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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快件里,果然是一封短信,还有一把大门的钥匙。

叶在信上说:“小朵:我要出公差,到北京学习一个月。钥匙留给你,方便你用电脑,顺便替我喂一下小宠。还有,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要出公差,一个月。

如此的轻描淡写。

小朵看着信,悲从中来,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泣不成声。

她不明白,叶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在这些得不到肯定被无限期冷落的日子,她连一分钟都不能再忍受。

“没事啦。”蓝把信抓过去看了两眼,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说,“男人都是这么粗枝大叶的么,一个月,一晃就过去了,到时候小别胜新婚,只怕甜蜜得你都受不了。”

“要是倦了,干干脆脆就断掉,为什么要这样纠缠?!”小朵流着泪赌气地说。

“我又不是叶,你对着我发火撒娇也没用!”蓝笑起来,“不哭了,小朵,今晚周末,我带你去看DUCK彩排,他们的这个节目要在新年晚会上演出的。”

DUCK是校内一支挺有名气的乐队,小朵一直记得那个主唱,有着和朴树一样干净而纯粹的嗓音,比小朵她们要高一级,他叫刘唱,取这样一个名字,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唱歌而存在。

刘唱挺帅,系里的很多女生,都是他的追随者。

“我决定要追求刘唱。”在去吃早饭的路上,蓝对小朵宣布。

小朵吓一跳:“他有女朋友的。”

刘唱的女朋友是外系的,挺牛的一个女生,比刘唱还要高一级,是DUCK的贝斯手,听说,她是全校最会讲粗口的女生。还听说,刘唱挺怕她的。

“公平竞争嘛。”蓝说,“所以呢,你今晚要替我鼓劲加油煽风点火,对我极尽夸奖之能事,记住没?”

“别别别,我怕我做不来。”小朵连忙推托,“我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

“得。”蓝气结,“离了叶你就丢了魂。”

“可不?”小朵扬起眉毛来,用划过心头的伤心满足蓝说。

叶的手机不通,古代文学的课乏善可陈,讲台上老头子的唾沫飞溅出来,坐在第五排的小朵也看得清晰。蓝递过来一本花里胡哨的杂志,要小朵做上面的一个测试游戏:十道题目看看你是否已经对他动情?

“白。”小朵低声说。

“啥?”蓝有些不明白。

“白痴。”小朵补充。

蓝一叠声地喊:“不会吧不会吧,真的很灵的呢你试一试?”

教授的眼光跟过来。

蓝不敢再吵吵了,小朵把头埋得低低地笑。

蓝却雪上加霜地说:“原来你还是会笑的嘛。”

小朵不理会她,继续低着头看手机,估计此时叶应该在飞机上,还没有开机。短消息从上课起发到现在发了五个,没有一个回过来。

蓝在笔记薄上画画,长头发的男生,模样怎么看怎么像刘唱。小朵看着蓝,蓝正画得津津有味,活脱脱一个急着品尝爱情的花痴。

好像就在一个月前,蓝还在为要不要见那个海南的网友而犹豫不决,现在,她已经一门心思在刘唱的身上,爱情只要没定型,均可以转换自如。

只可惜自己的爱情已经是一场重感冒,叶的关心和疼爱是唯一的良药,失去这些,便只能终日恍惚和摇摆。

吃中饭的时候终于收到叶的短消息,五个字:我到了,勿念。

小朵忍不住打电话过去,叶说:“怎么了,小朵,收到快件没?”

“为什么要一个月?”小朵说,“为什么走前不打一个电话?”

叶沉默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小朵的心立刻就软了,语气也低下来说:“早点回来,在外面好好的。”

“好埃”叶如释重负的样子。

“那我挂了。”小朵说。

“好埃”叶说,“有空我电你。”

下午的课,小朵逃掉了。她去了叶的公寓。

叶是那种干干净净的男人,他的公寓也像他人一样纤尘不染。床单应该是刚刚换过的,还散发着肥皂肥清新的香味。小朵将脸靠在枕头上,仿佛闻到叶熟悉的味道,那是她深爱的男人,工作起来要了命的疯狂,睡着的时候,有着如同婴儿一般的甜美的呼吸。

记得最最热乎那会儿,叶不止一次地要她搬过来跟他祝小朵一直没肯,就是不想将一切进行得太快。可是好像还是太快了一些,就像是一个憋脚的新手所写的长篇小说,故事刚到高潮,就莫名其妙地结了尾。

小宠是一条黄色的金鱼,通体金灿灿的黄。叶把它买回来后,有空就盯着它看,生怕它会死掉,照顾得无微不至。小宠这个名字还是小朵替它起的,小朵酸酸地说:“叶这么宠你,你就叫小宠好啦。”

“都宠都宠。”叶哈哈笑,搂住小朵说,“小宠,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哦。”

此刻,主人不在家的小宠依然欢快地在水里游来游去,小朵给它送上鱼食,心想,不如像小宠这样做一条鱼,那就不会有相思的疼痛和酸楚了。

叶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不过他基本上不用,说是上班时一直对着电脑,下班了看到电脑会感觉自己还在上班,所以叶也不玩QQ。很多个星期天,叶睡懒觉,小朵开着QQ写字,写字让小朵觉得释放,一些想像的曲折的情节,仿佛可以让自己的爱情也变得滋润和充满期待。不过叶很少看小朵的东西,只是偶尔会问:“男主角有没有写到我啊?”

小朵抱着杂志笑眯眯地问:“你说呢?”

“当然有了。”叶自信满满地说,“不写我还能写谁?”

有时候,小朵用稿费买了礼物送给叶,比如一个看上去不错的吉列的刮胡刀,或者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一个用起来会很方便的皮夹子,叶会夸张地抱住她说:“哇,小朵也会挣钱啦,我可以享福了。”

“S说,其实写字可以挣很多很多的钱。可以买房子买车子……”

“S是谁呀?”叶问。

“一个编辑埃”小朵说,“我常在他的杂志上发表文章的,他总是开最高的稿费给我很大方的呢。”

“哈哈。”叶喝着小朵替他泡好的咖啡说,“他该不会是爱上你了吧?”

“你吃醋?”小朵歪着头问,希望他答是。

可是叶说:“不不,呵呵,一点儿都不。”

小朵趴在叶的肩上问:“叶你是不是不太爱我?”

“什么话!”叶揉着她的头发说,“傻丫头尽说傻话!”

此刻,笔记本电脑静静地躺着,没有叶的家显得格外的空荡和冷清。还好,有一个总是在线的S。

他和小朵有同样的习惯,一上线就把QQ挂着。但却极少去看,因为手头还忙着别的事情。

小朵的新作写了约二千字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周末不约会啊?”

“无会可约。”小朵说,“S,我今天忽然很想写点东西。如果不写字,我怕我会像一张纸一样飘起来。”

“听上去挺恐怖。”S说,“想写啥?”

“写失恋。”小朵说。

“你又失恋了?”S打趣,“挺快的。”

“他出差了,一声不响地走掉,一走就是一个月。现在和你在一个城市,祖国的心脏。”小朵说。

“那好,让他打我电话,我请他喝酒。”

“不,你替我扇他一耳光。”

“行,左脸还是右脸,你说了算。”

“我今天真想打谁一耳光。”小朵恶狠狠地说,“但愿没有哪个倒霉蛋遇到我,谁遇到我谁倒霉。”

“小朵打人?”S说,“哈哈哈哈哈~是想打情敌吧?”

“S,告诉我生命的意义何在?”

S一反常态,不再嘻笑,而是认真地说:“小朵,要知道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为自己活着,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

“我尽量。”小朵说,“我尽量接受一些事实。”

“不开心就写点东西吧。有你支持,我起码一月少加点班。”

“这个月的稿子还不足吗?”小朵问。

“我就差跳楼了。”S说,“一期刚下厂,另一期接踵而来,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S做的杂志很精美,小朵本来以为会有数十人为此辛苦奔波,认识S后才知道编辑不过三人,S算是主编,底下管一个小文编外加一个小美编。上头还有一个不干活只负责枪毙稿件的老总。三个人撑起这样的一片天,杂志还卖得相当的不错,S用“沤心沥血”形容自己,算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小朵激动地奔到话机面前,手却在半空中僵住了,不会是叶,他不会知道自己此时在他家,所以肯定不会打电话回来。

叶的私人电话,小朵从来都不接。

数秒后传出的是叶的声音:我是champ,现在不在家,找我请留言。

“我是莲,什么时候出来玩,电我。”

那边是一个欢快的女生,匆匆地说完,就挂掉了。

莲?

小朵不记得叶有这么一个朋友。看小宠在透明的鱼缸里欢快地游上来捕食,拼命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小朵,你不可以乱吃醋哦。”

谁知道刚坐回电脑前电话又响。

“champ,郊游的照片洗出来了,你何时来拿?要不等你回来我开车送去给你。”

还是个女声,没有自报家门,肯定是因为不用报叶也知道她是谁。郊游?叶何时有空郊游,他不是总是喊着越来越忙连抽烟都没有时间吗?小朵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越来越不了解叶的生活,这样的意想不到的距离,让她不得不灰心和绝望。

“我要走了。”小朵对S说,“快晚上了,我要赶回学校去。”

“恩。”S说,“稿子写好就发我,我等着它救命。”

其实小朵知道自己真正想走的原因,她是怕再有电话来,怕再听到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在叶的房间里响起。她抓起背包,逃也似的出了叶的家门,刚下楼梯沉默了一天的手机就响了,小朵慌乱地接起来,是蓝,在那边狂呼:“小朵你跑哪里去了,快回来,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却听刘唱唱歌的吗?”

“晚上我想睡觉。”小朵有气无力地说。

“是朋友就给我来!”蓝毫无商量的说,“我在阶梯教室等你,你说什么也要来!不然我翻脸!”

蓝喊完,挂了电话。

小朵到的时候彩排已经开始,刘唱正在唱一首小朵没有听过的歌,那首歌有让小朵不忍去听的美妙歌词: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象夏花一样绚烂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蓝在大力地鼓掌,跟着音乐摇晃。

小朵愣在那里,音乐正浓,可是当爱情已经渐渐地不可阻挡地淡去,谁还会充满疼爱地对自己说:我在这里啊,就在这里埃

谁还会站在原地,不离不弃?

“好听吧?”蓝侧过头问小朵。

“是谁的歌?”

“朴树的《生如夏花》。”蓝说,“生如夏花般灿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多好。”

“我要回宿舍了。”小朵忽然说,“我很困。”

“听听!”蓝揽过小朵的肩说,“这么好的音乐怎么可以错过!”

“我说我要回宿舍啦!”小朵提高声音说,“你不要老是这样强人所难好不好?”

“NND。”蓝气得粗话都出来了,“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没男人就活不了?你看你自己那幅死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两人吵厉害了,台上的音乐断了。

蓝举起双手做抱歉状,大声喊道:“嘿嘿嘿嘿,姐妹俩开开玩笑,别介意。”

贝斯手的头发染得很红,应该就是刘唱的那个女朋友,她虎着脸说:“来听歌的都他妈给我安静点,你们这样吵来吵去的我们还要不要排了?”

“对不起,对不起。”蓝继续道歉,一幅挺乖的模样。

“看着就不爽!”那女的得寸进尺。

“喂,姐们儿不是这么讲话的吧?”蓝开始有些生气。

那女忽的把贝斯往地上一扔,沉闷的巨响中她从阶梯教室的台上跳下来,气势汹汹地跳到她们面前:“你教我怎么讲话,啊,你教!”

刘唱一看不对,也跟着过来,把那女的一拖说:“阿森姐,你跟小妹妹们计较个啥,来,继续排。”

那个被叫做阿森姐的气急败坏地把刘唱拉住她的手甩开说:“KAO,有妹妹在底下坐着你来劲儿了是不是,看你唱歌时那个媚俗的样儿!”

“喂,大姐。”蓝说,“你骂骂我就算了,你骂刘唱哥可没这道理啦。”

“哥哥妹妹的挺亲热埃”阿森看看蓝,再看看小朵,嘴里哼着说:“扮什么淑女样儿,我告你们,你们这样的,男人不会真喜欢,到最后全他妈做弃妇的命!”

“你说什么?”小朵把要跳起来的蓝拦在身后,冷着脸问她。

“你聋了还是怎么的?”阿森也冷眼看着小朵。

小朵抬起手来,二话没说就打了她一个耳光,那耳光打得迅猛而又突然,打得那个叫阿森的半天没站稳,也打得蓝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阿森回过神来,朝着小朵就扑了过来,却被刘唱挡住了。

“快跑啊!”蓝拉住小朵就要往外跑。

“跑什么!”小朵怒呵一声,“打架嘛,谁怕谁啊!”

“哈哈哈……”刘唱和台上的那些男生可能没见过女生打架,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小朵抡起旁边的一张椅子就往地上砸去:“谁再笑,谁再笑我砸谁!”

“我都说排练的时候不要让人进,你看看你放进来的都是些什么神经病!”阿森指着刘唱鼻子骂起来:“你他妈的脑子坏了还是咋的!”

刘唱也火了,一把把阿森一推说:“给你脸你还不要脸了是不是?你不想干可以滚!”

“哈哈哈。”这回轮到蓝,笑得跟抽风似的。

结果,蓝如愿以偿,阿森气跑了,彩排泡汤了。刘唱毕恭毕敬地说:“我请两位妹妹喝咖啡去。”

他们从阶梯教室里走出来,冬风吹得紧。蓝兴奋地戳着小朵的腰说:“嘿嘿嘿,真意想不到的顺利,全靠你那一巴掌。”

小朵想起自己在QQ上跟S说过的话,只能怪阿森是倒霉蛋。

“你原来是最牛的。”蓝心服口服地说,“大姐大。”

小朵低声说:“求你了,喝咖啡我就不去啦,想你也不愿意我做电灯泡对吧?”

“嘿嘿嘿。”蓝拱手说,“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谢谢你成全。”

“祝你马到成功。”小朵可是真心真意。

转身的时候,小朵听到刘唱在问蓝:“咦,她怎么不去?”

“哦,她感冒,要回宿舍休息。”蓝撒起谎来不用思考。

周末,宿舍里空无一人,所有的人不是在享受青春就是享受爱情。小朵觉得冷,然后胃又开始痛。在床上躺了二小时也没睡着,怕晚上会饿得睡不着,只好把大衣穿起来,准备去外面吃碗面条,走出女生宿舍,看见有人站在墙角抽烟,红色的烟头一明一灭。

如今,肯这般痴情等待的男生已经不多。

小朵内心感慨地走过,那人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嗨,终于等到你。”

小朵吓了很大的一跳,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唱。

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怔了一秒钟,小朵迅速地推开了刘唱。

“你知道我现在最感谢谁吗?”刘唱问,却不等小朵回答自己就答道:“我最感谢的是我小学时的语文老师,谢谢她教会我‘守株待兔’这个成语,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常”

“呵。”小朵哭笑不得,“蓝呢?”

“她喝多了,和我几个哥们儿在猜拳呢。”

“你!不是说喝咖啡的吗,怎么又喝起酒来了?”

“她自己要喝的么。”刘唱说,“不过谢天谢地,她要是不喝,我也走不掉。”

这倒也是,蓝是喜欢搞气氛的人,兴奋起往往控制不住自己。不过小朵还是不明白地问刘唱:“你不陪她喝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刘唱正儿八经地说,“我忽然很想看看你,于是就来了。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你在不在,于是就在这里等了。”

“不会吧。”小朵笑起来,她压根就不信刘唱说的话。

可是刘唱却又一下子拉住她的衣袖说:“走,今晚月色不错,哥们儿陪你散步去。”

小朵再次甩开他,有些生气地说:“我想你可能找错对象了,我不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女生。”

“就喜欢打人耳光?”刘唱笑嘻嘻的问道。那一瞬间小朵疑心他是为那一耳光来替女友寻仇的,于是不再答话,绕过他往前走。刘唱却大踏步地上前把她拦住说:“看在我等了你七十三分钟零十八秒的份上,你等我把话说完再走好不好?”

“你说吧。”小朵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他,“打都打了,难不成你要打回我一耳光替她出气?”

“哈哈哈。”月光下刘唱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笑起来,贼贼的。

“血小朵。”刘畅抓抓头说,“你怎么跟自己起这么怪怪的一个名字?”

“这是我自己的事。”小朵说,“你要不打,我可要走了。”

“戏文系数一数二的才女。”刘唱又说,“我早听说,不过白闻不如一见。”

“哪里比得上您的盛名。”小朵揶揄地说,“全校最顶尖的花花公子,我也是白闻不如一见。”

“岂敢,岂敢。”刘唱抱拳说,“公子想约会才女,不知三生可有此幸?”

“无。”小朵干脆地答。

“为啥?”遇到头认死理的牛。

小朵把脸板下来,认真地说:“我说刘唱,要疯你还是找蓝去,我胃疼死了,要回宿舍躺着去了。”

“越躺越疼。”刘唱说,“现在阶梯教室没人了,要不我们去那里,我唱歌给你听?”

刘唱的语气听上去很诚恳,和传说中那个骄傲的他判若两人。小朵的心有些软,于是说:“对不起,改天吧,我今天真的没精神。”

“不成!”刘唱说,“改天你和你男朋友和好了,我不就整个歇菜了?”

小朵啼笑皆非:“你听蓝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从不听别人的,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刘唱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从你今天听我唱歌时的表情,扇人耳光时的那个狠劲,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个男人让你伤透了心。”

“刘唱你别自以为是。”小朵不高兴了,扭头就走。

这回刘唱并没有拦她,而是在她身后轻轻地吹起了口哨,《生如夏花》的曲调,那口哨声美仑美奂地在小朵的身后悠然响起,一直到她上了三楼,推开了宿舍的门,仿若还萦绕耳际挥之不去。

那晚蓝回来的时候已经超过一点,她显然喝多了,撞开门进来,口齿不清地骂着宿舍管理员:“王八蛋,欧巴桑,我敲了十分钟的门才给我开!”

小朵从床上跳起来,点了蜡烛。扶蓝坐下说:“怎么喝成这样?”

“我以一抵十!”蓝举起十个手指头哈哈笑起来,烛光映着她涂成银色的指甲,看上去鬼魅极了。小朵把她的手往下一按说:“行了,快洗了睡,把大家吵醒了可不好。”

“他妈的!”蓝趁着酒劲儿大喊,指甲掐进小朵的肉里:“老子喝了这么多,他却说他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你说,我这类型就算不是倾国倾城至少也算个风华绝代吧,那笨鸟怎么就这么没眼光呢?”

宿舍里已经有女生被吵醒,不停地翻身表示着不满。蓝还在絮絮叨叨:“他妈的,给他脸不要脸,真以为本小姐是嫁不出去的主儿?”

怕蓝疯起来没个完,小朵只好用劲把蓝拖到了露台上。刘唱说得没错,这是一个月亮很圆很大的秋夜,月光被打着旋的风吹薄了,淡淡地映在露台上。由于身上只着一层薄衫,小朵被冻得一激灵,蓝也有些醒了,抚着双颊说:“真冷。”

“我去加点衣服。”小朵对蓝说,“你在这里吹吹风,把酒吹醒了再说。”

等小朵加好衣服出来,蓝已经趴在露台上哭了起来。她的哭声并不大,但身体抽动得厉害,像是害了某种很厉害的疟疾。

月光,不可思议地美,把蓝的泪照成晶莹的琥珀。

小朵走到她身后,也替蓝披上一件薄袄,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并不劝她。

蓝却转过身来抱住小朵说:“小朵小朵,他当我的面说要追求你。那些男生笑得唏里哗啦,我把自尊揣到口袋里,笑得比他们还要猛。怎么样,我够不够酷?”

“他神经的。”小朵说,“你白痴啊,人家逗你玩儿你也当真!”

“不不,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蓝的嘴里喷着酒气,固执地说。

小朵忽然觉得厌恶,她一把推开蓝说:“你也神经的,喝这么多酒,讲这么多无聊的话做什么!”

“嘿嘿。”蓝诡秘地笑起来,可是她并没有止住哭,眼泪仍不断地从她脸上滴落。蓝就这样哭着笑着地把手握成拳头竖到小朵面前说,“采访一下,您老现在是不是特得意?”

“蓝,你再这样我生气。”

蓝终于不顾一切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后,她吐了。

小朵叹口气说:“你先进去吧,我来收拾这里。”

“走开!”蓝大声地呵斥她说,“走开!让我安静一会儿!”

小朵走了,把蓝一个人留在露台上,她回到床上,把CD随身听的声音开得老大,把整个身子都缩到被子里。听阿桑用嘶哑独特的嗓子在唱:“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

想念叶,想他把自己紧紧地搂在在怀里,说:“叶的本职就是守护花埃”

可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日子里,守护的天使却不知去向何方。

叶,小朵在心里说:“叶,你会不会也在想我?”

那晚,小朵在阿桑的歌声里睡着,她并不知道蓝是何时从露台回宿舍睡觉的。清晨醒来的时候,她拿着扫帚和拖把来到露台,却发现露台是干净的,蓝在上铺扬着比阿桑还要哑的声音说:“亲爱的小朵,我想喝水。”

小朵放下手里的家伙,倒了一杯白开水递给蓝。蓝咕里咕噜地喝下去,把空杯子递还给小朵说:“哥们儿,我昨晚是不是喝高了?”

“你说呢?”小朵无可奈何地笑。

“唉!”蓝从床上利落地跳下来说,“十个男生灌我啊,你没见我昨天那个惨烈状,好不容易才活着回来的。”

“以后别跟那些人混了。”小朵说,“那样的喝法,没准真把小命儿给丢掉。”

“生活太乏味,闹着玩玩呗。”蓝苍白着脸,满不在乎地挥挥手。

“你怎么样?脸色不太好呢。”小朵关心地问。

蓝表情痛苦地捂着胸口:“今天周末你有何节目?”

“今天要办系报,”小朵说,“哪里也去不了。”

“去吧,主编大人。”蓝倒在小朵床上说:“俺哪儿也不去了,继续睡觉的伟大事业。现在也爬不动了,就呆在你窝里吧。”

小朵办完系报已经是中午,自己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在小食堂里打了点稀粥,准备送去给蓝吃,蓝却不知去向何方,她睡过的小朵的枕头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小朵打开来,发现里面是四盒“斯达舒”。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胃疼的时候,请四大叔帮帮你的忙。”

署名是刘唱。

小朵把纸条捏在手里,捏成一个小小的团,扔到了垃圾堆里。

然后,她坐到床边,拨通了叶的电话。叶好像很忙,说话的时候哼哼哈哈。扯了些无聊的话,小朵终于低声说:“我这些天不太好。”

“怎么呢?”叶有些吃惊的样子。

小朵有些艰难地说:“我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别瞎想。”叶说,“我正忙,回头复你。”

“不好。”

那边沉默了几秒后,传来的是电话被挂断之后的忙音。小朵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掏空,呆呆地捏着手机,直到短消息的“嘀”声响起。

“你的手机一直不通,胃好些么?”

是刘唱。

小朵没理,二分钟后他拨小朵的手机,小朵把它按掉了。

他的短消息又来:“爱是一场战争,我不怕受伤只怕你不快乐。”

“下午没事,陪我喝咖啡吧。”小朵想了想,回。

“好,二点整。咱‘老树咖啡’见:)”

午后的咖啡馆寂寞冷清。小朵去的时候刘唱早已经坐在那里等候,他穿灰白色的高领毛衣,真维斯的休闲外套,见小朵走近,连笑着站起来欠身对她说:“恭候多时。”

“你知道蓝去了哪里?”小朵问。

刘唱油嘴滑舌:“我现在一颗心都吊在你身上,哪里能顾及他人。”

“其实蓝特脆弱。”小朵坐下说,“您行行好别拿她开胃。”

“您也行行好,睁大眼多发现我的优点行不?”

“我说正经的呢。”

刘唱把左手举起来做发誓状:“我哪一句不正经天诛地灭。”

小朵看着刘唱笑嘻嘻的样子问:“你到底想干吗?”

刘唱蛮不讲理地说:“你一巴掌打走了我女朋友,所以,你得做我的女朋友,不然我多寂寞埃”

“你蛮不讲理。”小朵哭笑不得。

“蛮不讲理的男生才有气质嘛。”刘唱嘻笑着说,却又很快正经下来问,“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呢?”

“我连天长地久都不信。”小朵有些赌气地说。

“那你太悲观了。”刘唱替她的咖啡加上一粒糖说,“爱情还是很甜美的,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

甜言蜜语。

叶有多久没对自己说过甜言蜜语?

“想什么?”刘唱查言观色。

“没。”小朵说。

“我会心理学你信不信?”刘唱问。

“不信。”

“那我就随便说说,你听着就行了,反正也无聊,你看呢?”

小朵点点头。

“你今天找我,其实是有事,对不对?”

小朵有些惊奇。

“你的眼神里闪过惊奇,证明我说对了。”刘唱说,“如果有事,您别客气,尽管吩咐好啦。”

“其实也没什么事。”小朵说,“早听说你是‘情圣’,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别讽刺我。”刘唱做愠怒状,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地说:“你问撒!”

小朵就问了:“如果一个男生不喜欢一个女生了,他会怎么样?”

“消失喽。”刘唱说。

小朵的心直直地掉下去,却还是勇敢地继续问道:“为什么要消失,不会直接跟她说吗,说我不喜欢你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有时候说不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

“也许,是怕伤害吧。”刘唱说,“男人有时候,也挺懦弱的。”

小朵看着刘唱,他长得真的很帅气,比叶要帅气多了。刘唱没说错,其实小朵约他出来喝咖啡就是想问这样的一个问题,这是叶一直在逃避的问题,从另一个男生的口中得出的答案,是那样血肉模糊的真实。

“一段感情走了,可以开始另一段。”刘唱说,“死心眼可不好。”

小朵低声说:“我和你,和蓝,不一样。”

刘唱笑起来:“有什么不一样,感情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谁敢说自己不在乎?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强求也没有用。”

“是这样吗?”小朵问。

“是这样的。”刘唱肯定地答。

“谢谢你陪我喝咖啡。”小朵说,“我要走了,今天让我请客,好吗?”

“你请客也行。不过有个条件。”

“你说。”

“很简单,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小朵说:“那还是你请吧。”

“我请也行,也有个条件。”

“又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你答应我做你的男朋友埃”刘唱一幅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儿。

“那就AA制吧,AA制你不会也有条件吧?”

“有埃”刘唱说,“AA制当然也有条件。”

“你说。”

“你要快乐些。”刘唱把头凑近些,温柔地看着小朵,温柔地说,“你太不快乐,简直让人心疼。”

甜言蜜语呵这该死的甜言蜜语,小朵只觉得自己痛到快不能呼吸。

最终,还是刘唱付掉了帐。他们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三点。刘唱问小朵说:“你现在要去干吗?”

“我要去网吧。”

“那我也要去。”刘唱像个任性的孩子。

小朵狠狠心说:“别让我讨厌你。”

“这么说你现在还多少有些喜欢我喽?”刘唱狡黠地问。

“再见。”小朵跟他挥手,大步流星地朝着附近一家网吧的方向走去。后面又响起了口哨声,很轻快,很动人的爱尔兰音乐。小朵没有回头,一直等到她走进网吧身后的口哨声才消失。

刘唱并没有跟着进来。

S破天荒不在网上,QQ上有他的留言,只两个字:“救命。”

办杂志真不是人干的事,每月临发稿的时候,他都处于半疯状态。小朵到信箱里把上次在叶家写了一半的稿子调出来写,心里乱乱的,灵感却出乎意料地顺当,一写还有些收不住手。敲完最后一个字,小朵把它发到S的信箱里,附上一封短信说:“把我的寂寞和骄情都寄与你,发不发表,都不重要。能救你命,自是最好。”

出了网吧的门,天已经全黑。

小朵回校,蓝依旧没回来。手机也没开。同宿舍另一个女孩于颖:“看到蓝没有?”

“没。”于颖说,“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去哪里疯了呢。”

结果,蓝一直都没回来。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小朵却接到刘唱的电话:“快来‘SUN’,蓝又喝多了。”

电话那头,蓝在唱歌,放肆而疯狂。

“SUN”是深受大学生们喜爱的一个酒吧,刘唱和他的乐队在那里驻唱,如果遇到周末,往往挤个水泄不通。小朵赶到那里的时候并不见蓝,刘唱正在台上唱一首寂寞的歌: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陈奕迅的《十年》。林夕的词,刘唱给出的,崭新的味道。

小朵在那歌声里怔了一小会儿,抓住一个面熟的人大声问:“看到蓝没?”

“厕所。”那人说,“她又喝高了。”

小朵找到厕所里,蓝正在里面呕吐,吐得天昏地暗。见了小朵。把手放到她肩上说:“咦,乖女生今天也来泡吧了?”

“别疯了行不行?”小朵啪一下打掉她的手说,“你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

蓝呵呵笑着说,“我失恋,当然是一幅死相喽。”

“我们回去。”小朵拖她。

“不!要回你自己回,没人请我喝咖啡我自己请自己喝酒还不行?”

“好,我自己回。”小朵知道蓝的脾气,发起疯来六亲不认,懒得跟她过招。

“血小朵!”蓝却后面喊住她说,“你想知道叶在哪里吗?你真的相信他是去北京学习一个月吗?”

“你什么意思?”小朵转身。

“没什么意思。”蓝懒懒地靠在洗手间的洗手台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长发。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朵盯着蓝,心跳得飞快。

“我今天下午去医院了。”蓝双手一摊,凄然一笑,高喊着说,“我他妈一天都在吐,我他妈以为自己怀孕了,所以我去了妇产科,可是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吗,我看到了叶,你的宝贝叶,他陪别的女人在看病呢,那女的怀了他孩子了,你还蒙在鼓里呢!”

蓝的声音奇大无比,一个字一个字如刀一样地刺进小朵的耳膜,小朵奔到蓝的身边,跳起来,用手掌用力地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