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这个女人。高手总在想,我的儿子是谁呢?这样想,并不影响他是一位高手。 r
先人的第一批子嗣都生养在到达饮马之地过后的一段时间。大迁者没想过要停在饮马之地,尽管他们一路饱受煎熬,把上路前诗意的韵脚丢失;尽管他们早已遗忘上路时的雄心壮志和海阔天空;尽管他们的对话和眼神流露,都是抄袭饮马之地的晚霞流光;尽管他们已与饮马之地建立着坚固的彼此信任;尽管他们对饮马之地的一切有着熟悉的若有所思;尽管他们对饮马之地突然降临在眼前有着无尽猜测和传言。他们还是决定上路,从饮马之地出发。大迁者高傲地说:“我们的归宿是春蚕到死丝**尽,我们的终点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r
好了。离开饮马之地后,无论风和日丽、大雨滂沱、乌云密布的日子都不能阻碍儿女们的先后降临。好象是这样,一个人说“简直是澎湃”,就会从母亲的两腿之间钻出一个小人,血肉模糊。随后的哭声之亲切之悦耳之欣欣然就连谎言都无法描述。这些孩子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名字,然而又那么相似。大路小路窄路宽路死路活路,再冠以父亲们的姓。这些孩子的名字无一不是源于他们出生之地。在哪儿出生就以哪儿为名是先人的喜好,吉庆。高手翻看大迁者的祖谱,发现同一天出生的孩子中居然有七个都叫“死路”,只是姓不同。在孩子们睁开眼之前,父亲们已抱起他们上路。所以他们另一个共同点是都不知晓自己生在何方。每每夜里,这些长大的孩子都会低声哭泣,红肿带着血丝的眼睛在夜里比野兽更让人担心。他们喃喃自语:“我在哪儿?我从哪儿来?我来这儿干什么?”年代接踵而来,人人扪心自问的习惯从不改变,在冷兵器后期,它还被诗人拟用成暗号,在各个战区使用。 r
各种路在孩童时代问父亲们自己生在何方,张着惊恐真诚的眼睛,父亲用同样真诚的眼睛正视孩子回答:“亲爱的儿子,我也不知道。”转过身,父亲们抹着眼睛望望东方晒干眼泪。 r
“简直是澎湃!”又一个人呼喊。孩子们去查看更小的诞生在血泊中的弟弟,站在赤裸的婴孩面前听到父亲给孩子起名为“迷路”。他们为弟弟悲戚,再破涕为笑,再欢呼,再成长。 r
长长的迁移队伍在诞生的这一刻,要停下脚步以舞祝贺,为生而高亢是大迁者对尘归尘土归土的暗自迷恋。大迁者载歌载舞,长久攀爬蜿蜒盘曲的长路令他们的身体能随意扭动。他们模仿各种飞翔的姿势,滑翔在大地。力士们操粗棍在木桶上敲击,大迁者于巨响中相互神魂颠倒醉意昂然──此时他们并不知晓酒为何物,多少年来他们靠过量饮水满足一醉的需求。少女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格外安静,但她们身体里血液的流动和婴儿的成长同样迅速。在“搔姿弄首”这个词出现前就已有女子如此做了。少女在盛大的庆祝中最为美丽,高手的收藏中正有一幅靠回忆为生的画家绘制的图,女子在图中双手合十。这个姿态据说在先人们眼中的荣耀可与饮马之地长出的第一株植物媲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