位的。
老警察也发现位置变化了,不是以前查勘时的现场了,显然是有人移花接木把位置换了。可是换位置干什么,有什么目的,老警察没有问,暗中注意到周良心也吃惊,他可能也看出位置被移动了,可是他没有问,周良心不说他也不能说。
是有人破坏现场,还是有人故弄玄虚,老警察一时没有弄清,他不知周良心到底想干什么,与这种人在一起查勘就是要提高警惕性,否则说不上从哪个地方就会有情况发生。老警察是吃过这种苦头的,可是小警察并没有看出移花接木,他仍在聚精会神查勘,对每一个数据记得很详细。他问老警察:“我们记这种数据有用吗?”老警察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案子也是同样道理,现在我们用不着,可是说不上什么时候这种数据就是证据确凿,是犯罪嫌疑人的铁证……”
小警察边问边记,还真查勘出很多情况,不同的是,凡是新布置的情况他都查到了,凡是移花接木的位置他没查出来,只是划了几种位置图。老警察看了对他说:“位置是可能变化的,你的图有问题,还需要再画一套……”小警察当然不懂再画一套的意思是什么,只好再画一套,老警察看着小警察画好的图说:“你看看有什么不同?”小警察一看果然有不同,他问老警察:“你是怎么看出有不同的?”老警察说:“生活是固定的,可是位置是能移动的,你说你现在画的和以前画的能一样吗?”小警察恍然大悟:“一样怎么样,不一样又怎么样,难道说我们的案子里有人在故意破坏?”
老警察说:“这可是你的判断,不是我们的判断,当然而我们判断有时会失误,你的判断可能会独一无二。”小警察看出老警察似乎在点他什么,可是又不能明说,联想到周良心是不是针对他呀,于是小警察说:“现场被人移动了?”老警察点头示意:“你还行还能看出问题在哪里?”小警察慌忙问:“这不是与政府唱反调吗?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周律师你没感到位置被移动吗?”小警察到底没有经验,听罢老警察的提示后马上询问周良心,他说:“你经常来现场,你说说哪个地方被移动了位置,哪些位置被移花接木?”周良心说:“我并没看出来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说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小警察没办法,只好看着老警察,周良心说:“你别装聋作哑了,说吧,你是如何看出来的,说对了我们配合你,说错了我们离开你,何去何从自己选择吧……”老警察看了看周良心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我们到现场多次了对案子也是了如指掌,为什么还有人在弄虚作假,还有人拿我们不当回事?太拿豆包不当粮食了……”
周良心也是心领神会:“你是什么意思呀?打破沙锅问到底,还是打一马掌给一个甜蜜吃……”老警察笑着说:“你别怪我是老油条,对这种案子一开始我就心知肚明,我不说就是不想给人找麻烦,而且是不想被人说东道西……”周良心说:“我知道你是隐藏高手,可是面对犯罪分子你能容忍他们犯罪事实而无动于衷吗?你能看着无辜百姓受害吗?我所以来现场就是想寻找凶手留下的线索,我不相信十几条生命留不下凶手一点的痕迹,我理会不相信现场不能有证据……”
听到这里,老警察心平气和地说:“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们所以犹豫不决,不能迟迟定案,就是想寻找最新线索,寻找最新证据,直到证据确凿我们才能定案……”周良心问:“到底谁是凶手,早点通知我也早点为凶手辩护……”
站在角落的小警察义愤填膺:“你就不能为死支瓣生命辩护,要你们这种律师干什么,难道就是谁有钱为谁辩护吗?”周良心说:“你小看我了,我们律师事务所每一个律师都有自己的原则,我也有自己的原则,不论为谁辩护,我们都是按中国法律责任,我们不可能有个人恩怨,你说是不是……”小警察并没有马上表态,可是老警察说:“这种事只有你们律师事务所了解情况,我们侦察员并不了解,所以他提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显然老警察是想小警察辩解,可是周良心说:“辩解不辩解用不着解释,律师是按法律责任办事的,并不是谁有钱就为谁辩护,我们还有自己的尊严……”
说到尊严,老警察说:“对这种问题我想多说几句,因为我常年在外侦察,现在轮到我说我能不为侦察尊严说话吗?我想说的是,我们也是人,也过正常日子,可是有人不让我们过好日子,不让我们过正常日子,这就是犯罪嫌疑人,是他们不给我们尊严,是凶险成为杀人犯,成为罪大恶极的凶手,可是我们作为公安人员还是要给他们犯罪嫌疑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