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困苦中涌现诗人的想象从不停止。饮马之地的诗人胸有成竹:“我仅靠华丽的辞藻与复杂多变的韵脚即可生存。”诗人终日将自己浸泡于诗词歌赋,饮马之地的大兴土木与其无关,反过来说也可。诗人早已臆造出美酒佳肴成全自己,以庞大的史诗结构搭建房屋供自己、朋友以及路人休息、居住。诗人面水而居,传来的声音忽远忽近,渐渐地消隐在光晕里。在被砍伐的树木年轮上,诗人留下动人诗句。诗人说,他在树下,看见自己消失,看见树下的空白。但几经风雨,这些珍贵的文字早已踏着简单的足迹一圈圈走远。屡屡画饼充饥后,诗人察觉自己和饮马之地无法合辙押韵,在第一个颗粒无收的季节里,他们又宣布将有白马自金黄色的视线中出现,载自己绝尘而去。听到清高的鄙夷,听到孩童如强光般的嚎啕,听到巧妇两手空空的剑拔弩张正铮铮所响。诗人幽默的想试试生命的坚韧。手中的小刀从没忘记作为冷兵器一种所具备的能力。诗人切开生命线,看着血像身边小溪缓缓,从自己眼前走过,想起自己走过的大河,是否已日渐枯干?清脆地苹果掉在地上。诗人不免有些急噪,说,快一点。生命和血一样,争先恐后。 r
梅花集体开了。 r
冬天,四季之末,巨大的晚年,万物休养且无论秋色是否歉收,生命全躲起来。老人把自己藏起来。许多话总会被传诵,无论谶语祝福。先知一次次起身往往茶壶里蓄水充饥裹腹。一点绝不够吃的干粮都留给壮年、孩童和妇人。老人问,兵器呢?老人答,手里。老人问,心呢?老人答,心里。老人问,冷么?老人答,不的,血一样滚烫。 r
老人说:来。 r
老人大声吼着游历大地时的歌谣,在饮马之地飘摇了整个冬季。一直到春暖花开,这些饱含鲜血的歌子都在荡漾。 r
我曾九百次倒下 r
再一次战鼓声里将更英勇 r
横刀跋千山 r
斩十万小人 r
盗火铸铜鼎 r
饮了一江的酒 r
襟怀如大漠 r
热血铮铮 r
流过这光荣的骨架 r
被万人景仰 r
万人传说过 r
云里长啸 r
高山流水间大袖飘飘 r
在流年的大梦里忘却今昔 r
****三尺剑 r
击我壮情鼓 r
举起碗,将饮马之地的水吞下。居然有了醉意。拔出利器,亲切地钻进自己的生命。先知说过,为兵器而生则死于兵器之手,兵者,凶器也。 r
死去的人说:假如不漫长,不配称为路。 r
这一切,活下来的大迁者无言。数十年后的回忆无法轻描淡写。在饮马之地,他们给子嗣从字典里任意挑选二字为名,叮嘱要一生普通。
